麻木中生存

赖永洪

闲来无事

我，仔细地

辨认岩石的秉性，又在

断层处侦查蛛丝马迹，譬如

前生、后世、今朝

雨水的腐蚀，在多年以前

出卖掉人类的灵魂

或许要经过炉火的焚烧

才肯露出真相。于是

所有的犯罪嫌疑人，被陆续

挖掘出来，即使

森林被全部伐荒，河床

千孔百疮，也不停止

我有预感：在背后

诽谤已繁衍成特殊的纸杯

当毒液侵蚀穿杯底时，躯壳

就会完全风干，直至

所有熟人都认不出来为止

石块继续被扔进炉中，此时

我学会了沉默，眼睁睁

看着一块，又一块的

恐龙蛋，被当成矿石

被炉火吞噬，而

不再呐喊

黑夜的黑与白天的白

黑夜，并不像传说中那样黑

这是我向门前的老黄狗，灶台上

的灰猫，调查后

得出的结论

后来我又发现，白天

也并不白，我看见

太阳底下有许多人，在路口

迷茫：有在平坦的仕途上

摔跤之人，有在骰子下

头昏脑涨之人，有在毒品前

踉踉跄跄之人，更有在道德路途

走进岔路之人……

于是，我开始质疑

黑与白的概念。为了

检验真理，决定去

穿越一趟黑森林，子夜出发

路是黑的，一眼望不到头

我小心翼翼地驾车前行

使出浑身解数，避开

一个又一个陷阱

还好，到达林子前时

东方放白，这时

有人拨通了我的电话，

分神之际感觉到，一棵又粗

且黑的树，砸进

脑子里的白

有梦的农民工

把太阳搬到西边时，肩膀

留住了余晖。淋漓地

冲凉水，绕地球一周

又回到原地

几百里外的村庄，不过

一寸之距。谷子

青着脸色，捣鼓不了

事情，占据四周的是森林

儿女的眼神，神一般

拉响他的心弦，旋律

越来越快，幸福

是山外的白云

三元二次方程，被孩子们

肢解得只剩骨头。其实

骨头里还有骨头，如

金属架上的铆钉。早在

梨花开放时，屋檐下

燕子筑了新巢，不远就是

田野和可以成熟的庄稼

粗糙的墙面，在卖弄

二月般的温馨

全家人都说

屋子再长高些，就能

触碰到头顶的流云

城里的工地

比那个村庄更大

水泥像树，慢慢长出

一片大林子

他后来老做梦

梦见屋檐下那个鸟巢

记忆的镰刀

村庄打开记忆

寻找着那把镰刀

刃上的缺口

是母亲的手劲

柴火立在山梁上

总是长不高

玉米棒子的家族

胖瘦参差

屋后那片竹子

陆续地寻找婆家

笋尖破土

扑腾的小鸟

翅膀丰满起来

河流甩不掉倔强

冲刷出九十九道弯儿

前方是海口

后方一轮明月

梨花

拆开信封

你的话被阳光融化

满眼梨花，翻飞

有两朵落在草坪上，与

风儿滚爬，也有

两朵在笑，池塘边

秋千晃荡。总想念

那山村的清秀，天空

可以一览无遗，淳朴的民风

把你刷得雪般洁白

送我笑容时，就送

两朵梨花。梨花飘落后

我捉住起舞的白蝴蝶，回郵你

一支银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