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远方
2021-09-29陈洁如
陈洁如
古之时,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今之日,子在外,父母思,背井离乡。
——題记
我曾在宁乡拥有一个大家庭。
此“家”规模当真不小,四五户,三十余人,齐齐整整,可聚一堂。幼时的我爱极了那些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他们抱我,逗我玩儿,给我买零食,看着他们彼此之间的交谈,于我而言亦是莫大的快乐——好一个家。
茫茫如水,日子淌过;呼吸如风,记忆于我。渐渐地,那些笑颜一张张变少,先是朝气的,蓬勃的,后来是年迈的,苍老的。
“强叔叔为什么几年没回来了?”
“他定居昆山了。”
“那舅奶奶呢?”
“去帮强叔叔带孙子了。”
“他们都去哪儿了?”我如是问。
“很远很远的地方。”奶奶如是答。
年少的我不甚明悉,却模糊感到那个盛满欢声笑语的“家”在一点点破碎,一块又一块微小的碎片,飘向四方,再难拼合。
年岁渐长,我懂事更多。原来,曾经那些父母怀中的孩子,飞出了农村,去到大都市,读书,工作,成家,立业。——曾经的家一步步解体,新的家就此成立。原来,家与远方的界线在模糊;原来,远方会变成家。
何处是归途?可还有归途?家与远方,究竟意指为何?
童稚时,我认为家是一个地名。在还未相距太久的以前,这定义未有偏差。一个家庭扎根在一片土地,土地上的记忆与岁月层层堆叠,缠绕成回忆,家由此被称为家,因为它的包容性,因为它对于孩子而言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可随着这几十年的变化,当人口流动变得日益简单,家的含义被我们改写。仍处于传统一辈的父母与在外闯荡的孩子关于家的定义在割裂,有太多的考量,使家乡变成故乡——回不去的天堂!而父母则痴痴牵挂远方儿女,以至愿意背井离乡,去他们所在的家。
今年春节,当我漫步在故乡的田间,看着社交网络上已然陌生、没有温度的人面,终于对那些长辈的选择有了一分理解。今年我高三,很快也要如当年的他们一般,离开家,去到远方。我没有勇气承认“我将会回来”,不若说我已明白,我不会再回来。
“家”终于被抽象为一种虚指,脱离开一个地名的框架。将来,或许只是“此心安处是吾乡”。我身处之地,我所做之事,我心上之人,我所在真实,即为吾家。
远方与家,也就在自然的变迁中,水乳交融,合二为一。当生活每日都有一种充盈的感动,生命被自然滋润生长,远方与家,又有什么分别呢?
点评
本文前半部分偏记叙,后半部分偏议论,但两者都统一于“家与远方”这个主题之下。“家”是一个富于情感的词,在前半部分作者写出了家的热闹温馨,“‘家在一点点破碎,一块又一块微小的碎片,飘向四方,再难拼合”等句子看似云淡风轻,却于无声处听惊雷,写出了翻涌的伤痛。后半部分在议论中写出了两代人之间深沉的羁绊,父母愿意为了儿女去远方,儿女在“我不会再回来”的明悟中,对“长辈的选择有了一分理解”,令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