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图档》中的盛京皇宫凤凰楼

赵彦昌 王睿嘉

在盛京皇宫中，穿过翊门，有一座矗立在高台之上的三层单檐歇山式建筑，悬挂着乾隆帝题写的“紫气东来”匾额，这就是凤凰楼。凤凰楼建筑华丽，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独具风格。凤凰楼是清代盛京城内最高的建筑，每当日出时站在凤凰楼极目远眺便可将盛京城的美景尽收眼底，因此“陪都十景”“盛京八景”中均把“凤楼晓日”“凤楼观塔”列入其中。凤凰楼作为盛京故宫中具重要地位的建筑之一，不仅因为凤凰楼是整个盛京皇宫中宫殿群的制高点以及其“关外内廷第一门楼”的美称，更是由于凤凰楼曾用于存放历代圣容、行乐图、御宝等皇室重要文物。

《黑图档》是“清代盛京总管内务府衙门处理皇室事务往来公文的副本档，保存了盛京内务府同北京总管内务府、六部等衙门之间，与本地盛京将军衙门、奉天府、盛京五部等衙门之间往来的官方文书”[1]。《黑图档》为我们研究清代东北地区的政治制度、经济形态、宫廷生活和自然环境等方面提供了大量宝贵的一手资料，其中围绕凤凰楼内供奉的物品、晾晒圣容、破损修缮等事务进行的公文往来不仅数量丰富，而且记载翔实，对于探究凤凰楼的职能变化、日常维护与修缮等事务的情况具有重要的价值和作用。

一、凤凰楼的职能

凤凰楼始建于清皇太极时期，最初的职能是作为皇太极商议军政大事和筵宴之所，在《满文老档》中记载有“〔崇德元年（1636）十一月〕十三日，圣汗集诸亲王、郡王、贝勒、固山额真及部察院各官，汗坐于凤凰楼下，命弘文院笔帖式读全国第五代汗世宗兀鲁汗本纪”[2]。可见在清初时凤凰楼属于皇室议政及日常生活的殿阁之一，它既是进出皇帝内廷的通道，也常作为皇帝和后妃们夏日观景纳凉之处。

乾隆十一年（1746），第一次东巡盛京后的乾隆帝下旨对盛京皇宫进行维修、扩建，正是自此起，凤凰楼的职能发生了重要变化，其不再是居住、筵宴用的宫殿，而是成为重要皇家档案文物的存放之处。

第一，存放玉牒、实录和圣训。乾隆八年（1743）时皇帝下旨，此后将篆修的玉牒、实录、圣训等皇家档案均在北京故宫和盛京皇宫各保存一份，而在盛京的这一份就暂定于保存在凤凰楼内。但是乾隆十五年（1750），从北京启程往盛京运送玉牒、实录时，由于盛京皇宫内的敬典阁已经建造完毕，因此玉牒实际存放在敬典阁之中，并没有保存于凤凰楼内。这一点在乾隆十五年（1750）四月二十二日的档案《礼部为抄送大学士傅恒奏准之实录玉牒送往奉天尊藏事宜一折事咨盛京内务府》一文中也有相关说明：“届尊藏吉期，恭请实录、圣训亭至凤凰楼前，玉牒亭至敬典阁前，送往之王公大臣官员及该将军以下等官各于亭前行一跪三叩头礼，提调、纂修等官协同盛京五部司官恭捧实录、圣训至凤凰楼格子内敬谨尊藏，恭捧玉牒至敬典阁格子内敬谨尊藏，各行三跪九叩头毕，礼毕各退。”[3]

第二，凤凰楼另一个重要的职能就是保存历代皇帝的圣容、行乐图和御宝。圣容即帝王的画像，主要指皇帝身着朝服于宝座上端坐的“标准像”，而带有读书听琴、骑马射猎等生活场景的皇帝画像则称为“行乐图”，御宝则指的是皇帝的御用印玺。“据史载，乾隆十五年（1750）十一月癸卵‘上御太和殿，恭送列圣御容供奉盛京”[4]，另外据乾隆二十八年（1763）的《盛京工部为送拆修凤凰楼移请圣容实录于崇漠阁供奉之官员职名事咨盛京内务府》记载，“凤凰楼现在拆修，其供奉圣容、实录移请于崇谟阁供奉”[5]，可见此时凤凰楼内已保存有圣容和实录。至于御宝，在《钦定盛京通志》中记载有“又十一年，尊藏御宝十于凤凰楼”[6]，即清朝初期的十座御宝也于乾隆十一年（1746）起存放于凤凰楼之中。

凤凰楼的职能到乾隆四十三年（1778）再次发生了变化。在《黑图档·嘉庆朝》中的《盛京内务府大臣富俊为奏报遵旨办理盛京宫殿内存放实录圣训玉牒圣容等情形事》一文记载有“奴才恭查，五朝实录、圣训共四百六十六套，每套三卷，计一千三百九十八卷，于乾隆十五年（1750）由京恭送尊藏在凤凰楼内”，但实际上“实录尊藏凤凰楼、玉牒则在敬典阁陈贮”，而“崇谟阁现在空闲，与建阁命名之义殊未相符”，因此乾隆四十三年（1778）前任盛京将军弘晌奉旨将五朝圣训、实录移于崇谟阁尊藏，如今“凤凰楼上层金柜顶上供奉六代圣容，是高宗纯皇帝圣容此处现亦有供奉者，自应将崇谟阁金柜正面顶上供奉高宗纯皇帝圣容十三分敬谨移请供奉于凤凰楼，以昭虔敬”[7]。可见从乾隆四十三年（1778）起，凤凰楼中保存的实录和圣训移放于崇谟阁中，其职能已基本没有保存圣训、实录、玉牒这一项，而是成为盛京皇宫中主要用于保存皇帝画像、行乐图及御宝的殿阁。尽管晚清也有将玉牒保存至凤凰楼的特殊情况，但其主要职能在乾隆朝之后并未再次发生重大改变。

二、凤凰楼的维护与修缮

根据《黑图档》中的记载，对凤凰楼的维护与修缮主要由盛京将军衙门、盛京内务府协同盛京五部共同进行，包括两个部分：一是对凤凰楼中保存的皇家档案、文物进行的保护工作；二是由于凤凰楼建成时间较早，墙体、檐柱等难免有破损之处，因此由盛京将军衙门、盛京内务府、盛京工部等对凤凰楼建筑开展的修复维护工作。

（一）对凤凰楼中皇室档案物品的保护

在凤凰楼中，由于楼内较为潮湿，且下雨时还可能造成墙体渗水等现象，为了更好地保护凤凰楼中存放的皇帝圣容画像、御宝等物品，需要每年对这些物品进行晾晒，以便延长其寿命。《黑图档》中记载，“实录、圣容、圣训、玉牒每年秋季晾晒一次”[8]，在晾晒时首先由欽天监择选吉日，并由盛京五部各派出有晾晒经验的官员在选定好的日期前去大清门集合进行圣容、圣训、实录及玉牒的晾晒工作。此外，在晾晒的同时还需要在存放圣容、圣训、实录及玉牒的柜子和包裹内重新放置潮脑，以满足皇室重要的档案文物防潮、防虫的要求。

（二）对凤凰楼的修缮与维护

由于凤凰楼建筑年代早、时间较为久远，又存放着重要的皇家文物，因而宫殿各处破损的及时修缮与维护对于延长凤凰楼建筑寿命和保护楼里存放物品的意义重大。对凤凰楼的修缮与维护主要由盛京将军衙门、盛京内务府协调组织，钦工处、盛京工部具体实施。在《盛京工部为查勘凤凰楼座台东西幫墙膨裂事咨盛京内务府》一文中记载，嘉庆十七年（1812）三月初八日，由于凤凰楼“座台东面帮墙膨裂十四丈二尺”[9]，并且“座台宇墙亦有闪裂之处”，故盛京工部及时派员查勘具体情形并咨行总理钦工处查照办理、知照盛京内务府，避免凤凰楼因墙体开裂而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在《黑图档》的记载中，除对凤凰楼的维修之外，还有对凤凰楼的日常维护，如在《营造司为凤凰楼等处窗棂板木遇风雨俱翘造雨搭事呈请转呈盛京工部》[10]中记载有“据催长福色诺等呈称：查得，凤凰楼上中两层周围四面俱系窗棂粉饰板背，每遇旋风雨湿，板木俱翘，雨洒楼内，其间供奉圣容十宝，地面积水均于宝匣有碍”。由于六月份正处于雨季，盛京地区时常大雨连绵，为了保护凤凰楼中存放的物品及整体建筑不存积雨水，因此需要在凤凰楼的窗户、屋顶上使用雨搭、在门上安挂竹帘用于遮掩雨水，维护凤凰楼的风貌。在嘉庆七年（1802）的《盛京工部为粘修凤凰楼等处雨搭事咨盛京内务府》[11]一文中，也记载有因“凤凰楼大小雨搭四十架，帘布俱已糟烂，绒绳糟旧”，因此“俱应粘补”，以防凤凰楼出现漏水、渗水等情况，做好凤凰楼的日常维护工作。

总之，《黑图档》中有关凤凰楼的档案，一方面对我们考证凤凰楼原有陈设、维护和修缮凤凰楼具有重要的参考和借鉴价值，丰富了沈阳城市的历史文化资源；另一方面，通过整理和研究《黑图档》中的档案，可以更加深刻地理解盛京将军衙门、盛京内务府及盛京五部之间的各项事务往来以及盛京地区的政治制度。相信今后随着学界对《黑图档》内容的深入发掘和其他清代档案汇编的问世，对于盛京地区以及整个东北区域史尤其是东北档案史的研究也将更加全面和细致。

注释及参考文献：

[1]《黑图档》系列档案出版[J].清史研究，2019（3）： 157.

[2]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满文老档[M].北京：中华书局，1990：1696.

[3][5][8][10]杨丰陌，赵焕林，佟悦.盛京皇宫和关外三陵档案[M].沈阳：辽宁民族出版社，2003：25，28，31，160.

[4]姜相顺.乾隆帝东巡谒祖陵期间盛京皇宫的增建及悬挂珍藏[J].中央民族学院学报，1992（4）：36-42.

[6]阿桂，等.钦定盛京通志[M].沈阳：辽海出版社，1997：339.

[7]辽宁省档案馆.黑图档·嘉庆朝（4）[M].北京：线装书局，2016：254-258.

[9]辽宁省档案馆.黑图档·嘉庆朝（20）[M].北京：线装书局，2016：358.

[11]辽宁省档案馆.黑图档·嘉庆朝（11）[M].北京：线装书局，2016：100.

作者单位：辽宁大学历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