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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27
300万元的赌债,成了郑钧心头的巨石,他必须尽快摆脱陆海的套索。
老谋深算的陆海像一条巨蟒,将捕获的猎物越盘越紧,他会如何应对郑钧的奋力挣扎呢?
别墅
戴朋文
第八回 陷落泥潭
学院路,云山风貌保护区内,峰峦叠嶂的云山脚下。一条蜿蜒起伏的道路,横贯东西十公里。学院路的名字,源自这条路上的两所国内知名的高等学府。
警车缓缓地驶上学院路,与郑钧同行的还有两位评估师,目的是重新评估王克云别墅的价值。
郑钧原本不想理会王克云提出的评估异议,然而夫妇俩的惨状,特别是王妻那些扎眼的白发,让他忆起了娘亲,那个以恨度日以怨为生的不幸女人。
虽说陆海把他变成了过河的泥菩萨,难保自身,但郑钧毕竟还是血肉之躯。
郑钧知道,陆海放贷的目的绝不是收购房产,那样会影响他的资金流转,会使他的利益缩水。即便是陆海想要收购那栋别墅,最终还得需要郑钧的低价运作。
只要别墅能够折现800 万,陆海足矣。可能800 万只需周转半年,利润就会翻番。况且,陆海一直喜欢钱生钱的感觉。所以,陆海对王克云的别墅不感兴趣。
工程师察看、测量别墅,郑钧偷偷端详着那对苦命鸳鸯,发现男人发辫里陡增了许多花白,就像落满雪花的松针;王妻披头散发,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捏着一叠皱巴巴的扑克牌,活脱脱一个落难的灭绝师太。
“谁也别想得到这座房子,就是得到了,我变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他……”王妻嘴里的念念之词,每个字都像冰凌一样,狠狠扎在郑钧心里……
黎河两岸,迎春花盛开,远远望去,一片金黄。久违了几个月,郑钧又登上那艘变人为豺的游船。
几个月而已,服务员一律换成陌生面孔。这也是陆海的用人之道,他聘用的员工绝不能干满半年,通常是黄鼠狼进鸡窝——全端。
郑钧径直去往那间特殊的包房。房门口,服务生伸手挡住去路,表情冷峻。
郑钧狠狠瞪着对方,亮出法院工作证。
没有见效,服务生如一尊雕塑,缄默地保持着拦阻动作,颇有仪仗兵风范。
“我找你们老板,让开!”包房外也安装了摄像头,想必陆海已经看到了他,所以故意遣调服务生挡驾。郑钧恼怒异常,有动粗的冲动。
门开了,是阿紫的另一个女伴:“吆,是郑局长,快请进。”
服务员收回手臂,表情依旧冷峻,紧绷的黑西装,让郑钧联想起黑社会。
房间里,赌事正酣,除了陆海,还有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围坐于赌桌之前,其中那个肥头大耳的眼镜哥,郑钧认识——市中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
“陆海,找你有事。”郑钧直奔主题,一点也不忌讳其他参赌之人。“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郑钧心里暗骂。
“那就到隔壁吧。”陆海说罢,朝那个叫阿红的女孩招了招手。阿红心领神会,熟练地顶替了陆海的位置。
隔壁的房间与刚才的包房一模一样,只不过这是一间真正的KTV 包房,只唱歌不耍钱。
“郑大局长,你可是稀客。输了300 万,就一直躲着我。说吧,有何吩咐?”
“陆海,说白了吧,你那300 万根本就是不义之债,你不就是想黑我吗?不就是想把我变成你坑人的工具吗?今天,我只是向你挑明,你我各不相欠。”
“郑钧,你今天是来吵架的吧。”
“不敢,只是提醒你,我不可能因为还你的不义之债去坑害别人。”
“啊呀!你说的别人是王克云吧?没想到郑大局长还蛮高尚嘛。”陆海故作惊讶之状,不紧不慢地敲了三下墙。少顷,阿红来了,很职业的背着双手,脸上挂着微笑:“陆总,有事?”
“去把郑大局长的资料拿过来。”
“不用,我已经带来了。”阿红说着,从身后亮出资料夹,放在茶几上。陆海抽出两份复印文件,一份借款合同和一张收条,落款处都有郑钧的亲笔签名。
郑钧不以为然地笑道:“恶债不受保护。”
陆海也笑了:“说得没错,不过这可是正常的借款合同和履行合同的收据。老兄,别忘了,我也是学法律的。”
“那又咋样,大不了打官司告我。”郑钧表面上不以为然,心里很明白,要推翻合同和收条,很难,除非由司法机关正式立案,把这个地下赌场和陆海一锅烩了。
“借款可以打官司,这种事就不用打官司了,你说是不是?”陆海又抽出一张光盘,放进DVD 机。偌大的电视屏幕,清晰地播放着郑主角上演的激情“床戏”……
“这场戏演得很棒,要是传播出去你还能做人吗?还能当官吗?”陆海按了暂停,男一号变形的面孔定格了。
郑钧恨不得立刻钻进地里,电视上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让他感到厌恶、恶心,他恨透了自己,恨透了陆海,恨得杀心顿起……
“郑兄,别老想着如何杀我了,喝杯酒,定定神。”陆海倒了一杯15年芝华士,端到郑钧眼前。郑钧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放心吧,郑钧,我不会搞现场直播的。但是这需要一个前提,要么还我钱,要么继续关照我。还了钱,没啥好说的,我立刻把借款手续和录像光碟全部销毁;或者我认为你为我的服役期满,我照样可以全部销毁那些东西。”
郑钧沉默良久说道:“我还是你的朋、朋友。不过你得先帮我一个忙。”郑钧又喝了一杯酒。
“说来听听吧。”
“给我找三个托儿,参加云山别墅拍卖会。”
“这事,没问题,哈哈郑兄,这就对了嘛。”陆海扬起笑脸,狠狠地碰了一下郑钧的酒杯,他知道郑钧打的什么主意,这些鸟事,他们心有灵犀。
下船后,郑钧立即拨通了黑马的电话——“云山别墅,在原来的价格上可以再加20 万,报告后天给我。”
安排停当,郑钧通知拍卖行的表弟:“去亮亮茶楼,有事商量。”
田爽想起的那种动物叫作黄鼠狼,学名黄鼬。
不管别人如何评说黄鼠狼,田爽还真亲眼见证过这种动物的灵异。
小时候,田爽住在这座城市的城乡接合部。那一带的房子大部分是土坯房,几乎没有严丝合缝的屋顶,冬不御寒,夏不耐暑。周边的环境十分恶劣,垃圾遍地,杂草丛生,田爽家的后面,还有一条常年散着臭味的水沟。
一个冬天的中午,邻居小孩跑到田爽家,使劲扯着田爽母亲的衣服——“阿姨,快去看看我奶奶,她疯了。”
田爽随着母亲急三火四地去了邻居家。邻家奶奶坐在取暖炉上,双手挥舞,唾星飞溅,口中念念有词,平日慈光无限的眼睛,妖媚如狐。
母亲也从未见过如此阵势,不知如何是好。邻家奶奶变成疯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引很多人前往观看。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年逾七旬的老汉走上前,狠狠地掐着邻家奶奶的脖颈,大声喝道:“你个狐狸精,从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再不走,我就一把火烧死你。”
这一招果然奏效,邻家奶奶很快平静下来。田爽和母亲松了一口气,刚要上前搀扶,却见她忽地从炉子上蹦了起来,像一只灵巧的猴子,窜出屋外,沿着坑洼不平的西山墙,噌噌爬上了房顶。在房顶上,邻家奶奶又跑又跳,如履平地,嘴里不停地喊叫着。
在她癫狂忘形的同时,老汉手持两根桃树枝,一边晃动着,一边高喊着:“狐狸精,你看看,这是什么?”
那时的平房不是很高,老汉手里的桃树枝够到了房顶和房檐之间的位置,树枝敲在瓦上,噼啪作响,每敲一次,奶奶就蹦跳一次,渐渐的,双方的频率都慢了下来。最后,奶奶突然瘫软下来,一个骨碌滚下房顶。
那绝对是个奇迹,从两米多高的屋顶滚落在地,身体竟安然无恙。那一摔,把她摔回到原形。奶奶被大家伙抬回屋里,安置在炕上。几分钟后,当她再睁开眼睛时,神态如常。问起刚才的事情,她没有任何记忆,感觉像睡了一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