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山河空惘然 唯有伊人长相伴
2021-09-26钱冰洁
钱冰洁
唯叹金簪浸雪寒
夜深了,喧闹声刺入耳膜,这鲜红的盖头似铁一般沉重。灯昏黄,灯芯在黑暗中挣扎摇晃,又一次次被无情地扼住。
我被告知要用笑迎接明天,我被要求昂起头颅,做所有人的楷模。都说我宝钗端庄大方,都道我似雪中金簪般熠熠生辉,奈何你们不曾触碰这雪的寒,又怎能领悟这心酸的伪装?
我羡慕玉带可以在林中飘扬,羡慕一切微小的反抗。我没有黛玉的勇敢,也够不着晴雯的刚烈,我追求更安稳的帆船。在这汹涌的海上独自航行,我惆怅于未来的遥不可及,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真的存在吗?你可知道这人情世故冷的像冰,这“尊贵”礼教寒的像雪,这群人让我胆战心惊,可我生来要被他们牵绊,我生来就要戴上定制的枷锁,困在光鲜的牢笼中。
我,需要冲破这牢笼吗?如果人情世故还能让我感到些许舒适,我何必不顾一切冲向荆棘?我是有些懦弱,这礼教的铡刀已将我修得有棱有角,我需要多少熔炼打磨才能恢复原貌?就让我困在这牢笼里吧!为什么不呢?你以为笼外的一切真的属于自由吗?我选择被束缚,我选择顺流而下,我选择被驯服地足够强大。
我没有哭的权利,于是我笑,我笑这周围人性的丑恶,我笑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我笑我的无能为力。夜,冷寂,宝玉旧病复发,疯疯癫癫地被簇拥着走了。
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烛灭了。
呆子的生活经
漫长的西游路上,妖魔鬼怪,神佛仙道各显神通。有一头猪,用它独特的“呆气”,取得属于自己的生活经。悟能,无能。他没有悟空的超强法术,没有悟净的坚韧前行,更没有三藏的信仰坚定。它只是一头猪,一头会生活,懂人生,吃喝玩乐的猪。
西游里的每个人都是孤独的,而八戒却快乐地孤独着。因为他人的心早已去了西天。做一只快乐的猪是多么好!他用呆傻走完了西游路,用真诚去感受自己的成长。从曾经威风凛凛的天蓬元帅变成一头人人喊打的猪妖,这生活的打击和起伏谁可吃得消?而这头猪选择微笑面对生活。
八戒是幸福的,是自由的。西游人不得不前行的原因除了信仰以外,更多的是他们无路可退,只能向前。而八戒还有高老庄。在他眼里,西游只是责任,不是义务。他遵从内心的,看得透彻。他害怕一旦成佛,会失去一颗火热跳动的心。八戒是西游里的异数,他懂自由。在西游的苍穹之下,也许连巡山的小喽罗也不敢抬头看天吧!当它们听着西方的圣歌,驾着七彩祥云归来时,是否只有无尽的落寞空虚去度化自己的佛座?
我想,我们喜欢八戒,是因为我们做不到他那样。整天被禁锢在城市迷宫的乌烟瘴气里,我们麻木、颓废、抱怨,忐忑前行,最终沦落为金钱、欲望的奴隶。学学这只懂生活的猪吧!呆一点,傻一点,通透一点,用一颗快乐的心,去经历暴风雨,度过一个不被自己嘲笑的人生。
如果可以,我愿做一头会生活的猪。
双面曹操
白云苍狗,千年一瞬,历史的洪流大浪淘沙般的将很多人的生命痕迹渐渐冲淡。但有些人,他们的生命何其短暂!又何其漫长!
在我抬眼的瞬间,我对上他的眸子——是桀骜不驯,是温柔似水;是野心勃勃,是镇定冷漠;是狂放的杀戮,是悲悯的热爱众生……那双眼里,一个不同的世界静静绽放。
初,他镇压黄巾起义,凶猛至极但也残忍至极。他是一个镇压起义的功臣,但却更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屠夫。他借刀欲除逆贼董卓,勇敢果断大义凛然;却也因多疑而恩将仇报,杀了伯奢全家,“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他令人惧怕的狠毒。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玩弄权术,虚假伪善,他逆历史的河流而上,在众生眼里留下逆贼的印象。他借粮官的人头弹压军心,手中鲜血淋漓,眼中欲望的火却愈燃愈烈,他的手段使人战栗,却也招招见了效。终,他一路向北,大放异彩。他善识人,也善用人,“青梅煮酒论英雄”,他的手下谋士如鲫,猛将如云,大都甘心为其所用。他怀一腔热血,抱鸿鹄之志,数次化险为夷,将辽阔疆土纳入自己囊中。他政治才能超然,军事才能卓然,文采更是斐然。
历史里的英雄只管做他们的事,功过是非都留给后人评定。而曹操,却让无数人捉摸不透。你不是单纯的善,也并非绝对的恶,你乃乱世之奸雄,亦为治世之能臣。
历史的喧嚣似乎在我们的身后归于沉寂。你的两副面孔,却因历史的冲洗反而愈加明朗。
这世间有股沉迷杀人的旋风
这世间曾有个沉迷于杀人的旋风精,浑身上下都漆着一种浓黑的颜色。那颜色过于浓重,于是,透出一抹残忍的红,穿过千年的风雨,也依旧能激起人内心的嗜杀欲望。
这旋风精爱好有三:喝酒、耍赌与杀人。其中杀人是他的最爱。他杀人也与别人不同。别人杀人,若是善射,凡射必中眉心;若是善刀剑,則必刀光一现,那人脖上一道血线,这样一是显得手段之高,二是杀得惊艳。而李逵呢,杀人必要抱起斧子,开膛破肚,倒腾出五脏六腑,最后再将头割下来。若不如此,则不尽兴!你看他杀那假扮宋江抢亲的王江董海二人时,一个从“后心只一斧,砍翻在地”,一个“只一斧劈胸膛砍倒”,而后“便将两颗头都割下来,拴在一处。”当真是一斧一个,手段之利落,是一把打家劫舍的好手!
比起单兵作战,在群攻时,李逵表现的更为惊艳。提起他的成精战,能羞得梁山其余一百零七人抬不起头。你看他:“一个虎形黑大汉,脱得赤条条,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从半空中跳将下来。手起斧落,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便向监斩官砍来”,“火杂杂地抡着大斧,只顾砍人”,“不问军官百姓,杀得尸横遍野,血流长河,推倒倾翻的,不计其数”。在这漫天血雨中,杀人于李逵而言更是一种享受。他甚至杀小儿来刺激自己因杀戮而麻痹的内心。于是,沧州知府的小儿,那个穿一领纱衫儿,头上角儿拴两条珠子头须的稚儿便被他拐带于林中,从头劈成两半个,竟也无血迹,当真“好手法”!
凭此种种,李逵终于如愿以偿,得了个“天杀星”的美名,死后凭杀位列仙班。他杀人如狂,却自诩替天行道;他滥杀无辜,却给人忠义无双的印象。他所忠者,宋江也;他所替天行道者-----哦,只有累累尸骨而已。他所忠者,为何?他所杀者,为何?独立苍茫,我仿佛看到一个叫施耐庵的人,在那提笔挥毫前的一抹痛,一抹狠,一抹无奈……
这世间百媚千红,我唯爱这形象万千鲜活异常的书中人物。百读不厌、百品无厌。满目山河空惘然,唯有伊人长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