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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着笔:试论红娘与紫鹃人物塑造差异

2021-09-26胡伟婧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21年9期
关键词:西厢记红娘红楼梦

摘 要:不论是《西厢记》中的红娘,还是《红楼梦》中的紫鹃,都是作品之中居于主角身侧的“小人物”。但在作者的书写中,这些小人物却以低微的身份获得了独特的性格特征,被塑造成了不逊色于主角的鲜活形象。通过对文本内容的具体分析,剖析她们在身份地位、行为表现、形象内涵、服务主旨等众多方面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点,从而对两部作品中的小人物进行比较论证,以探求其自身的文学特性与所表现出的艺术魅力。

关键词:《红楼梦》 《西厢记》 小人物比较 红娘 紫鹃

在《红楼梦》和《西厢记》这两部著名古典爱情作品中,宝黛、崔张的情感展开为其奠定了主题基础,串联了主要脉络。但与此同时,《红楼梦》中的紫鹃与《西厢记》中的红娘,同作为女主人公的丫鬟,也在作品中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为主要人物的塑造和作品主旨的表现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两个处境相似的“小人物”,有着同等的身份地位,相同的忠诚聪慧,同样协助主角的情感发展;却又有着与主角不同的相处方式与感情基础,以不同的行为和谋划为主角爱情发展提供帮助,最终获得了不同的结局与人生。这些相同与差异,究竟因何种理由而存在?本文将以此为切入点耙梳文本,立足作品进行详尽探讨。

一、忠心婢佐,红线为牵——红娘与紫鹃人物之似

(一)身份卑微,命运相系

红娘和紫鹃共同有着作为贵女亲侍的身份,但又有着细微的区分。红娘的身份最初借老夫人之口道出:“有个小妮子,是自幼伏侍孩儿的,唤做红娘”a,她是自小就服侍莺莺的丫鬟。而紫鹃则是在经历过易主、改名后才得了现在的名字,在《贾雨村夤缘复旧职 林黛玉抛父进京都》中,这样描述道:“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省力的,便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的丫头,名唤鹦哥者,与了黛玉。”b此处的鹦哥便是后来的紫鹃,至于改名的过程,作品中没有提及,而是在脂批中作了解释。在原文第八回,紫鹃的名字第一次出现时,脂批这样写道:“甲戌侧批:鹦哥改名也。”“甲戌双行夹批:又顺笔带出一个妙名来,洗尽春花腊梅等套”。这里对突然消失的“鹦哥”和突然出现的“紫鹃”都做了解释,使情节的串联与安排更加清晰明了,紫鹃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黛玉的丫鬟。

红娘的自幼相伴使得她对莺莺负有看护安排的责任,紫鹃的辅弼弱支则使得她成为林黛玉的闺中同盟。但这两人因同样的奴婢身份,在等级制度严明的古代,是难以避免要受到压迫的。“她们比封建社會中的小姐更为悲苦, 因为她们不仅要反抗父权和夫权, 还要反抗低人一等的命运”c。所以,不论是时时刻刻要承受可能“被打死”命运的“小贱人”红娘,还是虽与黛玉情深却仍因处于“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贾府,所以情形同样不容乐观的紫鹃,她们都与其主命运与共,却又难以逃脱身份地位所注定的悲苦结局。

(二)忠诚牵线,聪慧善言

因为对小姐无比的忠诚,才使得她们能够尽心竭力为男女主人公的情感而奔波劳碌;因为拥有非凡的聪慧,才使得她们有能力在压迫与夹缝中保全爱情的点滴。对红娘与紫鹃而言,若说忠诚是开始促姻的原因,那么聪慧就是成功牵缘的保障。

在《西厢记》中,红娘设计崔、张相见的情节安排很是精彩。她先主动开言:“妾见先生有囊琴一张,必善于此。”接着由张引崔,巧妙妥帖地拉近二者关系:“俺小姐深慕于琴”,而后便衔接妙计,道予张生:“今夕妾与小姐同至花园内烧夜香”,令张生“听咳嗽为令”,随即“动操”,这才以沟通桥梁,促成崔张夕会,闻得《凤求凰》之音,悟出“相如文君”之情。不仅表现出红娘的伶俐活络,也感受到她对“只因午夜调琴手,引起春闺爱月心”之情的心知肚明,这般正是所谓的“擎天柱”也。

同样的,紫鹃的机敏如同回目中所言,则可用“慧”来形容。在第五十七回《慧紫鹃情辞试忙玉 慈姨妈爱语慰痴颦》中,紫鹃的“慧”得到了极为彻底的展示。她借着燕窝之事,谎称黛玉要回苏州家去,本是为了试探宝玉对黛玉的感情,可她没有想到的是,痴宝玉竟因此而卧病不起,震动了大观园,却也震动了宝黛二人的真心。一个是“焦雷劈头病卧榻”,一个是“目肿筋浮伏枕息”,俩人病态相见,才知彼此的心意深沉。而紫鹃却冒着被贾母责罚的风险,试出了宝玉的真心。“我只告诉你一句趸话:活着,咱们一处活着;不活着,咱们一处化灰化烟”。这是宝玉的承诺,也是黛玉想要却说不出的结果。

(三)联结维系,巧加撮合

红、紫二丫鬟,在整体的人物关系框架中获得别样的重要地位,源于其身负作者为她们设计的重要使命——连系眷侣,弥合矛盾,解决问题,推进发展——这是她们存在于文本的根本原因,而这份责任也反向提升了小人物的价值。

红娘作为崔、张之间的通信人,从张生与她初次言谈的“小娘子拜揖”与“先生万福”,到她以“好笑的勾当”向莺莺说笑间的透露,这才展开了莺莺“休对夫人说,安排香案,咱花园内烧香去”的情节安排。倘使没有红娘的连系撮合,莺莺与张生的相遇可能也不会如此快速而顺利。而后莺莺在花园设香备案,道完前两个愿望而不语,红娘又云道:“姐姐不祝这一炷香,我替姐姐祝告:愿俺姐姐早寻一个姐夫,拖带红娘咱!”她替莺莺言出话外之音,补充文本,设计得很是精致,将她自身对爱情的向往追求和对莺莺的关切与理解体现得淋漓尽致。在后续的情节中,在听到张生“墙角吟诗”时,红云便以“这声音便是那二十三岁不曾娶妻的那傻角”来承接,引得莺莺赞“好清新之诗”,借势“依韵做一首”,红娘则以“你两个是好做一首”将二者于无形中结在一处。她在整段感情中的推波助澜适时又恰当,搭配戏曲本身话语承接的形式,显得紧凑又顺畅。

在《红楼梦》中,宝黛的感情之间,紫鹃也一直努力沟通,尽心协调,是二人情感发展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桥梁。为了捅破两人之间朦朦胧胧的窗户纸,她说黛玉不能说,言宝玉不敢言,担着风险为两人的关系进步做出巨大的贡献。

在第二十九回《享福人福深还祷福 痴情女情重愈斟情》中,紫鹃道:“虽然生气,姑娘到底也该保重着些。才吃了药好些,这会子因和宝二爷拌嘴,又吐出来。倘或犯了病,宝二爷怎么过的去呢?”她疏导着黛玉保护身体,也不忘提及宝玉的关心以开导二人的矛盾。紫鹃度其意,以“太浮躁了些”来劝,被黛玉啐而反驳之后,又笑着开导:“好好的,为什么又剪了那穗子?岂不是宝玉只有三分不是,姑娘到有七分不是。我看他素日在姑娘身上就好,皆因姑娘小性儿,常要歪派他,才这么样。”她后续的言辞更为精彩,紫鹃旁观者清,并没有因婢女身份而拘谨言辞,塞口旁观,而是大胆谈论,勇敢表达,且句句在理,说出了别人不敢说之话。也正是多亏了紫鹃的代宝玉言其不敢言之语,宝黛才得以一次次化解矛盾,情更为真。

她不仅替黛玉解忧舒结,也一心为宝黛的未来而长远着想。文中写紫鹃笑道:“到不是白嚼蛆,我到是一片真心为姑娘。替你愁了这几年了,无父母无兄弟,谁是知疼着热的人?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节,作定了大事要紧。俗语说‘老健春寒秋后热,倘或老太太一时有个好歹,那时虽也完事,只怕耽误了时光,还不得趁心如意呢。”怪不得黛玉说“这丫头今儿不疯了”,如今的奴仆谁敢言此?这不仅是因为紫鹃的心热肠热,更是因为她们情谊深厚才让紫鹃想说敢说。她眼中看着宝黛的真挚情感,心里担忧这家族会从中阻挠,才尽早劝黛玉作了打算,谋个出路,只可惜“力薄势单怎抵得过风霜刀剑”,也是对“懵懂难解愁,天真不知忧”的无奈与慨叹。

二、姻缘神女,啼血小花:红娘与紫鹃本质之异

“从表层上看,紫鹃与红娘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但是当我们对这两个艺术形象作进一步的剖析和比较研究时,发现:紫鹃与红娘确乎有异,她们实际是形同而质异的两个不同形象”d。

(一)相异的处境:主仆与姐妹

虽说红娘与紫鹃身份地位同样的卑下,但是她们与主人公的情感深度与相处程度还是有很大差别。

一开始的红娘是老夫人安排在莺莺身边的人,从“红云”的“谨依来命”,到“回夫人话”,她都若有若无地代表且遵从着老夫人。也正因如此,莺莺并不喜她,不但以“小贱人”称她,且[麻郎儿]也体现出这一点:“不做美的红娘忒浅情,便做道谨依来命。”“不做美”两句:张生想走过来,莺莺想迎上去,但红娘在旁边,所以说红娘“浅情”,为何不顺了他们的意思,实际上在张、崔二人眼中,她是以阻碍者的身份出现的。

二者甚至在紅娘为崔、张传递消息时都未完全信任与坦诚。因为生疏与不解,红娘担忧莺莺的“假处”,故无法当面传信,只好“将这简帖儿放在妆盒儿上,看他见了说甚么”。莺莺也假意作腔,故作矜持,说出:“我是相国的小姐,谁敢将这简帖来戏弄我?我几曾惯看这等东西?告过夫人,打下你个小贱人下截来。”红娘面对莺莺的矫情也毫不示弱,扬言“将这简帖儿去夫人行出首去来”。才使得莺莺退了一步,言“逗你耍来”。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们之间仍是难以摆脱身份带来的阻隔,这是尤为遗憾,但也是更为符合社会现实的,感情的深厚在严明等级面前,还是微不足道的。

相较之下,紫鹃与黛玉的关系则有明显的不同。作为侍女,她的形象从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作者笔墨的限制。但即使如此,紫鹃仍能从众多侍女中脱颖而出,让人眼前一亮。究其原因,在《红楼梦》乃至古典小说中的众主仆里,她和黛玉难能可贵的真正冲破了等级限制,将主仆演绎成了姐妹。且不论《红楼梦》中宝钗的“冷漠难近心”,也不说熙凤的“同床共侍夫”,就连莺莺和红娘,都难以到达这样的境界。女主角们生于大族深宅,封建意识的束缚已刻入骨肉,导致她们始终是保有尊贵身份与矜持的贵女,有意无意间与婢女保持距离,划出一道明确的情感边界,以保持上位者的尊严,显示血统和地位。而黛玉这个豪门中的异类,因其对等级观念的对抗态度,使得她与紫鹃之间的情感边界消散,伶俐善良的丫鬟紫鹃不再是单纯的受驱使的仆从,更是深闺之中相依为命的亲密姐妹。而紫鹃的忠心与体贴反向强化了这种亲密关系,这使得她与黛玉的关系最终超脱了时代的局限,成为作品中呈现的模样。“故而,紫鹃与黛玉跨越封建社会的主奴关系,其实是对包括莺莺与红娘在内的, 等级森严的尊卑观的大胆否定与叛逆, 这无疑也是极具时代价值和现实意义的” e。

除了知黛玉、懂黛玉,紫鹃的自矜自持在那个妾奴一体的时代也格外可贵。面对宝玉“穿这样单薄,还在风口里坐着,春天风馋,时气又不好”这样的关心,紫鹃则以“只可说话,别动手动脚。叫人看着不尊重”的决然冷酷来回应一般奴仆求之不得的亲近。虽说这一段到最后让本无此意的宝玉“在风中伤心”,但也体现出了紫鹃因懂得黛玉的痴情与脆弱,便更要处处避嫌,免得使其动意伤心。其情真意切,可见一斑。紫鹃却作为宝黛爱情的守护者,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剥离在外,着意维护,这是如何的难得。

紫鹃不仅是二人爱情的见证者和支持者,也是这段爱情及其时代悲剧结尾的亲历者。到最后她陪伴黛玉逝世,与惜春静守青灯古佛,见证着贾府衰败颓废,也深谙红楼会梦醒。她日夜陪伴着,“惟有守着流泪,天天三四趟去告诉贾母”;怒骂世间不公与人心冷暖,“宝玉,我看他明儿死了,你算是躲的过不见了!你过了你那如心如意的事儿,拿什么脸来见我!”以泪水来抒发悲伤,“在外间空床上躺着,颜色青黄,闭了眼只管流泪,那鼻涕眼泪把一个砌花锦边的褥子已湿了碗大的一片”,这是正面的勾勒。而侧面对紫鹃的塑造就是借李纨之口所说“当真这林姑娘和这丫头也是前世的缘法儿。倒是雪雁是他南边带来的,他倒不理会。惟有紫鹃,我看他两个一时也离不开”。以至于当黛玉死后,她万念俱灰,“恨不得跟了他去”,但最终因“受主子家的恩典,难以从死”,才要借了造化,服侍了惜春一辈子。她的离开,代表着宝黛爱情的暂止,也深层预示了红楼梦断、贾府衰亡的开始。

(二)相异的方法:正面冲击与侧面试探

红娘与紫鹃的意图是相同的,二人也都以实际行为对男女主人公爱情施加了帮助。“红娘与紫鹃为了帮助小姐,都对家长制和包办婚姻进行了一定的抗争,只是红娘的更为强烈,以反抗为主,直接与家长制针锋相对。而紫鹃的抗争方式圆滑一些,是在不触犯根本体制的前提下力争。” f在具体的剧情构建中,二者促成感情的方式有着很明显的不同,这与二人的性格相关。

红娘的“红”展现在她尖锐泼辣、活泼伶俐的性格上,所以她多在正面对抗中表现自身坚定。在她对抗老夫人的片段中,体现得尤为精彩。“拷红”是全文最耐人寻味的环节,红娘以家族颜面为盾,以两人真情为矛,与作为封建代表的老夫人展开对峙。先是“不知罪”“不曾去,谁见来”,然后便是“休闪了手,息怒停嗔,听红娘说”的娓娓道来。从“一来辱没相国家”到“二来张生日后名重天下,施恩于人,忍令反受其辱哉!”最后以“使至官司,治家不严之罪。背义而忘恩,岂得为贤哉!”最后一击,成功攻破老夫人的“拷红”计划。她的真挚言辞,她的不惧权威,都在她的举止言谈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瞄准了老夫人维护家族颜面的软肋,道明了轻重主次,以一招“反奴为主”成功地将局势翻转,让夫人也只得回以“罢罢罢”而无奈让步。她步步紧逼,以雄辩挽救全局,所谓的智勇双全,莫过如此了。她地位虽然卑下,但是她的不软弱不后退,为崔、张的爱情争取了一线生机,可以这么说,若没有红娘,也就没有崔张,就没有这《西厢》。

在红娘之“红”的对比下,紫鹃的“紫”更多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内敛含蓄的机智与聪颖,是内向的深沉与思考,具体以侧面的试探体现。

紫鹃相较于红娘,性格中多了几分沉稳,相处下少了几分生疏。她虽不是黛玉从家乡带来的,但是却深得黛玉欢喜,对比雪雁,她在书中的表现就格外的突出。从刚开始的“雪天送手炉”到最后的“青灯伴惜春”,她不仅见证着宝黛的爱情与成长,同时也见证了这个家族的衰颓与落寞。

宝黛的情感是柔和的,圆润的,但是不外显、不明说就导致了这段感情难以被公开和认可。除巧妙的“试玉”情节,替黛玉旁敲侧击地探出了宝玉的心意,也恰好因他的病态惊动了贾府上下,让所有人不得不对宝黛非凡的情谊承认与默许。同在第五十七回,紫鹃借薛姨妈的话,问出一句“姨太太既有这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可谓是替黛玉谋了一道。她作为婢女,自然可以不顾及闺秀之矜,作者借紫鹃之口询问,很是巧妙,不仅探求着薛姨妈和宝钗的心思,寻根究底,也为她的形象增添了许多光彩,活泼俏皮,甚是可爱。她形象的鲜活程度,非一般人物可比,这不仅是因为曹雪芹高深的文笔,更是因为她个体塑造的代表性和典型性,没有她的《红楼梦》,这姻缘难启难进,而失去她之后的《红楼梦》,也就在咫尺之间,香销梦断。

(三)相异的结局:团圆与悲情

她们同样服侍小姐一场,同样为主人公的情感忧心操劳,但是她们最终因作者的想法与布局,走上了不同的结局。一个是团圆美满的喜剧结尾,一个是悼亡易主的悲剧收场。

回归作品具体文本,《西厢记》中,在红娘的一系列努力之后,郑恒在“妻子空爭不到头,风流自古恋风流。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的悲叹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老夫人这才无可奈何道:“著唤莺莺出来,今日做个庆喜的茶饭,著他两口儿成合者。”文章后接[沽美酒][太平令][锦上花][清江引]等数首来表现一幅喜成亲、庆太平、同祝愿的景象。或“娶个三从四德宰相女”的自豪,或“凤凰来仪,麒麟屡出”的欣然,或“愿普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的祝福。随着郑的死亡,崔、张爱情至此圆满,而红娘自然也就随莺莺继续服侍,成为状元之仆,宰相女之婢,生活足乐,平稳安定。

而反观《红楼梦》的紫鹃,从宝黛被“调包计”欺瞒,到其泪尽而亡、宝玉绝望出家,再到大观园支离破碎,姐姐妹妹们都难逃逝世、远嫁、出家的悲惨结局。紫鹃作为一个身份低贱的丫鬟,自是更为凄凉。她为宝黛爱情所做的一切,也随着这势不可挡的毁灭激流,被冲荡地一丝也不剩,留下的,就只有她在青灯古佛前对黛玉的深切怀念和对这被时代扼杀的爱情的哀怜。

三、结语

纵览中国古代文学史,有着大量以两性感情纠葛为主题进行书写的文学作品,而情感关系的书写又往往倾向于结合国家、宗族、历史等背景,以男女主人公纠葛为锚点,突出一对主要角色、主要关系的作用与地位,从“大人物”“大主体”的视角进行论述,形成“大发展”“大主旨”的“大格局”。相关著述自然而然地也就多从“大”着手,进行拓展研究。但另一方面,若想对作品进行更为全面的剖析,从不同的视角探寻不同的理解,那么抛开宏观叙事的限制、将关注点暂时从主人公转向配角们,从“小”着笔、从小人物切入,不仅会丰富研究的体验、提升挖掘的乐趣,也让执笔者更有可能去发现新的视点,碰撞出新的思维火花。

红娘与紫鹃,她们作为作品中的小人物,对两段感情的助推作用却让人无法忽视。对比二者的人物塑造,其个性与侧重点虽有不同,但二人各自散发着独特的人格魅力,她们以小人物的身份,为男女主角情感的传递与交流做出了不可估量的巨大贡献,成为整部作品爱情主线发展的最大推手。另一方面,她们也侧面展现了作品产生年代里小人物的社会形象,她们或喜或悲,或成功或失败,以微薄之力与封建束缚相抗争。以“小人物”之身为“大人物”开辟一条反抗的道路,不仅使作品的主旨得以高度升华,更将自由的爱情和勇敢的反叛刻在了古典文学的纪念碑上。

a 本文所引《西厢记》原文均出自王实甫:《西厢记》,张燕瑾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年版, 后不再一一标注。

b 本文所引《红楼梦》原文均出自曹雪芹著,高鹗续:《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 1982年版, 后不再一一标注。

c 李珊:《红娘与紫鹃人物形象的比较》,《德州学院学报》2008年第3期。

d 王颖卓:《紫鹃与红娘比较谈》,《红楼梦学刊》2003年第1期。

e 陈志勇:《理想与现实的嬗递——论〈西厢记〉〈红楼梦〉婢女红娘与紫鹃》,《咸宁师专学报》2000年第4期。

f 吴惜言:《红娘与紫鹃之形象比较》,《华中人文论丛》2013年第4卷第2期。

参考文献:

[1] 王实甫.西厢记[M].张燕瑾校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5.

[2]曹雪芹,高鹗.红楼梦[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3] 李珊.红娘与紫鹃人物形象的比较[J].德州学院学报,2008(3).

[4]王颖卓.紫鹃与红娘比较谈[J].红楼梦学刊,2003(1).

[5] 吴惜言.红娘与紫鹃之形象比较[J].华中人文论丛,2013,4(2).

[6] 陈志勇.理想与现实的嬗递——论《西厢记》《红楼梦》婢女红娘与紫鹃[J].咸宁师专学报,2000(4).

作 者: 胡伟婧,西南大学文学院2018 级本科生,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

编 辑: 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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