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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飞蛋打

2021-09-25鲁宁

当代作家 2021年9期
关键词:江心市委

月牙在夏日的夜空悬着,蛋清色眼仁里有个女人闹得翻腾不已,很另类。跃层房间像老城边的荒垣很空洞,只有四岁的花猫,因同伴的叫声诱得同病相怜。

命运残酷着玩笑。独守空房的寂寞与想要个孩子渴望的失衡。夜深人静,她需要抚慰的时候,他不是开会就是考察,总有干不完的事。她不明白,说官为民仆天经地义,那老婆不是民么?俺是个老板,也是女人啊。当官的在外威风八面,在家是面条,柔润光滑捋顺温柔地被咀嚼、品味、琢磨、吞咽,你?工作狂!家里的废物!“我的孩子,你在哪儿啊?!”她撕心裂肺在五腑六脏。

改革时兴末位淘汰,不行就报屁,何必占着茅房?我离婚,他拒绝,法律就这么护着一个破败的家,跟安理会投票决策机制大相径庭。想到这,她说理想和现实、理论和实际、个案和法律之间竟如此割裂。他不懂感情?不懂法律?扯蛋!别说你市委大领导,草根也懂,还用教?!当年的恩爱你一扫了光!失落的欲望变成恨,恨成咬牙切齿,嘎嘣直响,那鼓胀、爆发的情欲在健美的身子汹涌澎湃。终于,她又用那宝贝——海外妹子给她自慰的玩具。“给姐夫用用吧,好使。”她饱含雨露的眼神儿,感动着美国的妹子那关爱的细致柔情。她留了药,却拒绝了那玩具。她盯着那疑惑的眉眼,说妹啊,姐这真身都不好使,假的对他还有啥用?那是个软硬不吃的呆子!指着自己火辣辣的身段,她可怜着哀怨。回首,她说妹子你不愧商海精英,在老美这也玩得如鱼得水、风起浪涌。这是啥?市场!你懂市场。

入乡随俗的市场经,前卫、实在、缠绵、得体,说得那妹子一脸惊愕:“市场?!”

不是么?市场就是需求。你懂需求。就是说,你懂人心想啥。

姐,说到家,这是人场,是人性,懂得人场就懂市场,懂人性就是理性、知性。

她感动地望着那荫蔽奇异的洋玩意,漾出的泪花染得妹子也春情荡漾了。

国门洞开,没多久苍蝇蚊子就钻来了,那人性、自由、博爱旗号下的玩具坦胸露怀公然亮相,虽然打黄扫非风风火火,而游击式的黄赌毒依然滋长。于是,她再没有第一次把玩在手里,仔细而羞涩地品味着的那一抹神奇而惊艳的光芒,荤腥的俗气夹着些许的哀怨。

这时,花猫生愣地冲那玩意叫了两声,温热的眼神理解并支持她开拓性的行动。她再次调弄着,试图找到异样的快感,却失望了……

神奇一旦被打破便是粗俗。一刻钟后她稍觉舒服,而经验和打假意识让她觉得上了当受了骗,自言自语:假的就是假的,装凶充愣自欺欺人。她随手把那洋玩意扔进浴缸,我也泡泡你!

后来,她特意在乡下的娘家养了些乌鸡和梅花鹿,给丈夫进行滋补的根治,这对老人也是个安慰。老人生怕离婚弄景的,那老脸往哪搁?女婿可不是草民,管着三百万人的大官。

她用尽了心思却无显效,男人又不想把自己搞的那么离谱,那么奢华。

她仍然难以入睡,吞了几片安定,却如假药,喝了口酸奶也是白搭,索性她从酒厨里摸出一瓶杏花村来了个飞流直下!这是她排遣焦虑的灵丹妙药,以往的忧愁恰似烟消云散,而今却是百味杂陈翻腾不已,好歹披了件便服,趿拉着脚上的拖鞋,揣上男人的浴衣披头散发冲了出去,咵,一甩钢门,竟忘了钥匙。

迟丽娜蒙族,四十多岁,按说已近更年,岁月雕蚀的老态早爬上了菜色的脸庞,粗粝的皱纹将额头画出沧桑的轮廓,而她红元帅般的晶滢鲜亮,在男女性情上依然鲜活。男人身子单薄力不从心,亲热很少,工作又忙得连轴转,供求双方失了衡。虽在社会问题上他高屋建瓴对症下药,精准设制政策,具有快刀斩乱麻的果决,人称江铁牙,私生活却是打狼。他苦恼着:自己刀难削自己的把,让爱人受着委屈。她想要个孩子,却是奢望,这对女人是剜心刺骨的血痛。

可有人却说他借工作忙的引子掩饰性冷淡,审美疲劳了,明修暗渡,潇洒外边的风花雪月浪漫无边。这年头会、馆、社、所烟花柳巷玩给谁的?老板和官员,前者是上帝,后者是判官。他压抑、胸闷、缺氧,又无法漂白,原本玉质冰清的好名声竟被赃官污染着、糟蹋着。

他叫江心,市委常务副书记,比媳妇大九岁,夫妻感情原本是优酷的。因他书念得超好,麻杆形体丝毫没影响他智力的迸发,一路过关斩将,踩着大学的底子干到市委大院,一人之下三百万人之上,最后当了市长,副字也消了。

清心寡欲却不忘情义,江心总记着一路求学的颠簸中,受益迟丽娜父母的慷慨资助。他打小父母多病家境贫寒。丽娜父母心眼好,见一家人老实厚道,江心勤奋上进,便亲戚一样资助他。江心以感恩的心态愉快地接纳了她的爱。

李政道、杨振宁宇称不守恒定律是不对称的美,而他们私生活的不对称非但不美却是危机。

丽娜请阴阳先生算命,说你属蛇他属兔,蛇盘兔挡不住。没冒,早晚要走红运。

丽娜身为私企老板说一不二,经商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电子超市风生水起。随着财源滚进,姣好的容颜愈发鲜亮。这让江心感到惊讶和神奇,她没借他权力独自打造的商业帝国,却已全省连锁。

江心吞咽着隐忍的苦水,至死不离婚,他说那是啥?民间叫打八刀,难听死了!况且,身为领导,要成为自律的楷模,包括私生活。知近人说他男子汉大丈夫,要因时而动因事而决,不能固守田园一条老路跑到黑。既然她决意分手,那就任其自然顺水推舟,何尝不是解脱?你怕打光棍么?凭你的身价找个白雪公主、演艺名星金屋藏娇,随意!多少高官已把新桃换旧符,你还固守清名一棵树吊死?!越这样急三火四、吹胡子瞪眼地规劝他越痛苦、越不吐口,他说那影响可了得?!社会离婚率已突破两位数,咱再打个样雪上加霜!这不犯法却也不好提倡,一个领导在社会上绝不是他自己,那影响放大得无边无沿!道德法庭这个槛对领导干部应该更高!再说我有今天,不是当年人家助学连想都不敢想。感恩道谢单在嘴皮上耍?市侩小人的勾当!忘恩负义我江心说死不干!!

深夜,他无奈的想着。市委扩大会议文件材料很紧,忙了一阵,便交给办公厅秘书处女处长——闻伶整理去了。月色已淡。他又向闻伶交代了文件的一二三四,便去了值班室,还有司机熊涛,这是他有意的安排,以规避和闻伶夜班的猜疑。別说这,当年他和女下属出差海南也是规矩本分。那美妹想在幽柔浪漫的天涯海角拉他进入温情的梦乡,他严词拒绝,以致背后挨骂:出差亚热带的冷血动物!

丽娜在出租车里掠过湖心公园,转过彩虹广场,绕过林立的楼群,心情微许开朗些。然而那灰色雾霾立马又弥漫心头。的士以一百的迈速钻进一爿死寂而荒凉的楼盘,她心里暗骂:鬼城!败家子造的鬼城!鬼魅丛生毛骨悚然,吓死人了!!

平时她去店里巡查,在慈善总会捐助,履行副会长的责义,顺便在健身广场修复身心,却不知鬼城究竟啥模样。而这是解放前与刑场为伴的火葬场,山峁间古城的老荒垣错落着无名的坟茔,传说的鬼打墙、鬼作妖、鬼吹灯、鬼吃人、鬼演戏…… 仿佛种上了蒲松龄的《聊斋》,鬼头鬼脑乌烟瘴气。头一次近前领略,那骇人的阴森让她身子鸡皮疙瘩堆砌。

她一身冷汗,鬼崔般飞到了市委大楼脚下,扔下五十元,便急匆匆敲开警卫室的钢门。的士司机掰开三十块零钱,她一摆手,算了!那是的哥半夜辛苦的小费。谢谢。

的哥乐不颠儿地跑了。警卫睡眼惺忪,抹了两把黏糊的眼皮,裂开奇异的眼神,定睛一瞧,吓了悔恨半辈子的一跳!夜半三更只见这披头散发的女人,如虎添翼地横在眼前:“啊,那强悍的雷主——梅超风!”门卫仓皇地嘚瑟两下,而职业的刚性顿时又镇静起来,心说“啊?又是她——江副书记娇美强悍的贤内助!今天带来的不是领带是件浴衣,周致啊。”

“啊,迟姨,您哪。”她对那极尽巴结地恭维并不搭话,抱着那件针织浴衣直奔楼上。警卫连喊带叫帮他找人,她莽然不顾,已扎没了身子。

刚向二楼右边拐弯,只见门牌下边一丝灯光,她揿门探头,那身材修长、体态婀娜的中年女人正伏案疾书。她知道这是江心手下秘书处女处长——闻伶,便下意识地搅闹起来。凭心说,她真没听说他们有什么桃色新闻,甚至他与所有女人都没有不干不净的嫌疑,但他总不回家,心里没底,都说有些官员把家当旅馆,三天两头就再见,那毕竟还是个馆吧?!得回家吧!说省着老婆不用,工资不动,外边粘花惹草,野味伟哥补肾。呼朋引类逗鸡狎妓,那偶尔跟老婆沾个边也温柔啊!那叫外边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他可好,这个家连旅店都不如,被遗忘的角落!我连个保姆也不够,是个摆件!我这面红旗早成了褪色的白旗!想到这她怒冲脑门,几乎爆炸!尤其这女处长闻伶,在她突然降临的刹那,刷着一脸惊讶的木然,不禁让她的心油煎火燎。

闻伶的寒暄被丽娜的突来乍到惊讶着,来不及表现的热情被那一脸冷不防地萧杀所覆盖,面目呆滞。于是,那醋味的联想便在脑子油然定格一种理所当然的情景:“你个腥骚的狐狸精!别看表面雅致贤淑文文静静,花花肠里妖女人的欲火一定很旺!要不夜半三更孤女一人独伴青灯,鬼一样熬扯啥?原来你一个企业秘书直接干到市委,坐上秘书处长交椅,没有他江大官人提携,岂不猴屁股挂妓院——自作多情?!

女人报恩靠啥?投怀送抱!这隐秘的私产,不伤边不损沿,领导一个笑脸水到渠成!三妻四妾、金屋藏娇的狗官加鞭子赶!他外边有没有小妖精鬼知道!谁不装相?退一万步说他手握重权,那巫山云雨、鱼水之欢不是顺手牵羊的小菜?!要不,那个电费收款员贱娘们,咋就妖猴似的干上了电业局长?!还有那腥臊的物价员,狗X不是咋就蹦上了处长?!不靠那身贱肉给权利玩弄,凭啥?!人说男人发达靠出身,女人辉煌要献身!男人出息靠骗,女人上位靠贱!他江心刚刚五十岁,说不行就下马了?!那大补的乌鸡抱蛋煮了多少?凭俺百般调理他却死人一个!逼得我双管齐下,一边用那洋家伙聊以自慰,一边跟他提出翻牌离婚,他死活给你扛着,真是死逼梁山!不到棺材谁落泪?不见黄河谁死心?如今,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丽娜想着想着,恨不上前撕破闻伶的脸,让她丢人现眼在市委大院!

“哎,还是慢着点,捉奸捉双,没抓住她们鬼混的现行空口无凭。”于是她讪讪的挪了脚步,把闻伶的热情当做欢快的奸狡决然而过。

闻伶呢,晋升市委半年,对领导的提携只想以工作回报,她原本凭能力和素质经公开选聘干上来的,知道江书记脑清醒有条不紊,具有学者的理性思维,他在腐败风刮得很嚣张,一些官员堕落了他依然清心寡欲不为所动,眼见一些托门子盗洞的都被拒之门外,要他电话、住址一概回绝,根本不讲仨薄俩厚、拉拉扯扯,是纯正的硬牌——江铁牙。

然而在信访局门口排号的,一旦让江铁牙见着便上前搭讪一番。司机往外拉他,说“领导啊,这躲都躲不起,你可别找麻烦,这些人哪有好事?不是蒙冤受屈就是打官司告状的,你看那干的顺风顺水的奸茬,谁往这草民堆里凑合?那些风云人物谁管这事?”这时江心的斯文变成脾气,怒吼道:“开好车是你本分,别啥都管!”说着便走近上访者,说“兄弟,你的事我可能管不了,但我想知道你为啥上访?”

上访者见他是个大官,便跟他诉苦。他不是正管,不能直接干预信访,就把这些事编上辫子,在市委常委会上兜出来,让党政一把手关注,有时他也隔着锅台上炕。有一次他刚下车,见个血葫芦似的中年男子,身披着“袈裟”随风飘荡,细看却是编织袋改的斗篷,上头是幅漫画:那离拉歪斜干打垒房子上刷着“拆、扒”两个极其夸张的黑体字,前后铲车虎视眈眈张着钢牙巨齿,吞噬着那可怜的路边小偏厦儿,冒烟咕咚一片狼藉,手持棍棒、凶头巴甲的地痞流氓,在风烛残年的老太太跟前,舞舞扎扎耀武扬威!那情景令人胆颤心寒。看到这,他脑子里顿时呈现三个概念:房子被暴拆了;他是“钉子户”;动迁没有补偿,没房住,便拉他到一边,那人一吐口就明了,而当时八十岁老爹还在老房子地上卧着,浑身痉挛嘴冒白沫,只剩一口气!不然又一出野蛮拆扒的人命案!!!

江心特别分愤恨这狼心狗肺,把百姓当敌人、草芥、二X、当球踢的恶霸。没等他把话说完,一摆手:“兄弟,你先消消气,看看老人怎样?明天你打我这电话,我安排。不过你这套行头可别再穿了,最好现在就脱了,快!”他这一说,小伙子像遇了救星,立马脱掉了袈裟,随即一个大哈腰趴地嗑上了响头!江心愣了说你出啥怪态?!这不是封建衙门!年轻人也觉得大白天的市府广场,这举动真不好看,一溜烟跑了。

次日一早,年轻人由江心让闻伶介绍到法律援助所。律师写了上诉状。最后赔老人两万元医疗费,补偿了动迁款。不料,他引火烧身了。人们见这江铁牙对百姓有情有义,是个办实事的好官,便一窝蜂找上门来。信访的主管报告了局长,局长汇报了副市长。那副市长却很惊讶:“好你个江铁牙!凭着市委常务副书记就目中无人,隔锅台上炕?!连我这主管副市长也脚面水平趟?!得罪我不要紧,市长那你咋交代?!”

(待续)

作者简介:

鲁宁——禚玉忠,祖籍山东长于辽宁。辽宁散文学会、鞍山传记文学学会、诗人学会、书法家學会会员。作品在《当代作家》《大家》《芒种》《中国散文网》《中国农民报》《西北作家》《鞍山日报》等报刊发表,分别荣获全国散文、诗歌、书法征文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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