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对经济衰退的中国处方

辜朝明(Richard Koo)

像中国这样的新兴经济体有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以高增长率发展，发达经济体的市场已经饱和，预计至少在之后几年都会受到资产负债表问题和相关后果的影响。不管是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公司，投资中国的企业越多，用于发达国家的商业资源和资金就越少，其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实际上中国可能在2008年已经遭遇陷入资产负债表衰退的危险，中国也经历了股市和房地产泡沫破裂，房价在深圳等城市急剧下降。但在处理2008年秋资产负债表衰退这个方面，中国做法可以成为教科书的備选案例。中国政府通过迅速实施的财政刺激计划来阻止资产负债表衰退的发生，这是阻止经济衰退最有效的药物。4万亿元人民币相当于当时中国GDP的17%，规模约为奥巴马政府7870亿美元经济计划的三倍。

而且奥巴马政府的经济计划在同一个两年期间才略高于国内生产总值的5%。奥巴马政府对于如何花这笔钱也非常谨慎，害怕媒体批评其浪费钱，因为日本政府曾因此多次受到批评。所以美国通过的支出法案与政府支出的实际增长之间存在很大差距，并且这一差距使美国经济进一步疲软，工作岗位大减。

相比之下，中国的公共工程支出快速上升，政府不断发出的订单促使经济快速增长，抵消了国内资产负债表问题和出口放缓的不利影响。

除财政政策外，中国全面调动各种货币政策。中国的银行遵循政府指示，2008年底开始，贷款指令激起了借贷潮。私人资金需求通常在资产负债表衰退期间会急剧下降，使货币政策无能为力，但中国有着大量的地方政府借款人。

地方高级官员对提高当地的经济增长率负有责任，并以此希望得到中央认可。因此，从一开始他们就有动力上马大量新项目，希望借此提升增长率。这种激励机制曾迫使中央政府多次限制银行向地方政府贷款以及地方政府从银行借款，以防止经济过热。

因此，中国是第一个了解日本资产负债表衰退的重要教训，明白财政刺激重要性的国家，并以适当的速度和规模实施了该政策。

中国能够避免西方国家的政策失误引发的经济衰退，是因为它迅速实施了庞大的财政刺激计划，在大多数民主国家中这只能到经济状况极为恶化时才有可能实施。而且中国还推行公共工程计划，不需要像西方国家那样就能否最有效地利用这笔钱进行无休止的辩论。

未来15-20年是至关重要的。鉴于现实情况，中国政府对经济发展的质量而不是数量的关注和对高增长率的重视程度是非常合适的。不过，中国是否能够应对挑战，找出摆脱“中等收入陷阱”的方法，还有待观察，特别是在劳动力已经通过刘易斯拐点、公众的需要可能攀升的时候。

中国的人口红利几乎在劳动力到达刘易斯拐点的同时到达顶峰，这表明，经济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找到逃离“中等收入陷阱”的方法。虽然两个世纪以来中国首次有机会进入世界领先国家行列，但只有15-20年的机遇期，政府需要以真正的紧迫感来解决这些问题。如果在2030年左右未能逃离陷阱，中国可能会面临严重困难。

虽然面临着巨大挑战，但中国政府有办法克服这些问题。中国有数亿雄心勃勃、进取、勤奋努力的人才，中国人对成功的渴望和努力工作的意愿像以前一样强烈。因此，如果政府能够建立一种机制并沿着正确的方向加以引导，中国经济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如果这意味着中国将继续推进改革，在有限的时间内把国家引入世界领先国家行列，中国应该能够避免滑入“中等收入陷阱”。

（吴思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