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至爱是读书
2021-09-23吴佩新
吴佩新
2020年春,利用宅家抗疫较集中的时间,与工作室的老师们一起,连续7个晚上,在“中国教育报好老师”网络平台聆听“给教师的治愈系读书课”。听7位名师聊他们读书、写书、教书的经历,分享他们沐浴书香、徜徉书海、行走于阅读与写作之间的诗意人生之旅,感悟他们相同的成功秘诀:读书、写作是“专业成功的双翼”。陡然间,想起自己这半辈子也与书结下了不解之缘……
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书呢?应该追溯到小学三年级吧。那时的语文老师是蔡信敬老先生,这位当时洪阳老县城人称“老秀才”的民办教师,成了我们最喜欢的语文老师。语文课上,他给我们讲李白“铁杵磨成针”的故事,讲解缙“门对千竿竹”的联话,这些40多年前的故事我依然记得一清二楚,而语文课本上的内容却早已忘得一干二净。蔡老师给我们讲课的那间“小韩山”旁的教室、那张小小的讲台,依然清晰地留存于我的记忆深处。我们最爱上蔡老师的“讲古”课了,记得那时最吸引人的“章节”,是蔡老师给我们一回接一回地讲《水浒传》。尽管只是小学三年级,但他讲的我们都听得懂,都听得入了迷。语文课常常是上了半节课本内容,就被我们“老师,讲古了”的呼声给逼停。只见他语文课本一甩,一只脚卷起裤腿,架到讲桌格子上,一只手拿起他自己题字的纸扇子一挥,便开讲了,俨然一位说书先生的架势。蔡老师记忆力极佳,完全脱稿,把《水浒传》讲得可生动了。激动处他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甚至唾沫横飞。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打虎英雄武松等人物就这样入驻我们的童年世界。由听蔡老师“说书”到想看那些有趣的书,我们自然而然地便对书有了兴趣。可是那时候书籍极度匮乏,除了教科书,学校里几乎没有一本课外书。好在当时一个同学的父亲是教师,家里有一大箱小人书,记得《三国演义》就有连续的几十本,它们像磁铁一样吸引着我,我常常没事就往她家跑。家里哥哥姐姐也爱看书,特别是哥哥,把极少的零花钱都拿来租书看。如今想来,爱书、爱阅读便是始于蔡老师语文课那生动的“讲古”,遇上蔡老师真乃今生之幸运啊!由此也悟出,阅读兴趣不是与生俱来的,需要教师的引导,环境的濡染。
升上初中,那时候的学习一点都不紧张,不用大量刷题,只是简单的读读背背,所以作业完成后还有大量的自由时间,我便争分夺秒看课外书了。只可惜当时书少,又不懂选择,就跟随潮流一头扎进武侠小说的世界里。从梁羽生到金庸,几乎把他们的小说看了个遍。清楚地记得看第一本武侠小说《萍踪侠影录》的痴迷情形,兄妹几人差点把书抢破了,我抢不过他们,自然是最后才轮到我看。书一到手,便深深沉迷其中,张丹枫与云蕾的爱恨情仇直看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一拿起书就舍不得放下,没少挨曾外祖母的骂:“整天就抱着书!看你们食书饱好了!”《萍踪侠影录》之后,看武侠小说便一发不可收拾。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云海玉弓缘》《白发魔女传》,金庸的《书剑恩仇录》《射雕英雄传》《天龙八部》……一部接一部,欲罢不能。当时一位邻居的舅舅也是爱书之人,家里藏了不少书,大多是些通俗小说,如《封神演义》《三侠五义》《小五义》《续小五义》《大唐游侠传》等,也通通借来看了。还好虽然沉迷小说,学习却没有落下。深陷书中精彩世界的同时,也在心中编织美丽的梦:用功读书,考上好的学校,将来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也许这就是书籍给予的能量吧。大量阅读的另一好处,就是养成了良好的语感,因而语文学得特别轻松,根本不用费心,语文成绩竟在班里名列前茅。后来当了老师,学生家长问起怎么学语文,我总是脱口而出:“没什么秘诀,多看书就好了。”回首中学时代,竟是看书最多最自由的时期,是不带任何功利之心的快乐阅读。石玉昆、梁羽生、金庸笔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侠客故事,以及那些恩怨分明、行侠仗义的人物一一融入生命,成为美好的记忆。
读师范时,看小说仍不间断。开始时,赶上“琼瑶热”,我们班的女生百分之百“中毒”。记不清是哪位同学带来了琼瑶的《窗外》,班里开始传阅。之后《聚散两依依》《一帘幽梦》《烟雨濛濛》……尽管每一部的故事情节基本都是一个模式,但琼瑶式的纯真、浪漫、凄婉的爱情故事,加上典雅、清丽、唯美的语言,刚好契合那时候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大家常常熄灯后还躲在被窝里打手电看书,简直着了魔。幸好流行的东西就是一阵风,迷了一阵子,随着《文选》课文内容的延伸阅读以及老师的推荐,我们这些未来的老师们瞄上名著了。从学校图书馆借来《忏悔录》《安娜·卡列尼娜》等外国作品,一开始读得有点吃力,但是在看了情节曲折离奇的《基督山恩仇记》《红与黑》等作品后,也渐渐被外国名著的魅力所吸引。阅读的范围渐宽,视野也更开阔了。
中师毕业后当上老师,很自然地选择了教语文,阅读仍然是最主要的课余生活。不过当了老师,倒没有学生时期自由,备课、批改作业占去了太多的时间,因而也看不了长篇小说。刚好那时候学校图书馆里有《人民文学》《花城》《当代》《收获》等文学杂志,王蒙的《春之声》、张洁的《沉重的翅膀》、莫言的《红高粱》、路遥的《人生》、苏童的《妻妾成群》等作品都是在这些杂志始发的,而且是连载的形式,理所当然这些文学杂志在学校里成了青年教师们最喜欢的课余读物。这让边远农村的教书日子变得充实而快乐,而且,大量文学作品的阅读,也为课堂注入源头活水,让我的语文课堂有了生气,有了趣味,更受学生的欢迎。
后来工作调动,到了县城的小学。工作量增大,加上一边读本科函授,几乎没有时间读小说了,只有寒暑假才能解解馋。随着专业意识的提高,也渐渐发现读中师期间教育教学理论真的学得太少了,仅仅是一些皮毛而已。开始有意识地接触教育教学方面的专业书刊。但是市区学校升学率是学校的生命线,连续担任毕业班教学,每天从早到晚,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给了学生,所看的书除了教科书就是教学参考书,专业书刊也仅仅是为上公开课而阅读。那时专业书籍也不容易找,在我们这种小县城是没有销量的,书店是不卖这种书的。记得有一次居然在书店看到一本《全国特级教师小学语文课堂教学艺术集萃》,可惜买回家后也没有时间细细研读。现在回过头来,觉得应试教育简直把师生都变成了机器。学生没日没夜地刷题,不要说喜欢阅读,可以说对书有了仇恨。看那些高考结束就撕书,上演“天女散花”的学生就可想而知。而教师也局限于加班加点出题、改卷、讲评试卷,千方百计让学生考高分,几乎没有老师敢让学生看课本之外的“闲书”。不过,尽管时间不允许,我还是丢不了阅读,看不了大部头,就看学校订阅的《小学语文教学》《小学语文教师》《小学教学设计》等专业刊物,是这些刊物让我接触到了最前沿的课改信息,从中认识了李吉林、于永正、王崧舟、窦桂梅等语文大家,深深为他们那精湛的教学艺术所折服,模仿、研究他们的课例,不知不觉中也提升了专业素养。
从《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到“语文核心素养”的提出,从国外普遍重视“阅读社会”的营造到咱们国家也把“全民阅读”写进《政府工作报告》,近些年社会上阅读的氛围越来越浓,应试教育观念也有所弱化,师生们终于都有了自由阅读的时间!现在我不仅仅自己读书,还想方设法让学校的老师们、工作室的老师们都来读书,通过“共读一本书”活动,《给教师的建议》《叶圣陶语文教育论集》《朗读手册》等专业书籍渐渐进入老师们的课余生活,期望通过爱读书的老师们带动、培养出爱阅读的学生。钱理群教授就说过:“什么是教育?就是爱读书的校长和爱读书的老师,带领着学生一起读书。”尤其是语文老师,要做儿童阅读的点灯人,要让孩子们养成阅读习惯,让阅读点亮他们的心灯,照亮他们人生前进的道路。
从小学看连环画到后来迷上小说,读专业书刊,看过的书不可谓不多,但是,回头细数,发现少年青年时期太多的时间用于随心所欲的阅读,专业化阅读不足,导致理论贫乏,视野狭窄,因而教学研究有时感觉犹如瞎子走路,毫无方向感。于是,又一个感触:读书兴趣需要老师用心培养,而读什么书、怎么读更需要老师的指引。朱永新说的“一个人的阅读史,就是一个人的精神成长史”,足見读什么书对一个人一生的成长何等重要。
无论是孩童时引人入胜的“讲古”,还是少年时代惊心动魄的刀光剑影,抑或是为我打开另一扇窗户的外国名著、当代文学、教育专著,它们都温情地陪伴我走过人生的万水千山。这一路的混沌觉醒,这一行的迷茫彷徨,这一程的跋山涉水,它们就像明灯,点燃、唤醒、照亮了我。
此生至爱是读书,吾心安处是书“乡”。
(作者单位:广东普宁市流沙第二小学)
责任编辑 晁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