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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不再躲在阴影下

2021-09-22病鹤斋

视野 2021年18期
关键词:报名表学姐舍友

病鹤斋

少女时代最无奈的事是什么呢?大概就是你不敢以一个少女的姿态自居,就像那时的我。高二的时候,原本只是星星点点的青春痘,忽然如同洪水一样泛滥开来,我开始吃激素药治疗。但是激素药并没有治愈我,却让我除了痘痘更有了肥胖。

那时候的我,17岁,喜欢穿宽大的校服,喜欢自称大哥。因为我胖得不能穿裙子,因为我每天一醒来枕头上都会沾满痘痘破裂的血迹,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少女应有的青春姿态。最严重的时候,我甚至会赖在车上不想去上学,妈妈拎着着我的书包呵斥我不成器。我手里攥着刚刚擦过脸上血迹的纸巾,终于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对妈妈说:“妈妈,我的脸烂了。”

记得最清楚的是周末从繁重的课业间抽身出来去广场上喂鸽子,坐在一旁的老奶奶会看着我的脸问:“小姑娘,你脸上怎么这么不干净?”我手里握着玉米,围了一圈鸽子,我有些羞愧,也有一些愤怒,却无法逃离。鸽子啄食的时候,喙一下又一下地啄到我溫热的掌心,连同老奶奶的话像针一样刺进了我的肌肤里,刺进了我千疮百孔的脸里。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大家常说的那样“人丑就要多读书”。我在半年的时间里读完了老庄,我似乎竭力想在道家的思想里找到虚无旷达的精神依托。但我最终还是没能学会面对生活,击缶而歌。我努力地呵护着自己脆弱而敏感的内心,但是自卑的土壤是很难开出花儿来的,因为没有足够的阳光。

但所幸于我读的那些书,在高考中得到了借力,从一个只能上到普通本科的学生,一路狂奔到武大,在那个樱花盛开的地方。

大学,对我来说像是一个新生的土壤。它宽博而富含了无数可能性,我在这里遇到了新的人,新的环境。恍若网红的美女舍友,交际广博的东北舍友,看着光彩熠熠的她们,我有些羞赧地打招呼,却无法像她们那样完全张开自己的心。

因为害怕,也因为自卑。

当舍友们已经结交了多个新同学相约熟悉校园,一起游览新的城市时,我却一个人躲在寝室。当时需要去校门口买东西,也是一个人摸摸索索地看着地图往外走,却因为方向感极差,在偌大的校园里走丢了。植被茂密的武大,安静得像个瑰丽而深邃的迷宫,而我就是那个迷宫里走丢的小丑。

心里带着迷路的恐惧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给高中的好朋友打了电话,我的朋友不多却都足够要好。我强撑着笑意对电话那头的好友说:“我好蠢哦,居然在自己学校里走丢了。”但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几个字就听出了我的不对劲儿,她问我怎么了,我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没事。

那一瞬间,她似乎比我还愤怒,她在电话那头提高了音量说:“你是不是又觉得自己丑,又害怕跟人说话了?讲道理,我不觉得你丑,退一万步讲你现在不够好看,那又怎么样呢?你自己又看不到,丑的是其他人。”

我想起高三在无数试卷中抬起头跟她开玩笑说:“苦等几个月,我就要到大学里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

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我在QQ上兴奋地跟她说:“武大唉!全中国最厉害的辩论队就在那里,我要去学打辩论了,以后斗嘴你再也说不赢我了!”

那些受过的苦难,此时却敌不过自己心里的自卑。我走在错落的鹅卵石小道上,暗暗地问自己:“我真的就要这样龟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么?”

路很纷杂,我鼓起勇气给新舍友打了个电话,她们远比我想象的要热情,在电话里问我周围的标志性建筑,我跌跌撞撞地从林间走出,那一刹那我找到了回寝室的路,也找到了打开心扉的路。

那天晚上,我掏出夹在日记本里的辩论队招新报名表,坚定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全宿舍都与我一起填了报名表。

第一次参加社团的招新,看着院办公室门口的人群,我紧张地攥紧着号牌。我和舍友们互相祝福着进了面试区,简单地介绍了自己后,又谈了谈自己对辩论和逻辑的看法,尽量克制自己声音里的颤抖与不安。当面试结束时,我才敢抬头看面试的学姐。学姐看着我抬头,笑着说:“你说得很有条理也很有见地,但是……”一听到但是这两个字,我的心恍如坠入了冰窟,好的说话,就要转折成坏的了。

“但是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呢?”

我本以为学姐会点评我叙述中的错误,结果她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满脸通红地说:“对不起学姐,我有些紧张。”

“不要怕,你告诉我你觉得自己说的观点是你想说的么?”

我点了点头。

学姐笑着点头,“那不就行了,你要把你想说的用你身上每一个毛孔说出来,不仅仅是语言,还要你的眼神你的手势。辩论是一门艺术,除了逻辑上的博弈,很多时候还需要气势上的优势。不能怂,就是干。你想说的你想要的,一定要雄赳赳地表达出来!我希望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仅有辩论的思维,还要有辩论的气场。”

那场面试让我第一次接触到大学里的组织,也给我上了第一节课——“不能怂,就是干!”

很快,我就拿到了第二次与学姐见面的机会,全寝室只有我过了辩论队的面试。复试是一场小型的辩论,候选人根据考题相互辩答。

我进复试考场时,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紧张忘了词,考场很大,坐满了从大一到大四的辩论队元老们。我仍旧很紧张,手心都是汗,指尖却是凉的。但我知道,战胜自己就在此刻!

我把准备的稿子轻轻地翻了过来,只留给了自己一片空白。我默念着加油,场上的我似乎完全不一样了,虽然说话时还是带着颤抖,但我可以直视对手,可以看着场上二十多个学长学姐说清楚我要表达的观点。

当最后一个尾音落地,当对手跟我一起走出考场时说“你好厉害”时,我终于意识到,真正的脱胎换骨已然开始,我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没由来地就想起《真英雄》里的一句歌词——“若是真英雄,怎会怕?”

现在的我,在大学里做过班长,当过学生会干部,在报社实习过记者,写过书,在卫视里兼职过编剧。我还是那个偶尔会羞赧的我,只是我不再害怕表达。

我意识到所有的交际都是正确而真诚的表达,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做的事情,都要正确地表达出来,然后为之努力。所有的自卑都来自对自尊心的小心维护,但自尊与自信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用现实的荣誉和工作成果来获得的。

每一个自卑的背后都有着一朵稚嫩而孱弱的自尊之花,但只要迈出勇气的第一步,让花儿不再躲在阴影之下,那便会是另一番天地。

(圣克拉摘自《时代青年·哲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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