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才是治愈的良方
2021-09-22王优
王优
改试卷时,有一张试卷,被揉得皱巴巴,似乎每一道褶皱里都盛满了无奈、隐忍和愤怒,还有最终的忍无可忍以及瞬间爆发。试卷上没写名字,客观题没对几個,主观题的回答也潦草而混乱,大片的空白,亮晃晃地扎眼。不由腾地冒起火来:整整三节课,干什么去了?立马想要去查个究竟,把试卷的主人狠狠批一顿。
起身,蓦然瞥见办公桌上翻开的杂志里,有一首诗《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心中一愣,不由得想起她和她的故事。
她和她都是秀外慧中、才情横溢的女孩,轻灵的文字,跳动的情思,如空谷幽兰,惊艳了多少羡慕的目光。可她们的数学,糟糕得就像一团乱麻。面对数学课本,就像面对天书。为了对得起父母和老师,前一个她硬生生地把数学题死背下来,一题不错地完成了考试。结果,老师判定她作弊,在她倔强的顶撞下,老师当场让她吃了鸭蛋,并用蘸满墨汁的毛笔,涂黑了她的眼圈……
后一个她呢,为了能参加毕业考试,也在苦啃着数学。老师却突然终止新课,写了一些数学题在黑板上,不动声色地让同学们做,让她背诵。自然,她顺利过关,顺利毕业。
前面的她叫三毛。在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疼痛之后,她选择了文字和自然,在没日没夜的游走中,思绪羽化成了斑斓的蝴蝶,在温柔的暗夜和坚硬的日光下熠熠生辉。她一生去过许多地方,写过许多文字,尽管作品里的人物都是那么坚强、自信、乐观,可她最终结束了自己年仅48岁的生命。若正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的彩蝶突然消失一样,她的惊鸿一瞥留给人们太多的眼泪和叹息。也许不幸的种子,在老师粗暴的呵斥和野蛮的推搡时,就已经无可挽回地埋下了。
后面的她叫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的作者。“在现实生活里,我是一个幸运的女子,因为有深爱着我的人的支持,我才能如此自由地成长,想画就画,想写就写。上苍一切的安排,原来都有深意,我愿意沿着既定的轨迹走下去,知恩并且感激。”《无怨的青春》的序言,也许能很好地诠释她的这一段生活经历。老师善意的举措,同学友爱的目光,大家心目中那种纯净的宽容与关爱,就像阳光底下静静开放的荷花,散发出脉脉清香,涤荡了她每一个细胞里的尘埃。爱滋生出了爱,关怀复制出了关怀,她的一生因此焕发出了极致的美。她说:在那样一个回首的刹那,时光停留,永不逝去,在羊齿和野牡丹的阴影里流过的溪涧还正年轻,天空布满云彩,我心中充满你给我的爱与关怀。
心里忽然有些感慨,有些愧意。整整三节课啊,试卷的主人该是经受了多大的煎熬。不会做,还是不想做?那么多文字,密密麻麻,是不是都变成了难以破译的波斯密码?那个孩子看着试卷大概就像看一本天书,绞尽脑汁,那些文字还是火星文,那些问号还是杀气腾腾。怎么办?恨不得撕碎了它,随手一抛,仰天大笑,唯余碎渣纷纷扬扬。
强压心头怒火,抓起试卷,使劲揉搓,随手一砸,试卷飞进垃圾桶里去了,心头之恨似稍稍消解一点点。但要清点,要检查!于是,硬着头皮去垃圾桶里翻找,试卷如弃婴一般被拾起来,一点点展开,抚平,上交,唉!
那些能够在试卷上挥洒自如的同学,对他们来说,做题无异于笑傲沙场,过五关斩六将,斩获的是快意与成功。而对于基础欠佳文思枯竭的同学来说,不会做,又不能掷笔而去,这种煎熬,简直说得上是人生的至暗时刻吧。
再看这张皱巴巴的试卷,我仿佛看到了一颗挣扎的心,一双无助的眼。气消下去,心中忽然释然,信心比黄金还要重要,爱才是治愈的良方。我忽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谁与争锋摘自《齐鲁晚报》2021年5月16日/图 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