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雅图的口香糖墙

于桐

派克市场是一个以海鲜为主的综合性市场，除了大量的海鲜，也有水果、鲜花、蔬菜，还有许多地方特色小吃。著名的星巴克老店就在市场的街道上。这里平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非常热闹。来西雅图几乎必来此处。

我们从酒店搭乘接驳车在派克市场站下车，顺着一条陡斜的马路直下，迎面就看到了画着大鱼的派克市场招牌。我们先去了海鲜大棚，浏览了一番那些刚从渔船上卸载下来的鲜鱼，又参观了春意盎然的花市，接着又去星巴克排了半个小时的队，进去喝了一杯象征意义的咖啡，然后又到小肉鋪坊里吃了烤肉。完成了这些“规定动作”后，我便不断催促会说英语的妻子，去看口香糖墙。妻子被催促得有些不耐烦了，嗔怒地说：“你没见过口香糖？”我说：“那是一面墙。多有震撼力！”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墙是什么模样，只是想象而已。

派克市场道路两旁并没有醒目的标示，这让妻子有些犯难。找了几处未果，便打听路人。然而，全是游客根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妻子便以商量口气劝道：“还是看别的吧，有多少新鲜东西不够看的？”我嘴上“嗯嗯”答应着，心里老不愉快，但又无可奈何：不会说也不认识英语，等同瞎子哑巴。

正要转弯离去，妻子突然叫道：“你要去的地方就在下面。”

喜从天降。

这是一个陡坡，宽宽的路面铺着不太规则的石块，像我们这里的“波螺油子”。沿石路走下去是一个转弯，进去是一处宽面地下走道，像胡同，有七八米长，上面是人行道，所以光线暗淡。延伸下去，又是露天的路面，光线透亮。口香糖墙主要就在这有些幽暗的走道里。

走下去发现，两边的墙面上粘挂着五颜六色的胶体，密密麻麻，凹凸不平，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上百万块被嚼过的口香糖。那情景虽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但确实有些“震撼”。

美国知名旅游评监网站曾把这里评为全球最脏的景点，“恶心程度”位居第一。但是，身处其中，只觉得好奇、好玩，并没觉得恶心。要说脏，是有点。脚下的路面是一层厚厚的泥土，又粘又黑，把本来铺就的石块几乎全都覆盖了。这应该是被来来往往的游客踩脏的。原来的墙面上早已面目全非，除了口香糖还是口香糖。胡同外的墙体上倒是没有了口香糖，却被涂鸦得乱七八糟、目不堪睹。不过跟铺天盖地的口香糖倒是“完美”搭配，融为一体。沾满口香糖的墙上有几扇窗子，也不知是私宅，还是商家。如果是私宅可就惨大了：整日与“垃圾”相伴，既不敢开窗，又无利可取，就剩下“奉献”了。

游客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百分之百是慕名而来。除了拍照还是拍照，到了现场也只能如此。很少有人会驻足仔细欣赏，都是“咔嚓”之后扭头前行，是最现实版的“到此一游”。

然而，这里有足够吸引力、有令人惊叹的人气，就因为一面“肮脏”的墙，真是不可思议。但在美国，这样的景点不乏少数，仿佛摸透人们的好奇之心，窥明人们探索的欲望，也赚足人们荷包里的银子——景点不一定收费，关联的消费一点也不会少。

有人说，美国人有创意。想想有道理。

口香糖墙源于派克市场里的“市场戏院”。上世纪90年代，游客排队等候看戏时，把嚼过的口香糖随手粘在戏院的外墙上，一人如此便罢了，问题是太多的人“效仿”。久而久之，积重难返，戏院的人根本清理不过来。政府一看没招了，干脆宣布此处作为景点。这下好了，游客们更“疯狂”，嚼着口香糖有备而来，墙上的“负担”越来越重，知名度也越来越高。连大影星珍妮佛·安妮丝顿和亚伦·艾克哈特也来这里拍电影。《爱上你爱上我》，也让更多的人“爱”上了这面墙。

其实许多人很清楚，嚼过的口香糖不卫生，甚至会散发病菌，引起流感。但源自美国的口香糖在美国格外受到青睐。大街小巷、办公室场所、休闲场所，都会看到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口香糖。

口香糖好处很多，清洁口腔是人人皆知的功能，还能减压、缓解航空性中耳炎、简单瘦身、促进了面部血液循环与肌肉的锻炼，日本科学家甚至还研究发现，口香糖可以暂时提高记忆力。但是，口香糖的基质黏性很强，如果吐在地上、地毯上和粘在衣物上就会粘染灰尘和细菌，并且很难清除掉。北京曾在国庆“黄金周”清理过天安门广场留下的40多万块嚼过的口香糖，耗费了大量资金。清理1块口香糖的成本是购买1块口香糖的5倍之多。有人戏言，口香糖是环境污染的“杀手”，名副其实。

然而，美国人似乎不以为然，居然冒着被细菌传染的风险，前来欣赏。这股执着劲头，深深感染了大量游客，一个个“奋不顾身”般地毫无畏惧源源而来。派克市场的管理人员一面呼吁游客尽量不要再去粘贴，一面为口香糖墙的“艺术”和“趣味”洋洋自得、引以为豪。美国甚至还出现了用咀嚼过的口香糖制作艺术品的艺术家，其作品令人惊艳，也令人惊讶。

其实，艺术向来是多样的、无限制的。只要能被接受、被认可，甚至被追捧，就一定有其特定的价值。哪怕是匪夷所思、不可置否，也无所谓。口香糖墙不就是最好的例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