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掉的东方底色
2021-09-18马剑
文/马剑
5月底的符拉迪沃斯托克依旧寒气逼人,迷迷糊糊从机场大厅走出来,不得不急忙找出一件外套披上,此刻最重要的是早点到达市区喝上一杯热咖啡暖暖身子。去往市区最早的一辆中巴已然停靠在了路边,虽不懂站牌上的俄语,但跟随着当地旅客的脚步,基本是不会有错的。
之所以将符拉迪沃斯托克作为俄罗斯之旅的第一站,是因为这里是西伯利亚大铁路最东端的起点,计划从这里坐火车一路向西,开启我的俄罗斯之行。
望着车窗外略显荒芜的平原与树林,心情难免会变得有些复杂,这里既是异国他乡,又好似故地重游,历史虽早已定格,但民族的情感却一时无法完全平复下来。
中巴的终点站便是符拉迪沃斯托克火车站,也是这座城市的中心。火车站始建于1912年,站台上矗立着西伯利亚铁路终点纪念碑,纪念碑上“9288”的字样,是西伯利亚铁路最初的里程,与莫斯科雅罗斯拉夫尔站台上的西伯利亚铁路起点纪念碑遥相呼应。
站前广场上的列宁像依旧矗立,十月革命胜利后,符拉迪沃斯托克仍属于白军的势力范围,直到1922年,这里才被列宁领导的苏联红军解放。此时的符拉迪沃斯托克,居民中一半以上仍是留在此地的华人,但在随后的斯大林时期,生活在这里的华人和朝鲜人等东亚居民几乎都被屠杀或迁徙殆尽,2009年当地工人修路时曾发现了大量华人的遗骸,如今符拉迪沃斯托克城区内已经很难再找到土生华人的后裔。
预订的青年旅馆距离火车站只有几百米的距离,沿途街道两侧林立着高矮不一的楼房,大多带有苏联时期的印记,它们夹杂在新建的高楼和已有几百年历史的俄式建筑之间,让整座城市显得既现代,又似乎无法摆脱曾经的历史。
阿文是我在青年旅馆里认识的一名来自吉林的留学生,他特意为我制订了两日游的旅行计划,并借给我一份旅游地图。
阿文最推荐的是阿尔谢涅夫博物馆,博物馆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90年,以俄罗斯探险家阿尔谢涅夫的名字命名,号称是俄远东地区最大的博物馆,其实不过就是临街的三层小洋楼。一层展厅里摆放的文物基本都是明清时期的遗物,听阿文讲,这些石碑中有两块是明朝时期的永宁寺石碑,看来俄国人对于这片土地原有的主人并不讳言。
藏品中数量最多的要数滨海边疆区的动植物标本。这些动植物标本与中国东北的动植物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我甚至还看到了一只东北虎标本。
对于俄国人而言,他们更愿意展示自己引以为傲的军事力量。潜艇C-56号博物馆位于“太平洋舰队的战斗荣誉纪念碑”广场,这艘长77米、宽5米的潜艇,代表了当年苏联海军的辉煌。“二战”中,这艘潜水艇共击沉敌舰10艘,重创4艘。功成身退后,成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潜艇的前半段被装修成陈列室,陈列着不少潜艇资料、“二战”时期的军服、徽章等,后半段才是潜艇原有的样子。控制室有密密麻麻的仪表和管道,军官休息室里面还挂着斯大林的肖像。船舱的尾部是船员休息舱,同时也是鱼雷发射舱,十几张船员的吊床与鱼雷并排在一起,很难想象在这样的环境下,船员们一待便是几个月。在潜艇博物馆后面有一排纪念碑,上面刻着那些死于战争的士兵名字。
这是一座遍布教堂与雕像的城市,几乎每走几分钟就能看到一座教堂或是一尊雕像。邻近傍晚,一处隐藏在树丛背后的教堂里正在举行着一场小型的音乐会,弹钢琴的是一位少年,听众中既有他的亲友,也有像我这般的路人,大家西装革履或坐或站,认真聆听少年的琴声。这些年俄罗斯的经济大不如前,但人们的艺术素养水准依旧。
第二天,按照阿文的规划前往鹫巢瞭望台,这里是俯瞰整个海湾的最佳地点。去瞭望台最好是先乘坐一段极富当地特色的索道缆车。缆车陈旧的车厢,机械式的爬升,让人有时光倒流的错觉。到达山顶后,又经过一段通道,就来到了瞭望台。俯视海湾,整个金角湾大桥尽收眼底。当年俄罗斯政府花费数十亿美元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建设这座大桥是为了迎接2012年的APEC会议,向世人展示俄罗斯的远东风采。
符拉迪沃斯托克距离俄罗斯本土太远,这里的经济发展缓慢,直到西伯利亚的铁路贯通,才迎来一次快速发展机遇。如今的符拉迪沃斯托克正在试图弱化自己的军事色彩,而是更多展示出它的经济魅力。
这座城市的年轻人没有太多的历史包袱,爱情才是他们关心的。观景台的栅栏上,扣了无数象征爱情的锁。阿文告诉我,他的俄罗斯同学父辈们大多不是本地人,而是来自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的家属,又或是苏联时期从乌克兰等地来的移民。
即将离开时,我将地图还给了阿文。“你知道吗,这张当地出版的地图上仍能看到中国的地名,类似一道河子、二道河子,这些地名在我们东北十分常见。”阿文对我说道。
确实,符拉迪沃斯托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城市,走在街头你总可以感受到它的东方味道,路边常会见到的中文、韩文广告牌,城里到处都是中餐厅、日本餐厅,街道上更是随时可能遇到来自东亚各国的留学生、打工者和游客,无不散发着东方的气息,或许就是这里永远无法抹掉的东方底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