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音乐唱出人性的丑与美——浅析法语音乐剧《巴黎圣母院》中的歌曲

秦莉萍

一、音乐剧《巴黎圣母院》中人物形象

对人性的生动而深邃的刻画一直是包括音乐剧在内的艺术作品，所一直追求的理想。人性，狭义上指人的本质心理属性。这部音乐剧一共有七位主演，通过其中五位有爱恨纠缠的主角，以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将人性丑与美展现给观众。（葛林果是全剧的叙述与旁观者，克洛潘则是告诫与引领者的形象）。

人物 身份 外在 内心 情感转变爱丝梅拉达 流浪者 青春美丽 天真、善良、痴情 爱慕→反抗莫多 撞钟人 丑陋驼背跛脚卡西卑微、善良、正直 爱慕→反抗弗罗洛 副主教 道貌岸然 虚伪、嫉妒、纠结 爱慕→伤害腓比斯 士兵长 英俊潇洒 花心、自私、无情 爱慕→伤害小百合 富家女 青春美丽 嫉妒、阴暗、憎恨 爱慕→报复

从上表可以看出，一个人内心和情感的丑美与其外在、身份地位没有必然联系。一个人的容貌可以丑可以美，但是内心却可以一样善良。相反，外表光鲜，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内心却可能有着各种难以示人的丑恶。一切皆由爱而生，丑陋的内心外化为报复和伤害，美好的心灵被动的变为反抗，造成了最后的悲剧。这便是这部音乐剧中人性的丑与美，相互并存、对抗的戏剧性冲突，披着流浪贫民和富裕市民阶级对抗的外衣，揭示了深刻的人性内涵。

二、剧中歌曲围绕其中五位主演的分布

上面分析了全剧如何通过不同的人物形象展现人性的丑美，那么不同人物所属的音乐和所唱歌曲则是不同人物内心人性的表达，也是音乐剧展现给观众不同于戏剧的表现手段。

独唱 重唱（或对唱）爱丝梅拉达简称“爱”波西米亚人腓比斯的意义异教徒的圣母颂君似骄阳（爱、百）享乐（腓、爱）腓比斯求存囚笼之鸟（爱、卡）探狱（弗、爱）清晨舞踏（弗、爱）愚人教皇孤儿渴求甘霖美丽佳人（卡、弗、腓）卡西莫多简称“卡”钟以我居处为家赠哨予你人世何其不公把她交给我舞吧！艾毕梅拉达吾爱囚笼之鸟（爱、卡）我的救主（卡、弗）女巫致命狂恋美丽佳人（卡、弗、腓）阴影（弗、腓）弗罗洛简称“弗”讼审刑求身为神父恋红颜伊人何在（弗、其他）探狱（弗、爱）清晨舞踏（弗、爱）我的救主（卡、弗）

独唱 重唱（或对唱）腓比斯简称“腓”诱拐心痛欲裂钻石般的眼眸（百、腓）美丽佳人（卡、弗、腓）阴影（弗、腓）享乐（腓、爱）迷途知返遣送出境小百合简称“百”钻石般的眼眸（百、腓）君似骄阳（爱、百）坐骑

上表是以爱丝梅拉达受冤入狱为分界线，列出了其前后五位爱恨纠葛的主演所唱曲目。可以看出，其大部分为独唱，且卡西莫多的独唱曲最多，而全剧中这几位主角的重唱或对唱歌曲只有10首。但不论其演唱形式是独唱或是重唱对唱，其中的分布很是耐人寻味。

三、从歌曲演唱形式与变化看人性丑与美

（一）更加偏重独唱展现人性丑美

在爱丝梅拉达入狱前后，几位主唱的独唱曲目数分布大多比较平衡，只有卡西莫多在爱入狱之后，独唱曲比其他人要多，主要体现了卡西莫多善良、正直，且为爱人至死不渝的特质。而女主角爱丝梅拉达的独唱曲主要彰显了其天真烂漫、虔诚痴情的美。

副主教弗罗洛得独唱在入狱前后都曾出现，就其歌曲分量来说，《致命狂恋》和《身为神父恋红颜》是最能体现其内心的歌曲，分别位于在分界线前后，较为平衡，体现他一直以来的纠结和虚伪的面孔；腓比斯独唱曲相对较少，但也是在分界线前后分布平衡——爱丝梅拉达入狱前是花心，入狱后的独唱则是自私与无情的写照；小百合唯一的独唱曲《坐骑》是在爱丝梅拉达处刑之前出现的，集中体现了其因嫉妒而充满憎恨的丑态。

（二）巧妙结合重唱对唱强调人性丑恶

首先是爱丝梅拉达，在入狱前是与腓比斯的爱意缠绵，入狱后则主要是与卡西莫多和弗罗洛的纠葛，而不见情人的身影，剧情也朝着更加戏剧化的冲突，推动故事发展。

腓比斯在其入狱前，重唱曲目相对多一些，多是与两位女性的爱情纠葛，其花心的嘴脸显而易见；而入狱后，重唱歌曲则完全消失了，更加显露了他不堪入目的自私与无情。

弗罗洛的重唱对唱曲也很有意思，多集中于爱丝梅拉达入狱之后。他以为能以自己的神职之权使其屈服，他既为自己的行为而羞耻，又同时抑制不住地因嫉妒而疯狂，不断的与爱丝梅拉达和卡西莫多进行重唱互动，纠结和虚伪让他变得面目可憎。

四、从流行音乐元素分析人性丑与美

这部音乐剧的音乐以流行风格为主，不论是演员的选择，还是音乐元素的选取，亦或是伴奏音乐配器，皆散发着流行现代之感，拉近与当下的观众的心理距离，且成功传达了这部音乐剧对人性丑美的思考。下面我们从流行歌手的独特嗓音和流行音乐素材的角度进行简要分析。

（一）流行歌手的独特嗓音

首先，我们现在《巴黎圣母院》音乐剧的选角说起。与传统音乐剧不同，本这部音乐剧的主演几乎都是已成名的流行或摇滚明星。

剧中的爱丝梅拉达的饰演者依莲娜·西嘉贺是法国著名流行歌手；扮演卡西莫多的卡胡是来自于加拿大魁北克的摇滚明星；吟游诗人葛林果由有着“魁北克金嗓子”之称的摇滚歌手布鲁诺·佩勒提耶出演；丹尼尔·拉沃伊版本的副主教弗罗洛，将人性的弱点刻入观众的内心，也是流行歌手出身；而来自法国科西嘉的帕特里克·费欧利在饰演腓比斯之前曾是小有名气的歌手，之后他的个人专辑的销售量也只有“火爆”二字可以形容。甚至在后来英语版的《巴黎圣母院》中，更是请到了天后席琳·迪翁担任爱丝梅拉达的角色。

众所周知，流行和摇滚歌手与传统美声歌唱演员的嗓音和发声方法有着相当大的区别，而且更加多元化和差异化。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种大胆的尝试，如此成功的诠释了这部剧的宗旨？我们可以从每位主演的身上找到多种答案，下面我们选取其中较为特别的几点进行分析。

1、干净质朴的通俗嗓音——爱丝梅拉达

全剧是以集中在爱丝梅拉达身上的爱恨纠葛为主线进行的，所以其角色诠释至为重要。依莲娜·西嘉贺的声线纯净优美、柔和质朴，非常适合爱丝梅拉达形象。尤其第一幕《波西米亚人》一曲，先是“流浪”的主题，中低音区干净的气声唱法，给人一种漂泊迷茫之感；过渡到中段“自由”主题部分，伊莲娜先是热情洋溢随着拍点拍手，带着欢快的节奏引出了身后的舞者，随后用质朴的音色诉说着她的天真活泼，与波西米亚人的青春活力；最后的“思乡”音区的转换，因其嗓音柔和未显突兀，完美的唱出了爱丝梅拉达纯真与美好。

2、饱受风霜的摇滚大烟嗓——卡西莫多

《巴黎圣母院》一直以来还有个别名——《钟楼怪人》，所指即是卡西莫多。卡西莫多之所以怪是因为丑陋可怕的外形和饱受嘲讽的经历。那么如何用音乐诠释这样一个人的形象和内心特质呢？卡胡给了人们最佳的解答。

卡胡作为一个摇滚明星最特别的就是他的大烟嗓，沙哑沧桑却浑厚有张力，仿佛被火烧过的粗粝的声音能瞬间感染每一个人。在演唱全剧高潮、最为感人的《舞吧！艾毕梅拉达吾爱》时，他的沙哑嗓音带着演员自身悲痛的感情，形成了略带哭腔的吟唱。全区从d小调开始，卡胡缓缓唱着对爱丝梅拉达的爱恋，用一个八度内的婉转而徘徊的曲调，哭诉着内心的不舍；副歌部分忽然转做D大调，色彩似乎转为明亮，但听了卡胡用深沉而撕心裂肺的嗓音，不断唱着下行的旋律后，就似乎明白了什么叫“悲凉已极，作旷达语，倍觉悲痛”。

3、卡在换声点的嗓音——弗罗洛

丹尼尔·拉沃伊在这部音乐剧中的献唱，运用了典型的传统音乐剧唱腔与流行风格结合的唱法。在《致命狂恋》一曲中，惨白的舞台灯和演员僵硬的肢体动作呼应，脱去身份地位的副主教外袍，弗罗洛的内心是多么的不堪和脆弱。为了表现这种面临崩溃临界点的恐惧和痛苦，作曲家选用了多个连续的#f作为起头音的上行级进旋律，而#f是绝大部分男高音歌手的换声点，在听觉上就是一个临界点，在歌唱时不能像中音区放开，又不能过于用假声，对气息严谨的控制给人一种压迫和紧张感。这只有一个经验充足，有常年实践积累的歌手才能把控得当。丹尼尔在这首歌中，结实有力的音色，和高位置的保持，使声音更加明亮而有穿透力，仿佛如鲠在喉，想要挣脱束缚，却又摆脱不掉自己人性中的弱点。

（二）流行音乐素材

以上独特的流行嗓音，全部都使根据剧情需要而选取，那么配合嗓音而量“声”定做歌曲音乐，也必定有着相得益彰的流行因素。这时，有着独具特色的流行音乐素材便成为我们下一个研究对象。

1、法国民谣——《钻石般的眼眸》难以信任反复确认

法国民谣就是“香颂”，简单的旋律节奏和模进创作手法，是其明显特征。剧中《大教堂时代》、《钻石般的眼眸》和《腓比斯的意义》等都有着法国民谣风格。其中《钻石般的眼眸》是小百合在剧中第一次演唱，这首与腓比斯的对唱大部分是用极其简单的旋律和节奏进行不断重复。下行级进和模进，以及重复音成为全曲的音高材料。仿佛在对话，又好像是在询问，非常符合法国民谣特点，好像女子不信任男子般，想要从中获得一丝丝踏实而反复进行确认。这种风格恰当的从侧面折射了腓比斯花心的特点。

2、吉普赛音乐——《美丽佳人》旋律流动浪漫多变

《美丽佳人》这首三重唱严格来说是融合了多种流行音乐素材，以吉普赛音乐风格的旋律与节拍为主，还兼有摇滚风格的配器（失真吉他）的使用。这首歌本身具有浪漫意味，三种不同的爱慕，三种不同的音乐性格，注定要有流动多变的要素，而恰巧，与爱丝梅拉达相关联的吉普赛音乐兼具这些特点。

吉普赛音乐最大的特点集中在其调式调性和节奏上，经常使用自然大小调和弗里几亚调式。在这首歌曲中，同样的旋律只将某几个音上做变换，活用不同调性上的变化音级，展现了灵活而色彩多变、难以捉摸的情感。

以上这些流行音乐元素中，通俗易懂的特质，使在场观众不用过于费神深挖背后内涵，而更易沉浸于音乐之中。这不仅仅让其中歌曲极受大众欢迎而成功吸金，而且让观众更能体会这部剧中人性丑与美，领会全剧主旨。应该说一部音乐剧不论利用什么音乐元素，是流行或是传统，只要达到了意图和效果，就是成功的作品。希望本文对这部音乐剧中，精心的歌曲安排和大胆又不失严谨的风格对人性丑与美的诠释所做的分析，对之后国内音乐剧的发展提供些许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