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蒲柳人家》
2021-09-17穆雨彤
穆雨彤
刘绍棠的《蒲柳人家》我读了不止一次。
这是一篇洋溢着浓郁的乡土气息的小说。它就像一幅幅风俗画,将20世纪30年代京东北运河一带农村的风景习俗、世态人情展现在读者面前。无论是何满子的光葫芦头木梳背儿,还是一丈青大娘专门为他准备的大红肚兜、长命锁,无论洗三、百家衣,还是何大学问的走西口,都别具魅力,引人入胜。
我就出生在运河边的一个小村里。
在小学的时候,每周六去图书馆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妈妈会带我去通州图书馆的儿童区看一些童话书。我是个静不住的孩子。看完童话书,就偷跑到3层去看看妈妈取书的地方,寻着架子找到了妈妈在看的《蒲柳人家》,从此便与这本书结缘。
京杭大运河,这是一个建于春秋时期的工程,当时也是和长城齐名的。北起涿郡(今北京通州),南到余杭(今杭州塘栖)。如今随时代转动却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有诗云:“天地悠悠,运河泱泱。雪浪千里,云樯八方。浩荡无匹,奔流最长。”
刘绍棠曾说:“我在通县大运河岸边的儒林村的土炕上呱呱坠地,吃大运河的乳汁长大,头顶着运河滩的高粱花,脚沾着运河滩的泥土,走上文坛。大运河是我的慈母,我没忘记母亲的恩情。”他也确实做到了,他对运河的热爱,对乡土的维护和眷恋,在他的作品以及他的行为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在他的作品《〈蒲柳人家〉二三事》中他曾写道:“绝大多数都是以我的乡亲父老兄弟姐妹们为生活原型。”他把家乡的风土人情向大家展示出来,而且晚年一直致力于大运河水污染的治理。他希望家乡能够变好,他和每一个游子一样都依赖着自己的家乡,眷恋着自己的家乡。
自问自己读过的第一本小说是什么呢?我有些想不起来了,但让孩童时的我看了片段以后就想把书找来认真看看的确是它——《蒲柳人家》。
因为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我可是没有个女孩的样儿了。登梯上高是常态,烧大炕、吃百家饭、掏鸟窝、和猪食、剥棒子……农村总是热闹的,街巷里总有小孩子的玩鬧声,各家门前的大槐树下总有爷爷奶奶拿着小凳子和大蒲扇乘凉。奶奶在我的生命里也像何满子一样占据着非凡的角色,运河情也在我这个小小孩童心中种下了根,这也使得我在初读《蒲柳人家》中孩童嬉戏的场景时,常常可以由于“同根”而与作者形成强烈的共鸣——烟火气。
在近些年快节奏的社会里,我体会到了不同于儿时农村生活惬意悠扬的生活感受。片段化阅读的爽感,追求绚美文字的模糊感,都让对作品的加工雕琢有着过度的修饰,少了烟火气。而刘绍棠的作品清新自然与朴素洗练,让人有身心倾入的感觉,在阅读时能感受到运河滩边泥土和含苞待放荷花中散发的清香。
随着年龄的增长及对文学知识了解的深入,渐渐地,到高中的时候,我对《蒲柳人家》的理解重点从表象的乡土场景深入到了乡土之情,我把它称为“乡情”。作为乡土文学作品,《蒲柳人家》的一大特色是塑造了运河滩一系列粗犷豪勇的传奇式英雄人物 。这些人物性格特质和民族美德的形成,是与他们生活的北运河的特殊地理环境文化的熏染分不开的。每每读到涉及家乡场景,心中总是会不禁洋溢出一丝暖流。从作者看似淡淡的、实际上却几乎溢出书面的对家乡的眷恋之情中,我深深感受到了他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我是生在这个地方、长在这儿的人,打小在这儿扎的根。每当我身处闹市浮躁、飘飘然之时,捧读《蒲柳人家》,便能即刻享受这片乡土带给我心灵上的慰藉,我享受这种感觉——是的,我像他一样,我也深爱着这片土地。
优秀的文学作品带给人的影响是持久的,更重要的是在人生的不同时期,它们也往往能给人带来不同感悟。毕淑敏曾多次品读《人鱼公主》并从中得到不同感悟。如今,当作为一名汉语言学子的我再次捧读《蒲柳人家》,我的文学观与文笔深受其影响,如作品中的语言多是对乡间口语的加工,这样的语言句式短、节奏快、生动有趣。在形容一丈青大娘的外貌时只用了三个四字短语就将一丈青大娘干练的农村妇女形象描写出来。读着他的书,我总能惊叹于他那自由却带着些“土味”的语言——刘绍棠将“荷花淀派”的柔媚、清丽之美与“燕赵文化”的阳刚、劲健之美也很好地结合在一起,建立了独具风采的大运河乡土文学体系。他的作品格调清新淳朴,文笔通俗晓畅,描写从容自然,结构简洁完整,乡土色彩浓郁。
《蒲柳人家》作品的主题正如恩格斯写给明娜·考茨基的信中写道:“应当是不要特别地说出,而要让它自己从场面和情节中流露出来。” 刘绍棠曾写道:“我要以我的全部心血和笔墨,描绘京东北运河农村的20世纪风貌,为21世纪的北运河儿女留下一幅20世纪家乡的历史、景观、民俗和社会学的多彩画卷,这便是我今生的最大心愿。”我想,他做到了——在“刘绍棠现象”余热不减的今天,越走近他,便越能感受到古人所言“蒲柳之姿,松柏之质”的真义。
责任编辑 张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