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一镜袋中存 华夏文明薪火传
2021-09-15马叶桢
摘要:人类使用梳子和镜子的历史悠久,距今两千多年前的新疆山普拉古墓群,出土了一类将梳子与镜子组合存放的纺织品文物——梳镜袋,制作面料丰富珍贵、缝制工艺细致精湛。袋身用古代西域特有的毛织物与中原传入的丝织物缝制在一起,体现出多种文化元素相互交流、融合、发展的面貌,是汉代西域与中原文化交流发展的重要实物体现。
关键词:山普拉古墓群;梳镜袋;纺织品文物
新疆是古代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和东西方文明交汇点,出土的古代纺织品文物具有数量多、种类全的特点,是研究古代丝绸之路最为重要的实物标本。上世纪80年代考古人员在山普拉古墓群的发掘中,发现了一种折叠型袋,展开呈长扁椭圆形,内有对称的两个口袋,一袋装梳,一袋装铜镜,固将这种内装有一梳一镜的折叠袋称为梳镜袋。
梳与镜是我们现代生活中常见且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相传人类的第一把梳与第一面镜都是距今五千多年前的黄帝时代所发明创造的。梳为轩辕黄帝妃方雷氏偶然用鱼骨梳理披在肩上的长发,原本的蓬发变得格外整齐,于是方雷氏请为轩辕黄帝做木工工匠睡儿,用木头按照鱼骨的样子制作出了第一把木梳;镜为轩辕黄帝妃嫫母在石板中发现一块明光闪闪的石头,太阳一照十分刺眼,于是将其捡回,用磨石把凹凸不平的石片表面反复打磨光滑,制作出了第一面镜子。
虽这些民间传说无法得到证实,但从我国考古发现的实物亦可知,梳与镜很早就在我国出现,在距今6000年,属于大汶口文化早期的刘林遗址中已发现了骨梳的遗存;在属于良渚文化的周家浜遗址曾发现一把用玉石制作的梳子;在属于齐家文化的齐家坪遗址和尕马台遗址均发现铜镜实物。
据目前的考古发现来看,如山普拉古墓群出土的梳镜袋这般,将梳与镜同时盛装于专门的纺织品袋中的情况非常罕见。除山普拉古墓群外,新疆地区的尼雅遗址中也有发现此类形制的双口折叠袋,但不见盛装一梳一镜的情况,多盛装一梳一篦(称为栉袋)。
山普拉古墓群位于新疆和田地区洛浦县,墓葬发掘报告《中国新疆山普拉》一书中对墓葬年代进行碳十四测定,得出该墓葬年代范围为西汉晚期到东晋早期这一时间段。报告记录该墓葬在1983-1995年间的多次抢救性发掘中,共出土袋类纺织品文物25件,其中双口折叠型袋16件,出土墓葬多为百人丛葬墓,墓葬年代跨度大且被扰动严重,出土时文物与主人的关系体现不明确。制作袋的材质以毛制品和丝制品结合运用为主,制作工艺有细有糙,盛装物多见一梳、一镜,也有盛装针、线、香料的情况。双口折叠袋的形制比较特殊,在同时代新疆地区的考古发现中并不多见,但在山普拉墓葬出土的袋类文物却占有较高比例。
梳镜袋袋身属有机质纺织品文物,具有脆弱、易老化糟朽特征,加之袋子实用性,袋中装有木梳和铜镜,多种材质紧密相连、共同存放,历经千年地下埋藏,出土时都伴有大量文物病害。少量保存状况较好的梳镜袋形制较完整,梳和镜都置于袋中。从保存情况较好的文物个体可发现其典型特征,梳镜袋为立体文物,多层、多种织物按需求裁剪后重叠缝制,一般4至6层不等。袋身的面为一整块面料或多块面料拼缝而成,沿袋身中部缝制长于袋身的窄绢条或毛线,可挂可系,里侧缝制左右对称的两个口袋,袋口及袋身外缘有包边,多见毛毡夹层。使用时以中线对折,用系带固定,展开后多呈长扁椭圆形。梳镜袋制作面料选择丰富,毛布、毛毡、绢、锦、绮、棉布、毛罽、刺绣都有出现,单件文物上可出现多种不同材质的面料。其中带有刺绣工艺的都是先将袋缝制完成后,再依袋身进行刺绣装饰。可见古代西域梳镜袋的制作者已熟练掌握刺绣技艺,说明本地已产生刺绣工艺。
梳镜袋1号(图1、图2)为山普拉早期墓葬MO2号墓出土,用料珍贵,以绿色绮为面,红色绢为包边,红与绿的色彩碰撞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审美风格鲜明。虽有破裂糟朽等病害但文物形制与内装物都较完整保存。袋身共为六层,正面为绿色菱形纹绮,绮上用红色、蓝色、浅蓝色、黄色丝线绣连珠纹样,其下为两层黄色平纹毛布中间夹毛毡,外缘镶红色绢边,正面中间位置缝原色绢系带;一侧口袋面为三色几何纹锦,口袋里层为黄色平纹毛布;另一侧口袋为双层三色几何纹锦;袋口镶褐色、黄色、白色拼接的绢边,绢边上分别用黄、白、蓝、红色丝线绣三角形纹样;一袋内装圆形铜镜,一袋内装18齿马蹄形木梳。袋身长21、袋宽10厘米。
这些保存较完整的梳镜袋,使我们跨越了数千年的时光仍能真切地看到梳镜袋制作之初的华美面貌,亦能感受到古代西域地区精湛的纺织制造技艺和丰富多元的审美情趣。
由于山普拉墓葬群发掘时已被多次严重盗扰,墓葬年代久远、文物保存情况的不同,所以这些珍贵而脆弱的纺织品出土时的病害情况及程度也各不相同。对于出土时病害严重,残破不堪的梳镜袋,可对现存文物的残留信息进行深入分析研究,再与同墓葬中同类型且保存状况较好的文物个体综合比对。根据文物保存现状、质地、内装物、病害等综合因素,制定科学而有效的保护修复及保存方案。
梳镜袋2号(图3、图4)为山普拉早期墓葬MO1号墓出土,出土时主体残缺糟朽严重,中间断裂,但仍能从残存的毛布上刺绣为面、多色锦包边、蓝色与原色毛布为口袋、袋口镶绿绢边的搭配,看出制作者缝制梳镜袋时的独运匠心。袋身共有五层,其中正面一层为整块黄绿色斜纹毛布,其下毛毡和黄色薄绢,口袋表面素色平纹布,口袋内部是蓝色平纹布,口袋边缘部由浅绿色绢做饰边,梳镜袋周边镶饰黄绿两色锦边,斜纹布与锦边相接处用黄色、红色、浅绿色、咖啡色丝线绣出连珠纹花边。内装一残铜镜,一残马蹄梳,袋身长22、袋宽9.5厘米。
适当的保护措施可有效地延长文物寿命,使其能够长期妥善保存,重放昔日光彩。修复后的梳镜袋2号能更安全、完整地展現在人们面前,使文物在有限的存在时间里发挥更丰富而重要的意义,让原本沉睡在库房的文物走进大众视野,传递真实而生动的历史文化信息。能够让更多的人通过文物,了解我们过去的历史,感受中国文化的魅力。
山普拉古墓群的梳镜袋多出土于百人丛葬墓,梳镜袋与墓主的关系没有明确体现。而东汉至魏晋时期的尼雅遗址,出土同类型双口折叠袋(栉袋)的墓葬,都为规格较高的贵族墓葬,袋内多盛装一梳一篦,男女都使用,是墓葬中重要的随葬品。每一件文物都带着那个年代珍贵的历史信息和文化内涵,结合山普拉墓地出土梳镜袋用料珍贵而丰富、缝制工艺精细的特征可推断山普拉地区的梳镜袋不仅是一件风格独特的实用物,亦应为墓主高贵身份的象征。
梳镜袋在新疆山普拉古墓群出土的众多珍贵纺织品当中本不突出,但其制作面料丰富珍贵、缝制工艺细致精湛、内装一梳一镜的独特组合形式,以及古代西域特有的毛毡与中原传入的丝绸完美结合的特点,展现出多种文化元素相互交流、融合、发展的面貌,是汉代西域与中原文化交流发展的重要实物体现。
(作者简介:马叶桢,单位: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
参考文献:
1.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博物馆.新疆文物考古研究·中国新疆山普拉古代于阗文明的揭示与研究[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
2.马叶桢.新疆山普拉墓地出土梳镜袋修复技巧的研究[C].文物修复与研究,2014:303-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