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媒时代编辑学研究的特征与趋势(2016-2020)
2021-09-14张炯
张 炯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 新闻与传播学院,武汉 430205)
2016年不仅是“十三五”规划的开局之年,也是智媒时代的起始元年。2016年10月,在2016(中国)C+移动媒体大会上,李鹏首次提出“智媒体”发展理念,该理念得到媒体人广泛认同。11月,腾讯网媒体高峰论坛在北京举行,主题为“智媒·元年”。在论坛上,企鹅智酷联合清华大学新媒体研究中心共同发布了《智媒来临与人机边界:中国新媒体趋势报告(2016)》,预示着智媒时代的来临。同年,中国新闻史学会编辑出版研究委员会成立,不仅为编辑学研究凝聚了智慧力量,也为智媒时代编辑学的创新发展提供了更广阔的平台。
编辑工作是出版部门的中心工作,编辑学是出版学的核心内容,也是当下媒体融合环境下区隔出版学与其他学科最本质的东西。[1]“十三五”以来的编辑学研究,在延续传统编辑学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的基础上,时代属性和实践问题意识进一步加强。当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新技术逐渐赋能出版业时,作为出版业中心环节的编辑活动已然发生了明显变化。数字化、智能化编辑实践不仅拓展了编辑学的研究范畴,而且使编辑学理论体系的创新与重构成为当前编辑学发展的重要命题。研究智媒时代的编辑工作原理和编辑活动规律,有助于编辑学在新环境、新业态下发挥应有的作用。
一、“大编辑”视域下的编辑力研究备受关注
在编辑学领域,“编辑力”是一个重要的概念。近年来,学界围绕编辑力展开的研究和讨论有上涨之势。在CNKI数据库中,以“编辑力”为主题,以2016-2020为检索年限,共得到132篇相关文献,数量超过新世纪以来前15年的数量之和,如表1所示。文献数量的增加,一方面说明编辑力这一概念已得到学界和业界的普遍认可,是编辑学研究不断深化的结果;另一方面表明编辑力这一概念能够反映并解决编辑活动中的实际问题,是编辑实践不断助推的结果。
表1 新世纪以来编辑力研究文献数量
“大编辑”作为“大文化”视野和“大媒体”背景下的新编辑观,是编辑学研究顺应实践变化情境和“大”的学术研究语境主动做出的视域上的调整。[2]此视域下的编辑力研究在反思历史的同时,迎来对相关概念的新一轮探讨。晋海学在《当代编辑学研究中的“编辑力”讨论及其思考》中提出,如果编辑力是一种生产力,是“物质生产力”和“精神生产力”的合力,是促进编辑事业发展的主体能动力,那么它在起始之处便获得了一种能动的机能。因此研究者应该开放理论视野,将编辑力之“力”从“能力”这一固定的用法中解放出来,让“编辑力”回到特定的语境之中,让其具有历史的和现实的质感。[3]持类似观点的还有不少学者,如张炯在《编辑力研究的微观、中观与宏观之辨——以童书出版编辑力为例》一文中指出,编辑力研究可以从微观、中观和宏观三个层面分别对应编辑能力、编辑竞争力和编辑影响力,并根据编辑力的内涵和价值指向,将其界定为编辑主体在特定工作环境中为实现编辑工作目标而具备的编辑能力,以及由文化产品传播而产生的市场竞争力和文化影响力。[4]段乐川、杜传贵在《论媒介融合环境下的编辑力》中着重从媒介融合视角探讨编辑力演化、嬗变和构成,认为编辑力从本质讲是一种媒介创造力,是编辑参与创造媒介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媒介创新力。[5]
二、对编辑与媒介逻辑关系的探讨持续升温
随着媒介融合进程加快,出版业迈入一个全新的融合发展阶段,编辑身份和编辑工作变得更加复杂而多元。尤其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智能推送、视频直播等新业态促使编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与媒介的关系。学者们立足新形势下的编辑实践,从不同角度对编辑与媒介的逻辑关系进行了探讨。如夏德元、刘博在《智能媒体时代的出版变局与编辑身份危机》和《智能媒体时代编辑角色重构与编辑素养新内涵》中提到,出版的泛化和编辑职业壁垒的瓦解直接导致编辑主体的身份危机,编辑角色转换的方向应该是智能化的引导者、协调者和组织者。[6]“电子媒介人”的崛起,为智媒时代的编辑素养赋予全新内涵,包括融媒体创新思维、内容整合与价值发现能力、视觉审美与传播能力等。[7]
关于媒介融合视域下的编辑理论研究,段乐川、路畅等发表了系列论文,围绕编辑活动主体[8]、编辑客体[9]、编辑社会关系[10]和编辑活动的“主体间性”特征[11]展开了较为全面的分析,重新梳理了编辑学领域的相关概念和范畴,对新时期编辑学理论体系的建构是一种有益探索。卢俊、张永美等学者从编辑的本质出发,积极探究人工智能时代编辑能力的演变和迭代,提出编辑的核心能力应围绕信息内容的筛选、优化、传播三个核心展开,从内容价值洞察、重组、分发等方面加强编辑核心竞争力的塑造。[12]从某种意义上说,出版业的融合转型实质是编辑的融合转型,编辑与媒介之间是一种相互赋能的关系。编辑实践创新既是媒介融合发展的重要实践形态,也是媒介融合发展的重要动力源泉。[13]面对日新月异的媒介变革,编辑学发展已经呈现出明显的转型和融合倾向,近几年的编辑学研究无论是选题视角还是方法逻辑,都体现出了一定的引导性和前瞻性。
三、创新型编辑人才培养的命题进一步强化
编辑人才是出版部门的核心竞争力,也是出版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保证。新形势下,出版业必须重视编辑人才队伍建设,这是编辑学研究的重中之重。[14]特别是人工智能技术在出版领域的深度应用,不仅使编辑人员面临身份认同的危机,而且也增加了编辑对新技术、新业态的职业焦虑和能力恐慌。随之而来的是出版业对创新型编辑人才的需求,以及对新技术条件下编辑人才培养的思考与研究。
关于培养什么样的人才,刘耀辉认为编辑转型的实现路径要从创意编辑人才入手,同时打造自己的品牌。[15]宋姣、赵云博指出,构建文化强国和推动我国出版业大发展,亟需一大批全能型、复合型、引领型的编辑出版领军人才,同时强调法治思维是编辑领军人才不可或缺的一项素质。[16]同样以编辑思维为切入点的还有王志刚、李阳冉等,他们建议对现有的教育模式进行调整,借助数字化思维、互联网思维为编辑出版教育提供新的思路。[17]智媒时代,面向智能出版的人才培养问题注定是研究的热点,如李雅筝、周荣庭认为高校编辑出版学教育应该培养面向智能传播、数字出版、新媒体编辑等领域的技能多元化实用型人才。[18]
关于如何培养人才,吴平在《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编辑出版学教育》中指出,编辑出版学教育应该保持教育定力,不忘初心,培养有责任感的编辑出版人才;应该增强教育活力,完善教学管理制度,培养有情怀的编辑出版人才;应该永续改革动力,在数字化转型中培养强能力的编辑出版专业人才。[19]黄贵懿、牟芷从分析人工智能技术对出版业的影响着手,指出编辑出版人才需要围绕培养理念、培养体系和培养模式探寻一条新路径。[20]马伊颀以“出版+”理念为指导,认为编辑人才培养可以从国家层面和出版单位层面双管齐下,前者以编辑继续教育为抓手,侧重于实现供给侧与需求侧的意识形态工作的衔接;后者以编辑分层培养机制为基石,致力于编辑人才的差异化培养和精英化培养。[21]
四、“新文科”视野下的编辑学学科建设引发热议
2019年是新文科建设的启动年,在人文社会科学界和高等教育领域引起了广泛热议。作为一种新的学科范式和教育理念,新文科建设给编辑出版学学科发展和教育改革指明了方向。强月新、孔钰钦认为,新文科背景下的新闻传播人才首先要建立技术思维,培养技术适应、技术赋能和技术批判的能力,在培养模式上要深化交叉融通、接轨实践需求并服务国家战略。[22]如何在新文科框架下有效接续编辑出版学专业发展,是当下亟需考虑的问题。李建伟、董彦君、张文晋等人提出,要重新审视编辑人才培养目标,实行学生主体性教育模式[23],构建新的课程体系,组建“双师双能”型师资队伍并用全产业链思维促进学科教研转型升级。[24]
新的媒体技术和媒介生态使新文科专业内涵从一开始就具有了交叉融合的特点,这种交叉融合是立体化的、多层次的、全方位的。[25]白寅、帅才指出,融媒体发展要求新文科人才培养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面齐头并进,围绕媒介和效果两个关键词,从新文科专业内涵出发,用思维、素养、能力、情怀、品德五个维度来界定新文科专业人才培养规格。[26]在出版业数字化、智能化转型升级的过程中,青年编辑是一支重要的队伍,新文科视域下如何培养青年编辑是编辑学研究的焦点之一。陈龙涛认为,人工智能与编辑能效、数据分析与质量把控、自媒传播与共媒互享是青年编辑实践转型的主要方向,在编辑职业敏感重塑的前提下,还要强化数据化素养、国际化视野并激发智库化共享思维。[27]
五、智能编辑与科技期刊编辑研究交相辉映
“十三五”以来,智能编辑成为新的研究热点。这场围绕人工智能与编辑关系的讨论,从2017年开始呈井喷式增长,成果数量比上一个五年增加了近4倍。有的研究者聚焦于编辑角色再定位,如杨柳、白贵、王太隆等,在分析智媒时代编辑角色消解与重构的基础上[28],将编辑角色重新定义为选题策划的决策者、稿件加工的终审者、人机关系的引导者。[29]有的学者如万安伦、常晋、都芃等,结合智能编辑与人工编辑的工作实际,围绕二者的理论逻辑和实践路径进行分析比较,探讨了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并对编辑职业的未来走向提出思考。[30]还有些研究者如罗飞宁、周志新、张炯等,从伦理学视角分析了人工智能时代编辑工作的变与不变、能与不能。此外,智能编辑部建设、人机协同管理、智能出版平台构建等,也是这一阶段编辑学研究的新方向。
在科技代表未来、信息产生价值的当今社会,科技期刊是科学信息的重要载体和传播工具。负责科技期刊选稿、审稿和改稿任务的编辑人员,有着特殊的学术担当和学术要求,一直是编辑学研究中的重要一环。基于共词分析的近五年我国编辑学研究热点分析显示,“科技期刊”在18种编辑出版相关期刊中位于高频关键词之首。[31]关于科技期刊编辑能力、职业素养、成长路径的研究,在承继前期研究成果的基础上更趋理性和多元。邢爱敏认为,科技期刊编辑在学术传播中的主体性质决定了其在学术生态圈构建中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32]张品纯通过分析科技期刊论文评审的典型案例,指出科技期刊编辑学研究和论文写作存在的问题,建议从学术性和规范性两个方面提高学术研究能力和论文写作水平。[33]在科技期刊标准化方面,研究者从期刊编辑流程和细节出发,探讨了一稿多投、专家外审、稿件退修、英文翻译等问题,既有编辑学研究之共性,也有科技期刊之特性,体现出理论来源于实践又反过来指导实践的科学精神。
此外,新冠肺炎疫情也给出版工作常态造成了影响,使编辑学人对当下乃至未来的编辑工作产生新的思考。郝振省的《疫情防控战疫中编辑出版人的工作策略》[34],王晴、杨惠的《浅析医学期刊编辑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的角色》[35],周蔚华的《疫情防控面前编辑人的责任和担当》[36],胡艳的《新冠疫情背景下编辑出版工作的SWOT分析》[37]等论文,立足疫情下的编辑工作实践,回答了特殊时期编辑的社会责任和职业素养。
但同时,编辑史、编辑家方面的研究相对不足,略显沉寂。较有代表性的有《中国编辑》2019年第3期上的文章《1978—2018年编辑出版史研究的特征与趋势》,展示了编辑出版史研究四十年主要作者、分布期刊、研究机构等情况,并探讨了编辑出版史研究的热点变迁和前沿趋势。[38]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6期策划的“当代编辑学家研究”专题,对阙道隆、林穗芳、靳青万的编辑学理论和个人风格进行了深入分析。这一阶段研究的编辑家,还有杨牧之、刘光裕、吴道弘、王子野、戴文葆等,但与十年前(2006-2010)的研究情况相比,成果数量呈下降趋势。
六、结语
2020年11月3日,新华社受权发布了《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明确提出到2035年建成文化强国,并以一个专门的部分阐释了“繁荣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提高国家文化新业态软实力”的必要性。作为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一部分,编辑出版工作和编辑学研究任重而道远,尤其是在新技术、新媒介、新理念引领下的智媒时代,编辑学研究更应该立足于编辑活动的文化属性,以更宽广的视野、更多元的思考为出版文化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