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羊群

李成龙

我爷爷一个人居住在乡下。打我记事起，爷爷就是一个放羊的。他放的羊叫波尔山羊，有白色的，有棕色的，更多的是棕白杂色的。腿长个大，虎虎生威。

爷爷赶着羊群，沿着专用羊道“赶羊路”上山。赶羊路很窄，弯弯曲曲，如同羊肠小道。路的两边是层层梯田，梯田沿山坡展开。山顶处是未开垦的荒野，稀疏地长了些松树、橡树、槐树，以及一些低矮的灌木。一到春天，地上就开满了黄的花、白的花、紫的花。

赶羊路虽然窄，羊却很少跑到庄稼地里去，一个个顺从地沿着路往山上走。打头的叫头羊，高大威猛，长发披肩，目光炯炯，帅不可挡。队伍走得这么好，这头羊居功至伟。

爷爷训羊有他的独门秘籍，什么秘籍？你看他手持的赶羊鞭就知道了。白色的鞭杆不算直，但绝对光滑，据说跟了他几十年了。这鞭子有一胳膊长，顶头上栓了一根一厘米宽、六七十厘米长的牛皮条。爷爷最会甩鞭子，据说全村数他甩得响。哪个羊走乱了，“啪”的一声，鞭子立时响起，清脆、悦耳，响彻整个山坡。那羊听了，绝对打一寒战，立马回归正道。偶尔也有胆大妄为不着调的，趁人不备，窜到庄稼地里，那就绝不轻饶：顺手捡起一个小石头，“嗖”的一声，不偏不倚，正打在那羊的屁股上。那羊疼得一声低吼，蹦起老高，空中急转身一百八十度，回归队伍中来——这是对付公羊。要是怀孕的母羊，那手法绝对温柔：也是扔一块石头，但那石头绝对长了眼，绝不会落在羊屁股上，而是落在头前。同时爷爷点名批评：“花花，哪儿去？”母羊无奈地停止脚步，低着头，乖乖地回来。

我羡慕极了，也问爷爷要了鞭。可这鞭通灵，到我手上，牛皮条便如死蛇挂树，软塌塌地甩不出一个响。即便如此，我也很乐意每年暑假回爺爷家看羊。但是妈妈闻不惯羊身上的味儿。每次跟爸爸回老家时，她都远远地站在羊圈前，抻着头，掩着鼻，数一数羊圈里有多少只羊，看是不是又添了几只。她回头对爷爷说：“把羊都卖了算了，和我们住到城里去，也好接孙子放学。”爷爷总是说：“我一个人生活惯了，到城里反而不自在。我还能动弹，放个羊，给孙子交学费，不更好？”说着，便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来，数一数，左手拉起我的手，右手把钱放在我手心里。我用询问的目光望望妈妈，妈妈便赶紧说：“还不快谢谢爷爷！”爷爷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也便跟着嘿嘿笑起来。

爷爷的话也许是真的，以山为家，以羊为伴，生活虽然单调，倒也逍遥自在。这里没有城市的拥堵和喧嚣，有的只是大山的辽阔与安宁。

（指导教师：徐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