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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壁店忆旧

2021-09-13祁建

北京纪事 2021年9期
关键词:田村橡胶车间

祁建

一片地方,生活久了就有了感情。离开了,还会时不时有些牵挂。

有个叫半壁店的地方,经常在我梦里出现,哎……北京叫半壁店的地名至少有十几个,所谓的“半壁店”最早叫“半边店”。清代谐音为“半壁店”。意思是指一座整间的房屋, 其中一半做铺面( 小百货店、旅店、饭馆),一半用于居住。也有的是一半做店铺,一半当成加工作坊,即最初的“前店后厂”,多处于东西走向街道的两侧。“半壁店”多的街道被称为“半壁店街”,“半壁店”多的村落被称为“半壁店村”,以后被简称为“半壁店”。

我梦中的半壁店,是京西田村半壁店,据传清朝村内有个庙前的影壁坍塌剩半截(无存)。另传,清朝在这个村有个王爷建了一个大墓,墓的东侧开设有半截院墙的饭馆而得名。

京西有个半壁店

京西田村半壁店,曾经是门头沟去八里庄入阜成门的要道。田村的历史悠久。查《北京历史地图集》元代时已成村,明人沈榜所著《宛署杂记》中对田村亦有记述。

据海淀区地名志(1992年版)载:田村在清乾隆年間已是“三街六市七十二眼井”的大村了。

田村古时有城,设有东、西两座城门,京城至门头沟的京西大道穿城而过,古城墙遗迹至20世纪末尚有残存,西门洞于20世纪50年代末拆除,旧时田村是附近十里八村的中心村镇。

说到田村半壁店,解放后,这里有个著名的工厂——北京橡胶一厂,是典型的国企。据记载,1949年成立的北京橡胶一厂,最初的地址是在鼓楼大街,后来搬迁到田村半壁店。北京橡胶一厂的厂房多数用的是当年日本修建兵营时的建筑,这样的建筑现在在北京的山里还能见到踪迹。

北京橡胶一厂以生产胶鞋和自行车内外胎出名,商标就是著名的京字牌,商标的样子就是一个像齿轮外廓,中间一个京字。

一些自行车赛和北京橡胶一厂生产的车胎有关,这是后来又有了百杰品牌。不过东西都一样,都是一样的生产,就是模具上打一个百杰标志而已……

厂子公园化时修建了花廊、亭子。大门口内,离车间不远处建的喷水池,不过假山的造型难看,那时大家称它为粑粑山。自从修建了这美丽的人工景,职工也都到那里玩上一玩。年轻人更是在此留影、观鱼。

北京橡胶一厂有个很棒的四合院,曾经是日本军的司令部。那里留下的一个石桌,石桌上刻着北京到日本东京的地图。这个大概有3万多平方米的四合院,建筑本身占其中的1/3,据说朱德曾经在那里住过。后来四合院归行政科做厂幼儿园。

橡胶厂已经踪影皆无

随着北京城市化进程的发展,今日田村半壁店已位于西五环内,处于市区之中。随着阜石路(快速、辅路)、田村路东段、旱河路开通,这一带交通已基本改变。橡胶厂转眼成为乐府江南小区。

没改造前的半壁店有一个丁字路,东西方向是田村路,南北方向是永定路,想成一条丁字形。当时顶到头北面是一家农贸市场。当时人们还没有环保的意识,来到这里,还很远就能够闻到一股橡胶的味道,很刺鼻子。

今天再走在这里,橡胶厂已经踪影皆无,拔地而起了居民小区。路口没有太多变化,周边的平房都已经成为了楼房和写字楼。南边的宿舍区只是变化为了社区的名字,工厂的大门也消失了,而今位置稍微变化一点有一个小区的大门。路边有一个公共厕所,这么多年却没有变化,真是让人惊讶,这个当年的厕所还在。

我在橡胶厂的那些年

1990年,解决知青子女政策,我回到北京后,因为在家也总遭亲戚白眼,也就时常留意各种招工招聘的信息。一次在办事处的人才招聘的小黑板上看到橡胶厂招聘的消息,于是就报了名。大约一个月后接到通知去参加培训,在一个食堂的二楼举办的培训。当时一个培训的老师很慈爱的样子,好像是一个老工程师,给大家讲解着各种知识,在临时摆好的各种课桌上写了名字。大约进行了一个星期,每天都是讲各种技术的知识,很难懂。

培训结束了,我和其他4 个同龄人一起被招进了工厂。第一次下车间,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那些机床,听着轰鸣的机器觉得很震撼。

厂子里时常组织职工各种学习和考试,其中著名的日本的TQC质量管理,要求每一个职工都及格。

炼胶,通俗讲好比蒸馒头前的和面程序。成批的制作好的没有经过硫化的,处于塑性不定型的状态的,推入硫化罐,用6 公斤大气压的蒸汽,进行半小时的硫化。我最先是去的一个叫破胶的班组,每天大概要将几十吨的颗粒胶从四四方方的橡胶块原料通过机器卷成卷,还有大块的橡胶也是卷成卷,每天从比烤炉还热的烤橡房用手推车推出橡胶块,然后推到输送带,输送带再滚到一个克胶机……一天下来,浑身都是橡胶味道,连蚊子都不咬。

每年的5月被称为红5月,橡胶厂组织每个车间都出节目演出。为生产生活增加点情趣,厂工会也要求各车间组织各种趣味活动,比赛完发个奖品之类的热闹一下。拔河比赛是分车间男女队的,各车间之间都很较劲。

那时我也就17岁的样子,夜班很多,一个月2/3是夜班,每天在酷热的烤胶房里干活,每天几百块胶从手里搬来搬去。最大的胶块111公斤,最小的胶块40多公斤,每天就如流水一样在手下用钩子搬来搬去。

后来换了一个班组——开炼班组。班组长姓孙,得过全国的优秀班组长,为人比较稳重。那时他大约50岁,说的很多话当然和我这个17岁的孩子不在一个频道上,我说的很多话他也难理解,但还是尊重我。印象里他人挺帅的,不胖,四方脸。我那时一下班就去上各种补习班、学习班,他从他人生经验上觉得很难理解,认为我是不务正业,不好好上班。

20岁的时候,我看车间前面报栏的报纸,觉得我也可以写写。那一年的4月,我在《北京日报》发表了第一篇作品,一首小诗。当时得到编辑的电话,我兴奋得不行。提前到邮局买了几张报纸,给我在东北的父母先邮寄了一份。再上班的时候,那天是中班,在车间门口正遇到了车间冯主任,我虔诚地告诉了他今天的《北京日报》发表了我一首小诗,其实这也只是和他一起分享快乐的心理,并没有太多奢求。冯主任说:“同名同姓的人多着呢。”我被众人嬉笑着,落荒而逃,当时要能有个地缝,我都想钻进去。车间冯主任和我们孙组长始终都觉得我钻研写作,而不是钻研工作相关的技能是不务正业,是不好好工作……

再后来,我离开了工厂,一生以从事写作为工作和人生梦想,和工厂的那些人也就断了联系。

人间有多少芳华,就会有多少遗憾,一个人在经历了许多事后就会发现,每个人都曾经拥有过最美好的东西。青春就像一场盛大的流离失所,在洗尽铅华之后,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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