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汉语言接触过程中的借贷

王建良 贵州民族大学 贵州 贵阳 550025

引 言：

语言与其他民族语言的接触中，会产生了语言的借贷、语言转用、语言兼用等现象[1]。

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县的火花镇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生活着苗族、布依族（其中生活着布依族第一土语的人和第三土语的人）、汉族、瑶族等等，主要是布依族和汉族。布依族和汉族在长期的生活和交流中，就出现了布汉语（布依族人说的汉语）和汉布语（汉族人说的布依语）。布依语和汉语的交流沟通，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导致了两种语言的词汇、模式等出现相互渗透和相互容纳，于是就出现了借贷。借贷是母语（布依语）通过第二语言（布汉语）从目标语言（汉语）借贷语言成分。语言借贷的单位往往是词，比如汉语进入布依语都是以词为单位的，像急（ʨi11）、姐（ʨɛ42）、借（ʨɛ35）、再（ʦai35）、紧（ʨin42）、变（pian35）、过（ko35）等。其中借贷可以分为互补借贷和替换借贷两种形式。

一、互补借贷

这种借贷的特点是两个语言的文化互相补充、互相认知[2]，汉语输入布依语（布依语借入汉语）的有：

政治词汇：革命ke11min55，解放军ʨɛ42faŋ35ʨin55，批评pʰi55pʰin42，开会kai55fei35，阶级ʨai55ʨi11，共产主义kuŋ35sa:n42ʦu42ji55；

经济词汇：经济ʨin55ʨi13，建设ʨian35ʦe11，生产ʦɯn55ʦa:n42，计划ʨi35fa35，工业kuŋ55ne11；

科技词汇：拖拉机to55la55ʨi55，科学ko55ɕo11，飞机fei55ʨi55，汽车ʨi35ʦe55，工厂kuŋ55saŋ42；

汉语输入布依语除了政治词汇、生活词汇之外，还有像哲学等各类文化的词汇。

布依语输入汉语（汉语借入布依语）主要有地名、衣物名称、特殊的植物以及衣食名称等，如（括号中为布依语音）：

地名：弄河——属于火花镇的一个组（la55ɗo:ŋ33），那岩（na11lo:t55），拉尿湾（la55ȵa:u33），二屯（ʔɚ35tən35）

食物：菊花（ɗa:i35ʨu11），油菜（pja55jiu11），菠菜（pja55po55ʦa:i35）；

不难看出，不管是汉语中的布依语借词和还是布依语中的汉语借词，首要特征就是互补。汉语有而布依语没有的词汇，那么布依语更容易接受汉语；布依语有而汉语没有的词汇，那么汉语更容易接受布依语。由此可见，借贷是具有互补性的，两种语言碰撞到一起能够相互借鉴、互相接纳，当然前提条件是两种语言文化上的互补。

二、替换借贷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种语言的渗透和影响会逐渐加深，难免会出现差异和不同，这也是语言词汇层面上的“替换”。相对于互补借贷来说，替换借贷的层次更为深度，不过这一类词汇通常只限于汉语输入布依语，而不会是布依语输入汉语，如：

这种替换性的借贷在布依族语言中有一定的数量。前面我们说替换性借贷只是汉语指向布依语，这种单向性在整个火花镇都可见。而火花镇是以布依族为主导居住的一个民族[3]，人口远远多于汉族，在所有因素中，经济因素和替换性借贷的单向性呈现正相关。一般词汇的借贷方向总是由经济文化高的语言主导，因此，我们可以把这种单向性的原因归结为经济文化高低的差异。

三、借贷输入途径

布依族语言中的汉语借贷可以从两种语言输入：汉布语和布汉语，一个受借语言的借贷可以沿着第二语言和民族方言展开。在布依语和汉语的接触中，如果没有汉布语（汉族人说的布依语），受借语言布依语的借贷只会沿着布汉语（布依族人说的汉语）展开，借贷的程度和汉化程度呈现正相关（布汉语人口越多，汉族人口越多，布依语的汉语借贷也就越高）。如果当布依语只通过布汉语从汉语借贷时，布依语不借用或者很少借用汉语成分是可以解释也可以理解的，因为布依语并不直接和布汉语进行交流，所以在这个深层次上受借语言的借贷程度也和汉化程度呈现正相关。

四、借贷与音系繁化

当布汉语者的布依语汉借词随布汉语的回归而产生再回归时，这些汉借词的语音形式开始超出纯布依语中的音系范围，在布汉语的布依语中开始出现了i、e、u、ɯ、ai、iu、an、ui等韵母，这些都是纯布依语中所没有的元音。所以说借贷可以造成受借语言音系的复杂化，当然这些新的韵母只会出现在汉语借词上，这些新韵母的出现填补了原布依语没有的音系的空白，也弥补了自身结构的不足，使得布依语音系更加饱、协和，所以新借词的音节进入到纯布依语者的布依语时也很容易被接受。下面是布汉语者布依语中出现的新音节，它们已经出现在纯布依语者的布依语中，如：

i：笔pi42、提ti11、取ɕi42；

e：爹te33、斜ɕe11；

u：扶fu42、图tu11；

ɯ：湿sɯ11；

ai：害xai35、盖kai35；

iu：就ʨiu35、邮ʑiu11；

an：盘pan11、三ʦan55；

ui：对tui35、最ʦui35

可见，布依语自身音系的复杂化，汉语从布依语中借贷只停留在互补借贷上，并没有深入到替换借贷的层次，另一方面，汉语和布依语相比较，汉语的语言地位较高，不会过于向布依语靠拢。导致了很多复韵母以及鼻韵母的产生，这就意味着布依语在元音音节上和汉语韵母开始取得同构，这种繁化性是布依语借自汉语的音节而向汉语不断的靠拢，使得接触的两种语言在结构上互相协调、互相融洽。

五、结 语

总的来说，可以看出两种语言在接触过程发生的借贷不仅仅存在双向性的互补借贷，还有更深层次的借贷关系[4]。布依语中的汉语借贷可以通过汉布语和布汉语两种途径输入汉语借词，正是因为语言接触过程中的借贷才导致了受借语言（布依语）的音系繁化，并使得受借语言和施借语言在语音上趋于相同，最后两种语言达到一种互协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