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丑是你自己

沈彬

你知道“人类高质量男性”吗？你如果不知道的话，有没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被时代抛弃，被大家认为不年轻？嗯，这是网络审丑的心理动力学：审丑=流量=时尚=年轻的身份认同。

前几天，一个油光粉面、头发精致二八分、脸被滤镜磨皮到像劣质动画片里卡通人物的四方脸男子，火了，而他自称是“人类高质量男性”，网上征婚“人类高质量女性”，时不时露出奢侈品小包包、名牌车内饰，在叠加上罗圈腿扒开的不雅自拍照，构成一道奇葩的网络风景线。

不必以不知道“人类高质量男性”为耻，避开这种小丑，才体现你的品味。

这个叫徐根勤的男人博到了眼球，甚至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流量和红利，连迪丽热巴等一线明星也纷纷cosplay他的不雅自拍姿势，一时间，无数人嘲弄、鄙夷地一遍遍戏仿他，把他的视频、雷人雷语在朋友圈、微信群里传播，成为他的“自来水”，你以为他是小丑，其实小丑是你自己。

徐根勤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拙劣包装和金融金领的人设不匹配吗？但是，黑粉也是粉，臭流量也是流量，变现成人民币之后，谁分得清楚哪张是干净流量赚来的。

我们以为自己站在高处俯视网络小丑的行为，其实，一旦参与传播、分享，我们也陷入了逆向的追捧中。因为包括你在内的众多人的传播，本身就是在宣传、推崇，就是向“娱乐至死”的价值观投降，又因为广泛传播，形成社会学所讲的“同侪压力”，你如果不知道“人类高质量男性”就觉得有压力，就会自觉OUT，从而被裹胁其中。

話说，你还记得2018年某选秀活动中生造出来的那个“菊外人”的热词吗？不投王菊的票，你就是“菊外人”，你就要被时代淘汰……这种带毒的话语陷阱曾经裹胁过很多人。

3年过去了，你的生活还依旧，真正成了“菊外人”的仅仅是选秀者本人。

王菊谈不上审丑，而是涉及明晃晃的话语陷阱，老网友一定还记得“芙蓉姐姐”，那个硬把自己绑上清华大学，把身材拗S形，颜值欠奉、又以为天仙下凡的初生代女网红。当然，还有10年前的罗玉凤姐姐，还有闪电五连鞭的“武术大师”马保国，还有“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窃格瓦拉……

马保国最红的时候，成了B站上的鬼畜顶流。我曾看到B站有人用硬木精心雕刻了一个乌眼圈的马保国雕像，栩栩如生，法相庄严，选料、开料、粗坯、细雕、打磨、上油，一丝不苟，我猜这时作者的心态不再是嘲讽，而成了追星、宠溺，因为一个人不会在鄙视上花这么大的功夫。

一切皆可盘，一切皆可鬼畜，于是“天地一指，万物一马”，娱乐至死的相对主义侵蚀了我们的价值之锚，我们模糊了是非和有趣的边界，网络小丑成为我们的奶头乐。王尔德说：“做自己，因为别人都有人做了。”在网络时代，这句话变成了“做小丑，因为做小丑的都赚到了”。

不过，这次徐根勤过早曝光了自己收割韭菜的目的，刚赢得一份广告邀约，就开始举着20米的大刀收智商税，入他的粉丝群“每人每年的费用为7.5万元，半年的费用为5万元”，问他收这么多钱干嘛？答：“全球及国内金融衍生品服务”……想想徐根勤之前被吊销、被注销的那些企业，以及子虚乌有的“上海资本集团”董事长身份，大家都紧紧地捂起了口袋，也因为撞到金融从业资质的红线上，这名“人类高质量男性”被微博禁言了。

你看，他只是装小丑，他并不傻，而且你不必以不知道这个“人类高质量男性”为耻，避开这种小丑，才体现你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