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2021-09-12孔冰欣
孔冰欣
“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
焦大趁着酒兴放飞自我,开了回吐槽大会。他却决计料不到,年来圈里的丑事儿,可比楼里的丑事儿辣眼睛多了。找完代孕就弃养的,淫湿作对闲云野合的,吃药补肾天地一家春的,拜鬼兼炝炒“基基复基基”的……负面新闻层出不穷、屡屡曝光,吃瓜群众脆弱的小心脏被震碎成了满地的渣渣:都是些什么样的妖精魔怪啊?!典型的“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迅哥儿:此话,我倒的确是说过的。)
老鼠屎一粒接着一粒,整鍋汤坏了。于是,大家开始振臂高呼,国内娱乐圈的当务之急,是演员如何提高个人修养的问题。没有文化、不练业务、不讲“武德”,流量时代产出了一大批借一时因缘巧合而攀上风光顶峰的“三无产品”;如今,一次次惨烈的翻车让我们不禁痛定思痛:他们为什么只认钱?他们潜意识里为什么觉得“自我修养”像个笑话?演员这个职业的标准与规矩究竟在哪里?
要钻业务
既然提了“演员的自我修养”,便不由得联想到《喜剧之王》里,男主尹天仇最珍视的那本“葵花宝典”。《演员的自我修养》,本是苏联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创作的戏剧理论著作,系统地论述了演员表演技巧训练与提高个人艺术素质的途径。作者指出,艺术是生活的真实的反映,因此,演员最重要的是体验角色的情感,从而寻找自己的舞台感觉。
虽然尹天仇只是个跑龙套的穷小子,一名不文,但他十三点兮兮的坚守里,有着并不难懂的可贵的东西。一个演员基本的工作是什么?是钻研业务,是不断琢磨演技,精益求精。而除却天赋之外,“不断琢磨演技,精益求精”的过程,根据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体系的准则,需要不断沉入生活,用心捕捉生活的每一个幽微、动人的细节,演什么,像什么,活灵活现。
张瑞芳当年演妇女队长李双双,下基层体验一点儿不含糊。她和人物原型刘凤仙在宋家庄村同吃、同住、同劳动——白天,张瑞芳跟着刘凤仙去开会、派工、抓生产,还跟着刘凤仙一道下田,学会了锄地、浇水、施肥、点种;晚上,她俩一边促膝谈心,一边纳鞋底儿、缝被子、擀面条……过了半年多,张瑞芳熟悉了农村生活,诠释角色如鱼得水,影片《李双双》最终荣获第2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最佳编剧、最佳女演员、最佳配角四项大奖。
《秋菊打官司》里的巩俐,演的同样是村妇,而扮相比老前辈更“土”更“矬”。年轻时的巩皇是个天生丽质的大美女,但她一点都不care在镜头前的形象,为了贴近角色,哪管面目全非、自毁长城。提前去陇县生活了好几个月,巩俐故意不洗澡,还用洗衣粉洗头。之后,她仿佛脱胎换骨、易筋洗髓,粗糙的皮肤、凌乱打结的头发,俗气的棉袄,走路的姿态、说话的方式,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乡下来的“秋菊”,倔强、坚韧。观众惊呆了,巩俐成功了。该片拿到了第49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第13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故事片、第16届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这些重量级奖项。
《赌侠2:上海滩赌圣》,1991 年上映;《秋菊打官司》,1992 年上映。巩俐被称为“巩皇”,不是没道理的。
年少成名的张震,更是因为一部《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而差点被杨德昌“玩坏”。张大帅哥坦言看到杨导就害怕,“他个子很高,拍戏时脾气很不好,为了达到想要的效果,常会骂演员。我记得有一场戏是本省帮去弹子房找外省帮的人,打算杀人,后来,我和王柏森跑进弹子房,一进去便看到死人,导演一开始就要先拍那个镜头。那天吃完饭,尚未开拍,导演便把我找去,狠狠骂了一顿,我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接着就被丢到那个用老房子搭建起来的弹子房,在黑暗中面壁思过半小时”。
被关“禁闭”不算,配音的时候,德昌又发飙了。有一次,张震配来配去感觉不对,老杨怒发冲冠,一个箭步冲到配音间,揪住可怜娃的衣领,扬言要找小张“出去单挑”。围观群众纷纷黑人问号脸:“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你跟他单挑什么呢?!”
在德昌孜孜不倦的辣手摧草下,“十四岁的孩子”开始“质变”了。“小四杀小明那一场戏,令我非常难忘。小四跪在小明身旁痛哭,紧接着,就被带到警察局去。演出时,我处于相当忘我的状态,因为太过沉浸其中而分不清是真是假。当然我知道杨静怡并没有死,且那把刀是假的,然而,在拍摄当下,我真的觉得她死了。”
拍完《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后,原本性格挺活泼的张震,渐渐转化成今日大众印象里沉默、寡语的高岭之花模式。而走了作孽的德昌,来了磨人的家卫。为出演《一代宗师》的八极拳高手一线天,张震拜师学艺整整三年,霄云路旁的小树林,可证明其练功的英姿——but,墨镜王的尿性谁不知道啊?你练三年就三年罢,我这边统共给你剪了三场戏。当然,张宗师也不是全无惊喜收获:被师父派去参加长春八极拳比赛,“一不小心”,居然得了青年组第一名。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大概改变了张震的一生。
张震在《一代宗师》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