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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突发事件中微博谣言的成因、传播机制和治理

2021-09-10黄宏捷

新闻研究导刊 2021年1期
关键词:传播机制微博谣言

摘要:移动社交媒体的发展,打破了高校突发事件封闭性传播的特征。在微博平台中,跨区域用户群体的加入虽然有效促进了突发校园问题的及时解决,但是高度自由化的交流场域引发的谣言肆意传播的局面也值得重视。

关键词:高校突发事件;微博;谣言;传播机制;谣言治理

中图分类号:G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1)01-0059-03

高校突发事件是指在极短时间内于高等院校内部爆发,严重危害校园稳定性或造成潜在威胁从而需要立即处置的事件。近年来,移动社交媒体的发展改变了高校突发事件封闭性传播的特征,不同地区的用户群体得以自由地参与高校突发事件的讨论与传播。特别是作为“后公共领域”的微博平台,其广场式的传播特点为用户创造了高度自由的交流场域。在微博中,用户可随时随地参与高校突发校园事件的讨论并提出意见,以促进校方及监管部门及时有效地解决高校突发问题,但是高度自由化的交流场域也引发了谣言肆意传播的局面。

一、谣言的概念辨析

谣言、流言与传言常作为传播中不实信息的称谓,但三者的成因与传播机制却大不相同。美国学者彼德逊与盖斯特在1951年发表的《谣言与舆论》中将谣言定义为一种人们私下流传的,对公众感兴趣的事物、事件或问题未经证实的阐述或诠释[1]。我国学者匡文波与郭育丰在《微博时代下谣言的传播与消解——以“7.23”甬温线高铁事故为例》中,分别对谣言与流言下了定义,即谣言是一种以公开或非公开渠道传播的未经证实的消息,而流言则是指没有确切可信依据而在群体中相互传播的信息,即无根之言[2]。我国学者时蓉华在2002年出版的《社会心理学》中认为,传言是指提不出任何信得过的依据,而人们相互传播的一种特定的信息[3]。本文认为谣言是一种基于某类能够引起公众广泛关注的事物或事件,作出的未经证实的阐述或诠释,且其类别不局限于基于恶性动机故意性捏造的假消息,同时也涵盖具有一定事实内核的衍生性假消息。

二、克罗斯谣言理论模型视阀下高校突发事件微博谣言的成因

谣言的系统性研究始于二战,克纳普在1942年收集了战时的1000个谣言,并根据谣言的不同目的和内容进行了分类与系统性的研究,这项研究后来成为相关理论的重要基础。虽然目前学界对谣言成因的研究有许多不同的观点,但是其核心均离不开奥尔波特于1947年提出的谣言生成法则,即故事的重要性与事实的模糊性。为了更加直观地描述这一法则,他用公式“谣言=重要性×事件的模糊度”来表示,然而该则理论模型忽视了传播者自我意识的效用。1953年,克罗斯在此基础上加入了“人的判断能力”这一因素,用以综合度量谣言理论模型,即“谣言=重要性×事件的模糊度/人的判断能力”。该公式的创新之处在于引入了传播者自我判断能力因素,在如今人人皆是传播者的移动互联时代下,能更有力地强调用户判断力的高低与谣言呈反比关系。下文将基于克罗斯谣言理论模型三要素,并结合微博平台的特性,对高校突发事件谣言的成因进行分析。

(一)广场式传播聚焦关注,事件的相对重要性提高

高校突发事件的群体特殊性使事件的传播空间与传播群体集中于校园内部。由于事件的重要性是相对的,当传播区域与群体被限制时,事件的重要性仅作用于源发高校,此时传播区域与群体处于强可控状态内,即使有部分谣言出现,也能被及时识别并消除。然而,一旦该类事件开始在微博平台传播,其广场式传播机制将极大地削弱高校突发事件的群体特殊性。在微博上,地域与群体的约束性被打破,任何地区、任何群体可随时随地参与高校突发事件话题的讨论,过往校园内部的“窃窃私语”被围观机制放大,高校突发事件以热搜话题的形式出现在微博上,随着参与人数的增长以及讨论主题的延伸,事件相对重要性的作用主体也从源发高校延伸至区域性甚至是全国性高校集体,从而为谣言的滋生提供了温床。例如,2020年10月16日,江苏师范大学出现22名学生集体感染肺结核的高校突发事件。在该事件发生初期,群体特殊性的存在使事件的传播群体与传播区域集中在涉事高校校园内部,整体传播处于强可控状态,所以相关谣言并未滋生。而后,事件开始在微博平臺传播,事件的相对重要性提升,大量关于该高校甚至该区域其他高校学生感染肺结核的谣言开始出现,并引发了源发地高校学生的恐慌。

(二)校方回应滞后,提升事件模糊性

由于高校突发事件的骤然性与破坏性,所以其常能在短时间内对校方造成严重威胁。在此类事件发生初期,缺乏危机应对机制的校方常以“宁慢毋错”的态度来应对危机事件,最直接的体现就是采用封堵删的手段来控制危机事件信息的传播,以期控制事态的发展,甚至达到淡化事件的目的。然而,微博平台信息传播主体的多样化和传播的实时化,使封堵删的手段难以奏效。当涉事高校的学生出于个人诉求而无法从校园官方权威渠道获取危机事件的信息时,基于“弱关系”建立的微博平台成为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用户的信息需求一旦从微博广场发出,基于地理位置信息推送的服务机制,邻近区域的用户会优先获取该微博的推送。当需求被有效传达,对危机事件有所了解的用户可能会发表真实信息,或基于个人认知对已掌握的情况进行二次处理,并于微博中进行回应。随着区域内对事件讨论热度的上涨,危机事件迅速发展成为微博热搜话题,并持续催生大量非官方信息。校方回应的迟滞使信息熵增大,海量且混乱的非官方信息将危机事件覆盖,真相趋于模糊,从而为谣言的生成及传播提供极佳的模糊属性。

(三)从众心理弱化舆论对冲

从众心理是人的社会属性,是指个体在外界群体的影响下,对自身的知觉、判断、认识进行调整,从而使个体表现出符合公众舆论或多数人的行为方式。在微博平台中,从众心理影响下的用户最直观的表现是围观、跟风转发、盖楼评论与点赞表态。微博平台削弱了校园突发事件的群体特殊性,也使大量“三低(低收入、低学历、低龄)”用户参与到事件的讨论与传播中。这类用户群在危机事件的讨论中,常对校方带有负面的刻板印象且易被情绪化的观点带动,当某类意见与“三低”用户群的事件预期或情绪倾向相符时,该类意见就会迅速发展成为优势意见。在优势意见的信息压力影响下,少数知晓事件真相或对事件具有独立看法的用户会因惧怕孤立,从而在从众心理的作用下趋于沉默。当优势意见愈演愈烈,客观意见无法表达,舆论场中客观意见与主观意见的对冲机制弱化甚至消失时,优势意见成为唯一的声音。若优势意见没有了对冲干预,谣言极易基于其中关键性的要素生成,并随着优势的螺旋扩散。

(四)“罗宾汉情结”制约用户信息判断力

“罗宾汉情结”指的是民族中普遍存在的扶弱抑强的人文关怀。在高校突发事件中,“罗宾汉情结”反映出一种社会心态,即只要事件涉及学生或教师两种对立身份的冲突,用户往往不在乎事实的真相,一边倒站在以学生为代表的弱势方。虽然这种罗宾汉式的正义感有时能协助凝聚舆论,推动事件真相的揭发,但是这种正义感的核心机制建立在用户对校园方的负面刻板印象上,所以基于刻板印象的参与式传播常制约用户对事件真实性的判断,并催生大量负面网络舆情,从而推动了谣言的生成。以2020年10月南京师范大学某学生在寝室内死亡的事件为例,虽然警方已经明确学生死于意外,但在“罗宾汉情结”的影响下,微博上关于死者被舍友谋杀、学校掩盖事实等谣言被广泛传播,并给当事人以及涉事学校带来了严重的影响。

三、高校突发事件中微博谣言的传播机制

奥尔波特认为謠言的传播包括简化、强化与同化三个阶段[4]。简化是第一阶段,是对有助于理解信息真相细节的系统性省略,留下与个体预期相趋近的信息;强化是第二阶段,当一些细节被删去后,那些保留下来的细节是构成谣言核心的部分,强化是简化的对等过程;同化是第三阶段,即接受谣言的个体将会根据个人认知对内容进行选择性保留,并根据个人理解进行发挥。笔者认为,奥尔波特谣言传播机制的三阶段实际上揭示了谣言传播者的三种类别,分别是造谣者、传谣者与行动者。在高校突发事件的微博谣言传播机制中,三者对应着谣言传播的三个关键节点并呈现环形的互动关系,如下图所示。下文基于该互动关系对高校突发事件的微博谣言传播机制进行分析。

(一)造谣者:原始谣言微博发布,围观机制开启传播

在高校突发事件的微博谣言传播机制中,危机事件是谣言的触发源,当造谣者从原始谣言中获取信息产出原始谣言并于微博平台上发布后,微博的围观机制使谣言的传播正式开启。相较于传统媒体参与的局限性,微博广场式传播机制使造谣者的身份泛化,由于造谣者所在区域与个人立场的不同,原始谣言的种类不再局限于基于恶性动机所故意捏造的假消息,同时也涵盖了具有一定事实内核且无意识性的衍生性假消息。如对高校突发事件现场照片的捏造或对事件真相的无意识断言。

(二)传谣者:互动式裂变传播,诱发二级谣言

传谣者是微博谣言得以广泛传播的关键节点。当原始谣言生后,其所触达的群体被称为潜在传谣者。潜在传谣者是原始谣言微博所吸引的围观类用户,当原始谣言能被绝大部分潜在传谣者成功甄别时,该类原始谣言便不能通过第二节点进行广泛传播,进而消解。而当原始谣言无法被多数潜在传谣者成功甄别时,部分潜在传谣者会主动参与原始谣言微博的讨论或者对其进行转发,从而使自身转变为传谣者,此时微博谣言传播到达第二节点。随着传谣者对原始谣言的转发、评论与点赞等的互动行为持续进行,奥尔波特所提出的谣言传播的三阶机制也在传谣者内部不断地重复发生。所以,当互动趋于稳定后,原始谣言会以二级谣言的形式展开新一轮的裂变式传播。与原始谣言相比,二级谣言是在微博多向互动机制下,基于原始谣言细节生成的能涵盖传谣者情绪、态度与观点的集合体。在高校突发事件微博谣言中,二级谣言是影响最广泛且传播速度最快的谣言,通常该类谣言具有强破坏性以及周期性传播的特点。

(三)行动者:诱发集群行为,消解或强化二级谣言

行动者是微博谣言传播的第三节点。当传谣者生成的二级谣言在微博中广泛传播后,相信且接受谣言并在谣言驱动下采取实际行动的用户被称为行动者。行动者对谣言具有强化与消解两重作用,当该类用户在谣言驱动下采取的行动对自身利益造成损害时,谣言消解;而一旦该类行动的结果满足了行动者的主观利益甚至引发了公众模仿后,此时二级谣言将实现线上与线下的联动式传播,谣言传播的效果被极大增强,同时发展为谣言强化的现实性基础回流至造谣者,形成新一轮的谣言产出,从而形成环形的谣言传播机制。在高校突发事件的微博谣言传播中,行动者常通过举办线上网络集群活动对校方进行示威或通过线下校园集群活动来增强二级谣言的传播效果。

四、高校突发事件微博谣言的治理之策

谣言是社会信息传播最古老的形式之一,其成因与传播机制的特殊性取决于不同的传播平台和触发事件。因此,对其进行治理必须采取针对性的措施。

(一)校方应积极回应并确保危机事件信息的公开透明

在高校突发事件中,校方积极回应和确保危机事件信息的公开透明是危机事件微博谣言治理的关键。在微博传播中,“宁慢毋错”的应对态度已不再适用。人民网认为,危机应对方在事件发生后的4小时内作出回应并表态,能有效减少负面网络舆情及谣言的生成。这就要求校方摒弃以往怠慢滞后的回应态度,积极回应与及时介入危机事件,做到第一时间表态、第一时间回应。同时,校方要确保危机事件信息的公开透明,对危机事件采取封堵删的处理手段,容易诱发大规模线上非官方信息的获取行为,从而为谣言的产出与传播奠定基础。

(二)平台携手校方,建立双向合作的人机谣言甄别机制

微博时代,纯粹人力化的谣言甄别机制已无法跟上微博谣言产出率与传播速度,只有人机协作双向互动的方式才符合新时代的要求。由于谣言具有事件特殊性,单纯依靠平台方的算法甄别机制无法有效甄别谣言。这就要求平台方在已有数据库的基础上,携手校方人员建立高校人机交互的谣言检测系统,适时介入微博谣言的各传播节点,根据高校突发事件的属性特征,及时精准地甄别谣言,同时还要防范“一刀切”的信息拦截措施引发用户的反抗情绪。

(三)注重学生“意见领袖”

“意见领袖”这一概念最早由美国传播学家拉扎斯菲尔德于1944年在《人民的选择》一文中提出,他认为大众传媒的信息传播并非直接流向受众,而要经过“意见领袖”这一环节。在微博中,“意见领袖”不仅指代专家、学者,也包括某一领域具有特定威望的用户,该类用户常具有举足轻重的话语权,他们往往能为公众提供特定领域的专业知识或建立起特定事件的价值观。在高校突发事件中,微博平台的“意见领袖”常以校园社团领袖或学生代表的身份出现,该类用户在学生中常具有一定的威望。相比于官方通告,由学生“意见领袖”传递危机事件的真实信息,以及对校园通告进行二次解读,能更有效地消解学生及围观用户对抗式解读的心理,从而缓解用户的焦虑感,以保障谣言治理工作的顺利开展。

(四)强化学生对学校认同感的培养,实现谣言传播机制的自净化

在高校突发事件中,用户基于高校刻板印象形成的“罗宾汉情结”是制约其信息判断力的重要因素。虽然微博平台削弱了高校突发事件的群体特殊性,但在危机事件的传播过程中,学生群体特别是涉事高校的学生依旧是核心参与者。因此,校方强化学生对学校认同感的培养,能有效降低学生对校方回应的不信任感。同时,在微博谣言的传播机制中,对校方具有高认同感的学生能自觉地对微博平台传播的信息进行核实、验证、把关,从而抑制原始谣言的产出率以及降低传谣者的数量,并弱化二级谣言的传播效果。

五、结语

虽然微博的出现促进了舆论对高校突发事件的监督,但是高度自由化的信息交流场域也造成了谣言肆意传播的局面,对谣言的治理需综合考虑微博谣言的传播机制及成因。未来,随着社交媒体的不断发展,不同社交平台的出现必定会使谣言的成因及传播机制发生变化。因此,如何针对性地治理不同平台中高校突发事件的谣言,依旧是我们未来需要不断深入研究的课题。

参考文献:

[1] 卡普弗雷.谣言:世界最古老的传媒[M].邓若麟,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7.

[2] 匡文波,郭育丰.微博时代下谣言的传播与消解——以“7.23”甬温线高铁事故为例[J].国际新闻界,2012(2):64-69.

[3] 时蓉华.社会心理学[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58.

[4] 奥尔波特.谣言心理学[M].刘水平,梁元元,黄鹏,译.辽宁教育出版社,2002:17-29.

作者简介:黄宏捷(1997—),男,广东深圳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舆情分析、危机公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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