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边塞诗设色艺术探究

谢茹梦

【摘 要】王维边塞诗常以黄、白及黄白对比的手法表现边塞壮丽苍茫的景象、描写寒冷荒凉的环境、打造开阔的视野和崇高的意境，并借此展现唐人保卫边疆的英雄精神，表达人们对和平生活的美好祝颂，诗句雄壮豪迈。王维的边塞诗中，对色彩词运斤成风的把控，气质鲜明，独具一格。读者通过对诗歌中色彩词运用的探究，可以更深入的挖掘王维的情感寄托，更全面的了解其精神世界，进而把握王维诗画一体的艺术特征。

【关键词】王维;边塞诗;冷暖色差

一、色彩意象：“白”与“黄”

（一）白

不同于晚年徜徉山水、寄情佛理的摩诘居士，少年时代的王维，精神气韵更偏好儒家。他心怀拳拳壮志，一腔热血赤诚，“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少年行》其三）。然世事不遂人，及至中年，朝廷的政治局面步入暗淡，王维也不得不沉浸在佛禅理趣中寻求慰藉。此后，王维边塞诗中的“白”多用于展现晚年状态，或直言自身，或借他人抒己情，不少名篇中常见其用白首、白发等来借代功绩未成、迟暮沧桑。如《老将行》：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自从弃置便衰朽，世事蹉跎成白首。昔时飞箭无全目，今日垂杨生左肘。路旁时卖故侯瓜，门前学种先生柳。

（二）黄

王维边塞诗中“黄”的用法共四类：一是黄的颜色，如《燕支行》“画戟雕戈百白寒，连旗大旆黄尘没”营造尘土漫天的昏黄画面;《送张判官赴河西》“沙平连白雪，蓬卷入黄云”中以黄云作为边塞特征。二是水名地名，如《送魏郡李太守赴任》“独树临关门，黄河向天外”，黄河已接天外，形容所到之处已至边疆;《榆林郡歌》“黄龙戍上游侠儿，愁逢汉使不相识”，黄龙为古城名，在今辽宁朝阳，代指边塞。三是以特征代指人或物。如《老将行》中“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黄须儿指曹彰，因勇猛善战受曹操爱重，操曾持彰须曰：“黄须儿竟大奇也。”这里用曹彰来形容老将的刚猛无匹。四是鸟名，王维的边塞诗中常见的鸟名如黄鹄、黄雀等，多用其作为家乡的代表意象，借此抒发对故乡的怀念，如“天路来兮双黄鹄，云上飞兮水上宿，抚翼和鸣整羽族”（《双黄鹄歌送别》）。

在古代，黄被认为是白、黑、黄、青、赤五种正色中的“中心色”。中华民族对天、地、山、河等自然事物的崇拜，已经扩展到对黄河、黄土大地和熟黄的粮食的崇拜。黄色，作为生命自然的本色，已经牢牢积淀在中华儿女的心中。

二、白与黄的色差在王维边塞诗中的表达

颜色的冷暖是相对的。冷色与暖色的差异主要是基于不同基础色之间的对比，以及由光源與受光面接触方式产生的对比。就某种颜色本身，并无冷暖之分。皮肤在接收阳光照射时，会感受到温暖，所以橙色和黄色会给人以温暖的感觉;大海和湖泊会使周边环境变得清凉，所以当人切身体会过这种清凉后，看到蓝色和青色时会产生冷的感觉。颜色的冷暖是人们长期实践中的一种习惯性反映，在24色环中，白色是平均色，任何与白色相较的颜色都是对比色。与黄色相比，白较黄更冷，而黄色与红色相比，黄较红更冷。

在王维的边塞诗中，“白”与“黄”在同一联中常常对仗出现。如“白马将军频破敌，黄龙戍卒几时归”（《从军辞》）、“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老将行》）等，色相差异产生的强烈画面感，巧妙的渲染了或萧索或肃杀的诗歌意境。再如《燕支行》：

赵魏燕韩多劲卒，关西侠少何咆勃。报雠只是闻尝胆，饮酒不曾妨刮骨。

画戟雕戈白日寒，连旗大旆黄尘没。叠鼓遥翻瀚海波，鸣笳乱动天山月。

这首诗作于开元十年，21岁的少年王维，诗风劲秀，意气勃发，盛唐的进取精神若是有形，此时的王维必定要占取一方之地。正值远征，白日里的沙场辽阔浩莽，长戟短刃隐现寒光，连绵战旗淹没在黄沙中，鼓声此起彼伏，鸣笳声势浩荡，连山和月亮也躲不过这翻涌的晃动。与“长河落日圆”的壮美雄奇不同，这首诗描写的是远征军的豪阔气势，诗人把漫天的黄沙与冬日的寒冷天气作了对比，仿佛可以让读者亲眼历见无边无际的军队迅奋前行。

《送张判官赴河西》描写了诗人为故友上任河西凉州参军送行的情景。在这首诗的后半部分，“沙平连白雪，蓬卷入黄云，慷慨倚长剑，高歌一送君”，茫茫沙漠的尽头，有雪山高高挂在云端。在黄沙的尽头，有白雪皑皑的山峰，草丛随着飓风飞向黄云。这里也用到了“黄”和“白”的对仗。河西的滚滚黄沙和远处极亮的白雪，将长城外的壮丽景色展现在读者面前，同样具有慷慨壮丽的风格。

除了黄与白，王维诗歌中的冷暖搭配随处可见，如《奉和圣制送不蒙都护兼鸿胪卿归安西应制》：落日下河源，寒山静秋塞。夕阳煌煌中，一轮红日铺满河床，远山的影子安静的立在塞上，秋日寂寥的落黄在落日中也显得清淡了许多，这是色彩对诗人心理的渗透。整首诗的色彩鲜明，“落日”意象弱化了许多冷峻和单调，使得诗句满载诗情画意，也更具有和谐自然的审美情趣。此外，如《燕支行》“麒麟锦带佩吴钩，飒沓青骊跃紫骝”、《榆林郡歌》“千里万里春草色，黄河东流流不息”、《送平澹然判官》“黄云断春色，画角起边愁”等。作为诗人与画家，王维对文字中的色彩有着分外敏锐的洞察力，用这种独特的创作方法，在诗歌中运用大量冷暖色彩搭配，以色彩营造环境，以色彩传达情感，用诗画兼备的浓郁笔法，为后人埋下一篇又一篇越品越香的陈酿。

【参考文献】

[1] （唐）王维撰，陈铁民校注. 王维集校注[M]. 北京：中华书局，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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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胡大浚. 唐代边塞诗选注[M]. 兰州：甘肃教育出版社，1990.

[5] 师长泰. 王维诗歌艺术论[M]. 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