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刘心武先生的一面之缘
2021-09-10姜乾相
姜乾相
2020年阅读的最后一本书是刘心武先生的长篇小说《邮轮碎片》。掩卷而思,不禁想起我和刘心武先生那次难忘的相见。
由《淄博晚报》主办的读书节大讲堂,数年来邀请了多位文学大家登坛讲学,如王蒙、莫言、汪国真、毕飞宇,等等。2018年读书节时,著名作家刘心武先生受邀前来。我得知这一消息后,根据百度搜集的照片,精心给刘先生刻了一方肖像印。
1977年,刘先生创作的《班主任》一文发表于《人民文学》杂志,这篇文章被视为伤痕文学的发轫之作,刘先生也因此闻名文坛。通过网络,我淘到了刊登《班主任》一文的 1977年第 11期《人民文学》。除了成名作,作家也都有自己难忘的处女作。我查阅了天津人民出版社 2006年 8月出版的《60年生活历程之回忆——我是刘心武》与广东人民出版社 2017年 8月出版的《刘心武文学回忆录》,从刘先生所著的回忆录中得知,其处女作是 1958年发表的一篇小评论。那时,他还是个 16岁的中学生。这两本回忆录都清楚地写着刘先生的处女作发表在 1958年 8月第 16期的《读书》杂志上,题目为《谈〈第四十一〉》。我在网上求助于众多的书友,意欲寻找1958年 8月第 16期的《读书》杂志。可令人失望的是,在一書友发来的这期杂志的目录上,我并没有找到刘先生的大名。无奈之下,我干脆花高价买来了当年的合订本。逐期查看后才发现,《谈〈第四十一〉》刊发于第 13期,并不是刘先生在回忆录里讲的第 16期。原来,是刘先生记错了发表的期数,难怪我找不到。求证后,我不禁想:这册合订本,能不能给刘先生一个惊喜?见刘先生是 5月 12日。我准备好了书、杂志、肖像印及签名用的软毛笔,上午 9点多钟赶到先生下榻的酒店。他坐在沙发上,和蔼而慈祥。我首先递上我刻的肖像印,他连连点头,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客气地说,“很好,你受累了。”随后,我拿出 1977年第 11期《人民文学》,先生眼睛闪过别样的光芒,说,“这得给你签个名。”接着,我小心翼翼地捧出略显陈旧的 1958年《读书》杂志合订本,先生有点不解,看着不着一字的牛皮纸封皮问,“这是什么?”我说,“这是刊登了您处女作的杂志。”接过杂志,先生动情地说,“我都没有保留下来。”
我简要介绍了寻找这期杂志所费的周折,以及自己发现的问题,刘先生颇为感动地说:“这个信息很重要,校正了我记忆的偏差。得改过来。”他边说边从沙发起身,到写字台前就坐,在1977年第 11期《人民文学》杂志上认真签名,并在日期后面写下了“40年后”的备注。在《读书》合订本目录旁的空白处,先生竖着签名,横写日期,并在“长江日报藏书”的蓝色印章旁注明“60年后”。
刘先生对于处女作的感情,还有一个有趣的细节。他当年看过前苏联拍的《第四十一》同名电影,进入新世纪后,得知有《第四十一》的 VCD,很想再重温一下,于是便到处搜寻,遇到音像店就进去打探。遗憾的是,一次次询问却带来了一次次失望。刘先生在文章中写道,“有《第四十一》VCD吗?但愿有一天能够买到光盘,与年轻的朋友同观,在新的语境里,作深入的讨论。”我从网上买到了《第四十一》的书籍和 VCD光盘,是全新未开封的。送给刘先生的那一刻,他表情平静,我想,或是他早就买到了,或是看到书和光碟,他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先生最后签名的一本书是《刘心武文学回忆录》。在扉页上,刘先生题词“根植在生活的沃土中”,笔迹潇洒飘逸。这看似简单的 9个字,道出了刘先生写作成功的秘诀。
想写这篇文章,一拖就是两年多。2020年,先生已是 78岁高龄,又推出了长篇小说《邮轮碎片》。有媒体这样评论刘先生:作为一个“贯穿型的写作者”,一个“马拉松长跑式的写作者”,刘心武在写作这条路上已经坚持了半个多世纪,虽历经一个甲子的岁月,但仍守着一片匠心。在我看来,《邮轮碎片》中那 447个碎片组成的长篇小说,是凝聚刘先生心血的宝贵珍珠,亦如成百上千的石榴籽孕育而成的甜美石榴,芬芳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