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玫瑰(一)
2021-09-10今様
今様
特别预告:
真心话问答——
“会和你的死对头谈恋爱吗?”
大少爷&小孔雀:呵,就她/他?!
大冒险考验——
大少爷&小孔雀:怎么办?!我和我的死对头结婚了!
玩世不恭大少爷&肤白貌美小孔雀
青梅竹马·拌嘴斗狠·相互过招
飞机降落在平城国际机场,恰好早上七点。
天灰蒙蒙的,整座城市似乎尚未苏醒。透过机窗往下看,铅灰色的地面被雨水浸染,颜色发深。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降落时因为机上WiFi信号不佳没有接收到的消息,这会儿一股脑地涌进来。
“快到了说一声,我让梁现去接你。”
“明姒,回消息。”
手机就摆在化妆镜旁边,明姒余光稍偏便能扫到屏幕上闪现的内容。
一开始的语气还称得上和善,没几句,便露出真面目,熟悉的命令式口吻。还让梁现来接她……也不想想谁能请动那位大少爷。
明姒涂完最后一笔口红,嘴唇缓缓将其抿匀。
她扣下小桌板上的化妆镜,蹬掉飞机上提供的拖鞋,换上高跟,这才拿起手机回复:不用,机场会送。
回复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她兀自退了出来。
知道她回国的人不多,微信上这会儿还风平浪静。明姒随手翻了翻,又将手机丢回包里,拎包起身。
头等舱的旅客无须等行李,机场大厅外,一辆黑色的奔驰接送车早已原地待命。
明姒没回家,径直去了自己在城中心的别墅。管家阿姨对她的到来措手不及,语气委婉地打听了几遍“夫人知不知道这事”,她没有搭理,蹬掉高跟鞋,径自上楼补眠。
这一觉睡得不算好,昏昏沉沉间,梦断断续续。
养了几年的布偶猫再见她,已然将她当作陌生人,自她进入房间便躲得远远的,这会儿正蜷缩在白色柜子的角落里,悄悄观察着。
“不认识我了?”明姒掀开被子坐起来,赤着脚走过去,蜷在窗前的沙发椅上。
布偶猫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过了好半晌,它才悄无声息地溜下来,竖着尾巴慢慢靠近。
明姒弯腰将它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望着落地窗外遥远的天穹发呆。
就在这时候,林奚珈的微信发了进来:还没起,睡一天了吧?
明姒拿起手机往上翻了翻记录,林奚珈早上十点多钟问她要不要去新开的MMA俱乐部玩儿。她一回来泡了澡倒头就睡,也没顾上看。
她回复:刚醒呢,先让我倒个时差。
退出聊天框,她顺便看了眼积攒了一天的微信,顺手回复几条。
林奚珈很干脆:行。哎,我听说梁现也回来了,好像就这两天的飞机。你俩还挺有缘。
看見那个名字,明姒不知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孽缘吧?
巧的是,这头跟林奚珈聊到此人,那头成昱的语音也发了过来:“过两天给你俩组个接风宴,见面可别再跟小时候那样吵起来。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赶紧趁这机会冰释前嫌,省得我们每次聚会都得提防着你们这俩炸药包。”
明姒:不好意思。
成昱:嗯?
明姒:办不到。
成昱:什么?!
这回轮到明姒纳闷,心说她跟梁现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成昱至于这么一惊一乍?
成昱直接发过来一张截图,是微信聊天页面。
截图页面上他发出一条语音,十七秒,长度跟发给她的这条一模一样,估计内容也一样。
而对方的回复是:不好意思,可能办不到。
明姒不用看备注也知道这是谁,就这欠揍的语气,也没别人了。
可能办不到?
她冷笑:他说话还挺留余地。
成昱:吵架能吵出这种极品默契的也只有你俩了。得,我也不指望这接风宴能和平收场,但求你们赏脸给我留个全尸。生活不易,昱昱叹气.JPG
明姒懒得理他的加戏。
明姒这回倒时差倒得有点久,足足一周,其间什么局也没参加。
快到周末,她才回应成昱隔三岔五的邀约,定了个时间:就明晚吧。
周末这天,由于堵车,明姒晚到了几分钟。
包厢里大部分人在,环形的座位,从左到右依次是喻川、柯礼杰、成昱……还有梁现。
他穿了件白色衬衣,领口松垮,慵懒地靠在会所的深红色皮质沙发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旁边的成昱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他侧着头听,似笑非笑。
跟记忆里以及前几天见到的他都没什么不同,玩世不恭的模样,跩得有点儿邪。
发小之间感情本就不同于半路结识的朋友,入座几分钟,气氛一下便熟络起来。谁谁新交了女朋友,谁谁又离家出走了,都是谈资。
成昱这会儿正指着自己的脑门,痛心疾首:“我爸非给我剃的,你看看多丑!”
包厢里光线朦胧,他把脑袋伸到灯下,明姒这才看清——两侧贴着头皮剃平,露出青皮,还有一行立体的小字。
“小不忍则乱大谋。”柯礼杰凑近仔细看那行头发剃出来的字,肃然起敬,“你爸真前卫。”
“他哪儿能啊,这字是我自己加的。不能白剪这么短的头发不是。”成昱展示完毕,顶着他那谜之审美的发型,大马金刀地一坐,“就不说我了,今天是明姒跟梁现二位大喜的日子,让我们举杯……”
他不皮这一下不舒坦,明姒如他所愿地砸了个抱枕过去。
“哎哟!”成昱伸手来挡,夸张地叫冤,“我说的是你俩回国呢,这难道不是喜事吗!”
一群人对他的找揍见怪不怪,纷纷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过,你俩难得这么默契啊,”一群人中唯一的正经人喻川笑完了,正色道,“怎么想到一块儿回来了?”
梁现手里玩着一支黑色的打火机,闻言随手丢在桌上:“巧合。”
“是吗,欸,其实我听到个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别人‘驴’我呢。”成昱神神秘秘地往前凑了凑,一副学生时代讲小秘密的鬼祟派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姒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好像先在梁现身上掠过,之后又往她这儿看了一眼。
莫名其妙,还挺让人心里发毛的。
“什么消息啊?就你那天天跑火车的嘴。”柯礼杰不以为意。
成昱又看了明姒一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一眼有何深意,他就挠挠头,冲着梁现道:“我听说你要跟明姒结婚了。”
“噗——”柯礼杰口里的酒呛出去大半,现场表演了一个“人形喷泉”。
“柯礼杰,你嘴漏吗!”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柯礼杰他们几个也顾不上吐槽了,手忙脚乱地跳起来清理衣服。
明姒该庆幸,柯礼杰的反应过大,一包厢的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了,没人发现她这细小的一声呛咳。
她缓过嗓子的不适,抬起眼,却不巧对上梁现看过来的视线。
他显然是将她刚才的反应收入眼中,唇若有若无地弯了一下,姿态颇为好整以暇,似乎是觉得她太经不起考验。
明姒捏着玻璃杯的手指收紧,又慢慢松开。
要比演技是吗?
她托腮,看着成昱微笑:“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就是,”柯礼杰把手里的纸巾随手丢在桌上,坐下来,“你说梁现要娶明姒?怎么不说他要娶摩洛哥公主呢?这可能性还更大一点。”
说到摩洛哥公主,他又想起一茬,兴冲冲地转过去:“欸,现哥,上回追你的那个乌克兰超模,你给人家留联系方式没?”
“什么超模,不记得。”梁现看起来对这话题并无兴趣,又重新捡起桌台上的打火机。
“咔嚓”一下,猩红色的火苗亮起来。
“假正经。那么那个芭蕾舞团的小妹妹呢?你把人家怎么着了,后来她天天找我哭。”柯礼杰又道。
梁现简短地说了句什么,明姒没太听清楚。
因为成昱又站起来,大着嗓门:“说实话我也不信啊,但架不住有人传他俩要结婚嘛。再说咱平城这么大,什么事儿没出过?现哥这不还没表态吗!”
这话大概是有那么点经得起琢磨,包厢里忽然安静下来。
“现哥?”他太久没说话,连柯礼杰也不确定地问。
梁现似乎在想什么事,这才回神。他轻飘飘地睨了成昱一眼,嗤了声:“什么人说的话你都信。”
两方都否认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要说这从小吵到大的一对冤家忽然摒弃前嫌,手拉手地迈进婚姻殿堂,怎么想都太魔幻了点,容易让人怀疑人生。
明姒慢慢喝完杯里的酒,放下玻璃杯,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她点开来看了眼,又抬起頭。
梁现依旧在跟成昱他们闲聊,双腿交叠,姿态慵懒地靠着沙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来的消息,简单的几个字:等会儿一起走。
明姒缓缓打了个问号过去:我们没这么熟吧?
梁现也没多跟她绕,轻扯了下嘴角:有东西给你。
明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两人的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并且在后来的整个聚会过程中也没有再续上。
直到一帮人喝够了又转场去水吧和台球俱乐部,闹到半夜才结束。载着醉鬼成昱的SUV远去,喧嚣声色像浮光一样地散开。
夜空寂凉如水,只有稀疏的几颗星子。五月末的天,还不算真正的夏。
明姒站在俱乐部楼下,冷得下意识地抱紧手臂,等了不知道多久,一辆黑色的宾利缓缓停在眼前。
车窗缓缓落下,露出男人的侧脸。
明姒松开手,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下台阶,朝他伸出手,似乎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什么东西?”
“你落在车里的,”梁现挑起一边的眉,指间夹了本红色的本子,在她眼前晃了下,“结婚证。”
那红色的小本本在眼前一晃而过,明姒就像看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般,迅速伸手夺走,看也不看地往包里一塞。
梁现倒是好整以暇:“不打开来再看看?”
“看什么?你的脸吗?”明姒双臂环抱,“免了,我怕看了睡不着。”
“嗯?我有这么英俊?”他的手肘搁在车窗边沿,偏了一下脸。
明姒没好气地跺脚道:“梁现!你还要不要脸了?”
几天没见,这脸皮起码厚了五尺!
把人惹恼了,梁现似乎还心情颇好地笑了下。他扬了扬眉,示意她上车:“行了,不吵了。载你一程?”
这语气,好像是懒得跟她计较一样。
明姒刚想拒绝,忽地想起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来往都是私家车。她一个人不知道得等多久,纠结了一下,还是说服自己纡尊降贵地上了车。
窗外夜景飞速倒退,遥远的霓虹灯模糊成一片。
明姒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以前他们那群人里的谁说过,她和梁现是绝对不能独处的,不超三分钟,肯定得吵起来。
但这一次,好像超过三分钟了。
不仅没吵起来,两人还各自侧头看着两边,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其实仔细想想,两人也没结过什么你死我活的仇。
无非是小时候第一印象差了点,还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梁现越长越散漫,长成了个玩世不恭大少爷的范本——很不巧是她最不欣赏的那种男人类型。
一点一点的不顺眼慢慢积攒,成就了这二十多年的不对盘。冷不丁地要打破,其实挺难。
好在同意结婚是一回事,处不处得来又是另一回事,他们也没必要伪装和谐。
何况两家长辈此时正忙着筹划联姻之后往各行各业里大肆进军,一时间也没多少人管他俩有没有“夫妻之实”——明姒跟梁现前几天领了证之后便各走一边,名义上的婚房没人踏足过半步。
等红绿灯的间隙,司机跟副驾上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明姒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副驾上其实是有人的,而且,块头还不小。
就那人坐着的高度来看,站起来身高绝对不低于一米八五。穿的是黑色正装,依稀可以看得清肩部和手臂肌肉的轮廓,腰杆挺得笔直。
像部队出来的,或是那种专业打手。
梁现从车窗外收回视线,就看到明姒眼都不眨地盯着副驾,似乎对坐在那里的人挺有兴趣。
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知道回程的路还长,也可能是两人名分上的关系如今发生了些许变化,他开口介绍了一句:“石泰,我的保镖。”
“您好,明小姐。”石泰的手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只转过脸,朝她点点头。
“嗯,保鏢,”明姒还不太适应跟梁现的正常对话,她眨了眨眼,身子前倾一点儿,“给您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吗?”
梁现对她这幼稚的抬杠挑衅不以为意:“你非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明姒自觉没趣,撇了撇嘴坐了回去:“遇到什么事了?总不会有人想威胁你的人身安全吧?”
他们这种世家子弟,有保镖不稀奇,但大多也只对外起个震慑作用,极少有让保镖同乘一辆车,还贴身出行的。
梁现倚着靠背,闻言勾了下嘴角,似笑非笑的,又难得地有几分正经:“谁知道呢?有备无患比较好。”
一时间,明姒分辨不清他是否在开玩笑。
就在这时候,石泰扭过头来,郑重地对她道:“不是。”
她没反应过来:“什么不是?”
“我不是给梁先生表演碎大石的。”说完,他又顺理成章般地转回去了,继续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上,没了下文。
敢情只是认真地对她先前那句玩笑话做个解释。
“你这保镖,”明姒忍不住侧头看向梁现,压低了嗓音,“处理器是不是有点儿慢啊?”
她今晚穿了条紫色的吊带裙,衬得皮肤瓷白。吊带的链子是镶着钻的,在光线稀薄的车内熠熠生光。她转过来的时候,眼睛也亮亮的,红唇弯着,含着一丝促狭的笑。
倒是难得不夹枪带棒地说话。
梁现轻眯了下眼,侧过视线,随口应了声:“嗯。”
明姒笑眯眯地接道:“像他老板。”
梁现:就知道她不会没来由地找他说话。
整个周末明姒都跟林奚珈待在一块儿,陪她打卡了平城新开的一家搏击俱乐部。
结婚的事,明姒没想瞒着林奚珈。
但她的学生时代不知道跟林奚珈明里暗里吐槽过梁现多少回了,现在冷不丁结了婚,总有种啪啪打脸的怪异感。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于是只大致描述了一遍回国的原因。
“结婚?!”林奚珈听见这俩字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不是……你们家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还收了你的房、车,断了你的水、电、银行卡,就为了逼你就范?”
明姒把下巴搁在抱枕上,点了点头。
这一个多月的经历,跟林奚珈说完也不过几句话,但个中辛酸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那你就真的跟一个陌生人结婚了啊?对方是哪家的,私生活怎么样,人靠谱吗?”林奚珈还是不放心,老母亲般地问东问西。
梁现那样儿的就不像安于家室的人。
明姒想了想说:“不怎么靠谱。不过,我们反正各过各的。有机会带你见见吧。”
只怕不用她引见,他们哪天就能在聚会上狭路相逢了。
林奚珈嘴角抽了抽:“你还挺想得开……”
不然能怎么办呢?
她虽然刚在德国修完大提琴的课程,但其实本科和研究生念的都是CSM的高级珠宝设计,回国之后也有成立个人品牌的打算。
而明家的势力,足以斩断她所有人脉和资金,让她的名字被永久埋没。
周一,林奚珈开始上班,明姒也结束了蹭吃蹭喝的生活,回到自己的别墅。
她这段时间看上去心态平和,其实颇为不爽。有时候半夜梦醒想到自己稀里糊涂地就结了婚,强烈的不甘和懊悔便涌上心头。
更不要说,让她不惜以牺牲幸福为代价换来的“工作自由”,也充满了灵感耗尽的痛苦。
再度面对稿纸和电脑枯坐半天,明姒终于爆发了,她“啊啊啊”地疯狂尖叫了一通,把好不容易熟络起来变得黏人的布偶猫吓得躲进了窗帘后边,连带着引来了别墅的管家阿姨。
“大小姐,您怎么了?”张姨小心翼翼地扶起地上的花瓶,重新摆正,又一张张捡起四处散落的白纸。
明姒坐在桌前,一只手扶住额头,闭了闭眼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她起身:“没事,我出去散散心。”
晚上八点多钟,天已经黑尽。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家里的地下车库驶出,载着明姒去往市中心奢侈品商场,一路飞驰。
一个多小时后,司机拎着大包小包,看着前面踩着高跟鞋走得摇曳生姿的大小姐,回想起她疯狂刷卡签单的模样,默默地流下了两行泪——这哪是散心,这是散财吧!
明姒刚买完今晚的第六双鞋,岑心雁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明姒。”
跟很多人的妈妈不同,岑心雁从她小时候就直呼她的大名,母女之间,半点亲昵的意味也无。
“你在外面逛街?”
明姒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明知故问,电话来得这么及时,想来是她前脚刚走,后脚张姨就报了信。
她走累了,恰好到休息区,便随意坐下,也不爱惜自己身上那精致的套裙,淡淡“嗯”了一声。
“花了七十二万?”大概是夜晚的缘故,岑心雁的声音听着还颇有几分柔和,她十分大度且善解人意道,“不高兴的话可以再刷点。解气可以,离婚免谈。”
这是特意打电话来给她敲警钟?
明姒快气笑了:“你放心,我如果打算离婚,就不会和他去领证。”
不是梁现,也会有别的男人,她何必折腾。
“你知道就好。”岑心雁似乎满意地笑了,“对了,我刚和梁现通了电话,提醒他,适当的时候,该给女孩子一点点惊喜。你猜猜他会准备什么。”
挂了电话,明姒还是蒙的。
岑心雁这人无论在什么事上,控制欲都很重,好像非要给所有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才如意。
按着她的头领了证不说,还时不时地要给他们安排个约会、制造点交集,仿佛真心打算成就一段完美姻缘。
刚才那一番话,听得明姒快要起鸡皮疙瘩。尤其最后一句,分分钟让人产生“回头就能看到梁现站在身后”那如同电视剧一般的联想。
可别,这不是惊喜,是恐怖片吧。
正这样想着,手机里弹出一条信息来。
是转账通知,提醒她多了一笔八位数的进账。
明姒愣了一下,慢慢回过味来。
這就是梁现的“惊喜”?
他没亲自来倒是很好,只是……这笔钱总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像她就这样被卖了,还是个白菜价。
岑心雁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梁现刚冲完澡。
他披着浴袍走到茶几旁,漫不经心地捡起手机,继续擦头发。
那头岑心雁非常客气,先温声问候了一番,又说明姒脾气不怎么温柔,请他多担待。字里行间,俨然一副关心女儿的慈母形象。
要不是他从小跟明姒一块儿长大,可能还真以为她们母女关系挺和谐。
毕竟是名义上的“岳母”,梁现还是收起大少爷那吊儿郎当的劲,稍稍客气了一下:“没有的事。”
岑心雁笑了笑,场面话说了几句,就拐到了正题:“明姒这两天似乎心情不太好,刚才在家发脾气摔了东西,又去了恒芜大厦购物。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梁现在沙发上坐下,随手将擦头发的毛巾扔在一边。他觉得岑心雁未免管得太宽,声线里不自觉地带了点儿散漫:“她不是一直挺爱打扮吗。”
哪次聚会不是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才肯出门。
某个暑假,成昱他们几个非要去钓鱼。梁现本来对这种中老年人的爱好不怎么感兴趣,那次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是去了。
一帮人开着车,浩浩荡荡地到了明姒家门口,最后在车里等得昏睡过去好几轮,才终于把人给等下来。
那个画面,不知怎的,梁现的记忆还挺深刻。
记得她穿了条蓝色的裙子,裙摆上好像还带点儿珠光,被阳光照得细闪。少女骨肉匀亭,微抬下巴,脊背挺直地朝他们走来,像只漂亮又骄傲的小孔雀。
回过神来,梁现意味不明地轻呵了声。
就说那天晚上见到她的时候,联想到了动物园里的什么,花枝招展的小动物……一时没想起来,居然是孔雀。
仔细想想,还挺贴切。
“没有吵架就好,”电话那头,岑心雁的声音依旧不徐不疾,“梁现,我知道你们或许觉得委屈,但这是为了我们两家的利益。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
梁现回神:“这些道理我们都明白。”
他的语气虽然不至于让人一听就觉得是敷衍,但也没几分诚恳的意味。
岑心雁又说了几句,便识趣地收场,临挂电话前,还贴心地提醒他,明姒的车或许会出点小问题,要麻烦他去接一下。
梁现轻扯了下嘴角,随手把手机丢在沙发上。
非常难得的,他在此时找到了跟明姒的共鸣——如果岑心雁是他妈,他的逆反心理没准更严重,脾气应该比这位大小姐还要嚣张。
明姒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发现休息区的沙发上堆着各种品牌购物袋,而拎袋子的司机早已不见踪影。
她以为人是去上厕所了,还耐着性子等了一分钟,依旧没见着。一个电话打过去,才知道岑心雁煞费苦心的安排。
其实也不是没司机就寸步难行,只是她一个人,怕是连把这些大大小小的袋子拎下楼都困难。
没想好怎么办,明姒干脆坐在原地,翻找着通讯录准备找林奚珈或者成昱他们。不过很可惜,两人谁也没接电话。
明姒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对面店铺的巨大logo——第一次碰上逛街被司机甩在商场这事儿,她其实有点迷茫。
梁现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她。
穿着烟粉色的套裙,坐在沙发上,微微仰着脸,乌黑柔顺的头发打着卷儿落下来,竟然意外地有些乖顺,像是等着谁来认领。
他脚步顿了下,很快又重新迈开长腿走过去。
明姒余光注意到有人过来,下意识地侧过头,不可置信道:“梁现?”
她这么意外,有一瞬间眼睛都瞪圆了些许,梁现反而不知怎么的,轻笑了下:“怎么,我不能来?”
明姒是真没想到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会来接她。
“我妈叫你来的?”
梁现“嗯”了声:“不然呢?”
他大概是临时从家里被叫出来,打扮很随意。白色衬衣的下摆沿着腰线被收入裤腰,肩宽腿长的模样,还挺养眼。
明姒从来都知道梁现生得好看,这男人从小被女孩子追在屁股后面跑,五官自然不会差。
他是骨相美的典范,高鼻梁,薄唇,眼角天然带了点儿弧度,不笑也招桃花,又显得对什么事都很漫不经心。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长相,她才总和他不对盘。
梁现也不多话,说是来接人的,就弯下腰,一样样拎起她那些大大小小的购物袋,率先迈开长腿。
明姒从小被各种各样的男孩子献殷勤惯了,这会儿倒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她跟他并肩前行。
“不过,虽然是我妈的自作主张,你倒还真会答应。”明姒走了几步,觉得几年不见,梁现的脑回路似乎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
比如得知要回国结婚,本以为他会和她一样强烈抵触,不料他没什么意见地就接受了。
还有那之后,她几次三番的挑衅,他的回击也远没有小时候那样有力,似乎不太想和她认真计较。
“还有那个钱,你干吗给我打钱。”明姒忽然有点警惕起来,声调都不自觉高了些,“你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梁现的眼角轻轻一抽。
岑心雁原话说的是要他讨好讨好女孩子,然而梁大少爷生来就没讨好过谁,就顺手转了个账。
简单,省事。
他本想直接否认,临到头又觉得她逗起来倒是挺好玩的,不能白让自己一趟,总得找点乐趣。
于是,梁现慢悠悠地瞥了她一眼:“如果是呢?”
“那我只有义正词严地拒绝你了。”明姒也一本正经道,“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梁现装得颇有兴趣:“哦?那你喜欢什么类型?”
“沉稳,靠谱,正经点儿的,”明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就是你的反义词吧。”
被这样打击,梁现反轻扬了下眉梢,似笑非笑道:“原来你喜欢长得不是那么帅的。”
明姒噎了片刻,没好气地说:“自恋狂。”
什么不跟她认真计较,大概都是她的错觉吧,这人从来都没有让着一点女孩子的良好风度。
也就是两个人都长大了,否则像小时候那样为了抢个破贝壳大打出手的事,还真有可能再发生。
出去大肆挥霍了一通金钱,还意外差遣了死对头做免费劳力,明姒晚上舒心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也想到了新的灵感。
其实她和梁现领证以后,明家已经松了口,允诺会为她引荐这方面的人脉以及提供优质原材料的公司。
只是明姒总觉得有一口气堵在那儿,一时不愿低头。
随着六月的来临,平城也悄然入了夏。
这院子里种得最多的是银杏和国槐,绿色的叶子层层叠叠,阳光透过缝隙漏下铜钱大小的光斑,影子在木地板上轻轻晃动。
明姒从外面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扫了眼在座的众人。
今天是明家的家族聚会,应继父明正渊的要求,明姒将梁现也带了过来。几人用过饭,便坐在院内的凉亭里闲聊。
明家大宅是古制建筑,院中有亭台水榭,曲径回廊,还有不少稀奇古董装饰,别有意趣。
可惜这会儿谁也没心思欣赏,长辈们的炮火都集中在了她这个小年轻的身上。由岑心雁的关心开始,接着是七大姑八大姨的轮番问候。
“欸,明姒,我听说你们两个没有住在一起啊?这怎么行呢!”明正渊的亲妹妹,也就是明姒的三姑,这会儿把声调扬得高高的,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刚结婚的小夫妻不住在一起怎么联络感情呢?”话毕,她还左右看了眼,博来许多赞同的目光。
总有这么些人,有时间不好好琢磨一下老人的长寿秘诀,偏要把手伸得老长,去管别人的私事。
明姒哪里是能忍的脾气,当即冷笑了声,想回怼一句“关你什么事”,余光瞥见明正渊和梁现大概是谈完了正事,朝这边走过来。
“为什么不住在一起?”梁现走进凉亭,自然地在明姒身旁落座,被问及相同的问题,他就跟大明星回答媒体提问似的,笑得温和而不失礼貌,“因为明姒比较喜欢她现在的别墅,里面有属于她自己的手工工坊。
“我当然偶尔也会过去陪她——”
在长辈面前,只要他愿意,那浑身上下玩世不恭的气质能收得一点儿都不剩,取而代之的是温柔英俊、谦逊有礼的梁·影帝·现,当即博得了一大群中年妇女的好感。
明姒疑心此人是被人给“魂穿”了,要不就是脑袋被门给夹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空隙,她扯扯他的西装袖子,低声问:“你什么毛病?”
梁现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他扬了下眉,同样低声回她:“你越不让她们窥探,她们越是好奇,不如一劳永逸。”
明姒语塞。
这就是你戏瘾大发的理由?
不过,自从梁现摆出一副大大方方任由提问的架势,众人的兴趣便淡了许多,转而关心起另一位大龄单身女青年的感情问题去了。
明姒一权衡,也演上了,她掩口轻轻打了个呵欠,望着他:“我困了,好想回家睡午觉啊。”
梁现轻挑了下眉——她演技也不差。
刚好他也不愿久留,便起身向众人告辞。
“行,那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事,”明正渊倒是好说话,将手一挥,“走吧。”
明姒便朝众人淡淡笑了一下,梁现则依旧扮演着“二十四孝好老公”,拎起她的手包,走到她身側。
两人相偕走下凉亭,背影看去,仿佛是一对佳偶。
这时候,梁现不经意地靠近,低语了一句:“他们在看,做戏要有始有终。”
怎么有始有终?
明姒纳闷,下意识地朝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下一秒,她的手被梁现轻轻拉过去,很自然地挽在了他的臂弯上。
明姒:整条手臂都不想要了。
其实梁现那个动作并没有耍流氓的意图,但明姒走出明家大宅好几步远,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别扭。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梁现倒是回眸看过来,轻笑了下:“挽个手而已,这么纯情?”
这句话,几乎能侧面反映出这位大少爷平时是个什么浪荡样了,连她都能顺嘴调戏。
那点别扭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明姒冷笑了声:“我只是不愿意和、你、挽、手。”她说完,兀自环起手臂朝前走了,高跟鞋踩得一路作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给他听的。
梁现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慢悠悠地跟上。
她还挺不禁逗。
(下期连载见《花火彩版》2021年2A)
下期预告:明姒和闺密去格斗俱乐部看比赛,凑巧碰到梁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明姒一气之下拉黑了梁现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