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符号学角度解析电影《燃烧》
2021-09-10葛永芳
摘要:韩国电影《燃烧》是李沧东根据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改编,同时结合了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烧马棚》拍摄出来的。本文从符号学角度对这部电影进行解析,主要选择人物符号、意象符号两大方面,进而深入探讨电影中的人性困顿。
关键词:电影;符号学;《燃烧》;隐喻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1)05-0134-02
电影符号学诞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法国,相继经历了两个发展阶段:结构主义语言学研究模式的电影第一符号学,精神分析研究模式的电影第二符号学。符号学家克里斯蒂安·麦茨的《电影:语言还是言语》一书的出版标志着电影符号学的诞生。而后《想象的能指:精神分析与电影》一书的出版标志着第二电影符号学的出现。每个符号都具有代表性,有“用什么来代表”和“代表什么”两个方面,符号学中称为“能指”和“所指”[1]。根据索绪尔的理论,“能指”代表了声音和形象,“所指”则是声音和形象反映出的事物。电影符号是为了更好地服务电影的需要,全方位为影片主旨的表意发挥功能。在影片《燃烧》中出现了大量具有隐喻与象征意义的影像符号,使整部电影情节看起来扑朔迷离,从虚实的考量步步深入到人性困境的思考。
一、人物符号
人物符号是影片的关键。每部电影中人物的形象设置都不是简简单单的安排,而必定带有某种目的性。在《燃烧》这部影片中主要围绕三个关键性人物——李钟秀、惠美、本展开。不管是对他们工作、生活等的阶级层次的表现,还是精神追求这一方面的展示,最终都是作为不同的符号元素帮助实现对人物的立体塑造,下面是具体的解析。
(一)阶级层次
电影中李钟秀、惠美、本三人反映不同阶层的生存状况。最初出现在影片中的是李钟秀,他出生于农家,母亲在他小时候便离家出走,父亲惹上官司被判刑。他已经毕业,目前在市场上做一些兼职,还有其他的工作——写作,但是目前他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惠美的工作则不具备确定性,一般是有什么工作打电话给她,她才会出来工作,她喜欢这样自由的工作。她在街边做促销模特时遇到了李钟秀,两人曾是同乡。她因为欠了卡债被家里赶了出来,目前一个人在外租房居住。本在片中是最充满神秘性的存在,具体的工作没有显露出来,本对于工作的形容就是一个字“玩”。通过他们三人的接触,能够看到本有大房子、开着保时捷、厨房里煮着意面、结交的都是有钱的朋友,这样一个生活现状。
通过上述外在形象符号,可以很清晰地看出他们三人的阶级差别,如果进行划分,李钟秀和惠美属于底层社会,本属于上层社会。三人存在这样的差异性和矛盾,而影片却将三人紧密联系在一起,使原本与惠美在一起的李秀变成了后来本与惠美之间的局外人。可能有人会认为本的条件、魅力等各方面更加具备优势,而本也喜欢这样独特的惠美,的确很多影视题材中都会有这样的情节设定,因此惠美与本在一起很合理。但是,确实是这样吗?本与惠美的交集是顺理成章的吗?从影片的整体来看,這似乎蕴含很多的隐喻意味。在这样的阶层差异性中,能够折射出不同人的精神追求与价值取向,从而使整部影片情节的发展更具层次感。
(二)精神层次
在影片中多次提到“小饥饿”和“大饥饿”两种饥饿者。这是非常吻合符号学者索绪尔的理论中“所指”的隐喻与象征。“小饥饿”倾向于个人追求中的浅层的物质需求,“大饥饿”倾向于深层的精神满足。
前文提到了李钟秀与惠美属于底层阶级。对于李钟秀来说,他属于“小饥饿”,影片中可以明显看出他在面对本时的不自信,他羡慕本那样的不用工作、悠闲旅游的生活。这些完全缘于李钟秀在物质层面的缺乏与饥饿。对于惠美来说,她介于“小饥饿”和“大饥饿”之间,与钟秀一样,她生活上物质匮乏,片中惠美有学“哑剧”,表演吃橘子,想象自己有橘子,真的一样吃到它,这样物质上的不足使她渴望用臆想来满足自己。但是相对于“小饥饿”来说,困扰她的更是“大饥饿”的无奈。她从影片一开始便提出要去非洲旅游,不顾卡债的负担,之后她又用舞蹈告诉我们“大小饥饿”,并指出这是寻求生命秘密的舞蹈。尤其片中裸舞的三分钟是惠美“大饥饿”追求的最美写照。对于“小饥饿”,她心余力绌,还不如干脆放弃而追求“大饥饿”的满足,从而达到精神层面的释放和自由。而本则是完完全全属于“大饥饿”。物质上的一切他已经拥有,便不以为然,在惠美跳“饥饿之舞”时,他根本不能理解这支舞代表的意思,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情,所以会不停打哈欠。他的“大饥饿”是最极端的精神上的渴求,因此,一直在追寻更新的刺激和满足感。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饥饿”可以看出三人之间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的差异。存在与虚无的追求更是迷离恍惚。
二、意象符号
意象符号在影片中起着重要作用,整部影片有大量细节意象的存在,其中包括女款电子手表、首饰盒、烧棚子、枯井、旅行箱、猫等。这些意象符号带有深厚的暗指含义,时刻紧绷观者的精神线,对于整部影片氛围的烘托和故事发展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虚虚实实的结合令观者困惑。下面是具体的解析。
(一)存在的物
在这里,存在的物是指在影片中出现且结合剧情发展真实存在的东西。本文主要选取电影中强调的女款电子手表、首饰盒、旅行箱、猫来谈。
根据影片能够清楚地知道,电子手表是李钟秀抽奖得到而送给惠美的。首饰盒出现在本家卫生间的橱柜里,这是李钟秀发现的,并且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廉价首饰。旅行箱是惠美消失前打电话给李钟秀,能听到行李箱拉上拉链的声音,而且李钟秀后来去惠美住处找她时,可以看到确实有一个粉色行李箱。猫是惠美家养的,李钟秀一直照顾着。虽然没有见过猫长什么样,但是每次喂的猫粮都有被吃掉,意味着惠美家应该是有养猫的。影片后来在本家也有出现一只猫。这些意象的存在极具神秘性。
首先是女款电子手表,李钟秀将其送给惠美,在影片中能够看到,她开始一直都有戴在手上,但直到惠美消失,李钟秀一直联系不上他。后来李钟秀找到惠美认识的朋友打听,他看见惠美朋友手上戴着一块和惠美的手表一模一样的手表,片中并没有告诉我们她朋友的手表是怎么得来的。其次,更加戏剧化的是李钟秀后来在本的卫生间首饰盒中也发现了这块原本应该戴在惠美手上的手表。到底哪块手表才是惠美的呢?或者两个都不是?这和惠美最后的消失有什么联系?这些都让人充满疑惑。再来说一下这个旅行箱,李钟秀接到惠美电话时听到了拉链声,如果说惠美的消失是自己跑去什么地方旅游,那为什么钟秀去了惠美的家时粉色行李箱依旧在?而且那时惠美的家看上去井然有序。可根据影片导向能知道惠美并不是一个爱收拾的女孩,她会在出门前收拾得如此整洁吗?此外,李钟秀发现惠美家的猫也不见了。而住在那的阿姨却说这里没有猫,不允许养猫。到底惠美家有没有养猫呢?后面出现在本家的猫是惠美家的吗?就是这样一个个疑问让我们陷入思考,希望寻得真正的答案。
(二)或存在的物
在这里,或存在的物是指在影片中有提及但是其物品是否真正存在有极大可疑性的。主要从烧棚子、枯井两个意象进行分析。
烧棚子最初是本提出来的。李钟秀在向本讲述小时候父亲的暴躁使得母亲离家出走、被迫烧掉母亲的衣物这件事,表达自己的无奈与悲痛时,本自如地说出自己有烧掉别人塑料大棚的癖好,两个月一次对他来说节奏刚刚好。过程很简单:只要浇上汽油,扔上一根火柴,不用十分钟就结束了。他认为塑料大棚是无用的,等着他去燃烧,这是现实而不是犯罪。并且心底会喜悦到扬起贝斯的音乐声。除此之外,在片中还可以看到本一直都强调说下一个要烧的大棚离李钟秀家很近很近,但是李钟秀跑遍了附近所有的塑料大棚都没有被烧的迹象,他找本寻找答案,本表示已经烧掉了。这又增添了一重疑惑。“烧大棚”到底是什么呢?是如他所说的太近所以看不到?还是另有他意?
再来看枯井。惠美说小时候掉到枯井被李钟秀救上来,但是李钟秀不记得有这件事,后来向惠美的家人提及,她们表示并没有这口井。直到李钟秀见到自己许久未见的母亲,再次提到这口井,母亲则表示确实有口井。有或者无,每个人给出了不同的解答。让人困惑的是这口井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只是存在于某些人心里的那一口井?
一切都充满谜团,我们不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尤其是片尾的情節设定:李钟秀燃烧了本。在原著《烧仓房》中结局是这样描述的,“每天早上我仍在五处仓房前跑步。我家周围的仓房依然一个也没被烧掉,也没听说哪里仓房给烧了。又一个十二月转来,冬鸟从头顶掠过,我的年龄继续递增。夜色昏黑中,我不再考虑将被烧毁的仓房”[2]。就是这样的结局,意味深长。
而在影片中出现李钟秀烧死了本的结局,实质上也耐人寻味。一方面,或许就是电影的直观展示,李钟秀根据自己的推断认为惠美的消失与本有关,所有线索指向很有可能是本杀死了惠美,这样一个在他平淡生命中出现的具有独特意义的女孩。而当他认定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被本无情摧毁后,便决意为惠美报仇,用本提到的燃烧的方式。另一方面,影片一开始有说到李钟秀很努力地要做一个小说家,所以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其实这样结局的发生,只是钟秀想象的小说内容?所有的一切都使影片被完整地包裹在谜团中。
三、结语
电影《燃烧》中大量人物符号和意象符号的结合应用,使电影的内容和层次更为丰富和饱满。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最终留于观众去思考和探讨,真相究竟是什么或许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我们需要领略到的是透露在其中的处在现实生活中的不同的人的选择与困顿,进而引发我们对自身的存在意义与追求的深刻反思。
参考文献:
[1] 刘彩霞.符号学视角下《我不是药神》人物形象解析[J].西部广播电视,2018(16):90,95.
[2] [日]村上春树.萤·烧仓房[M].林少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8:56.
作者简介:葛永芳(1995—),女,安徽宣城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戏剧与影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