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一壶醇美的菊花酒

万锦文

“出来吧 出来吧 酿菊花酒的 小人”

显然，这是一个童话。

童话当然得讲故事，《手绢上的花田》这个童话讲的是什么故事呢？

某个寒冷的十一月的黄昏，邮递员良夫来到一个叫菊屋酒店的地方送信，这里住着一位老奶奶。她拥有一个神奇的酒壶，只要轻轻唱起歌——“出来吧 出来吧 酿菊花酒的 小人”，酒壶里便会出来五个小人，在手绢上酿菊花酒。因为要出远门，老奶奶拜托良夫保管这个酒壶，作为报酬，他可以唤小人出来，喝小人酿的菊花酒。临走前，老奶奶告诉良夫，一定要记住两条：一是酿酒的时候，谁也不能看见；二是不能用菊花酒挣钱。要是失约了，就会发生不幸的事……

故事如读者所预料的那样，良夫一条都没有做到。一开始，良夫为拥有这个美丽的秘密欣喜不已，每天结束辛苦的工作，他都会喝上一杯菊花酒。这真是一种让人感到幸福的酒，喝完后，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光，心情也会格外舒畅。他叫来了邮局的同事，分享这美味的菊花酒，因此结交了不少亲密的朋友。更幸运的事降临了，不久之后，他就娶到了一个虞美人花般的姑娘——绘美子。这是一个既会烧菜又会洗衣服的好媳妇，而且她特别爱打扫卫生。生活本可以如此幸福下去，直到有一天，绘美子在打扫卫生时看见了小人遗落的长靴，菊花酒的秘密被发现了。

人的欲望是会一点点滋生蔓延的。起初，绘美子送给小人妈妈一粒串珠，只为了能和小人心心相通。后来，绘美子把一瓶瓶酒送给左邻右舍，换来了一屋子的礼物。夫妻二人高兴极了，渐渐有了用酒赚钱的想法。当料理店老板以5000元一瓶的高价求购菊花酒时，他们虽有迟疑，可一想到房产广告上带院子的房子，便把老奶奶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为了酿造更多的菊花酒，得到更多的钱，手绢被换成了包袱皮、更大的包袱皮，最后，竟是一块桌布。就这样，夫妻二人沉沦于欲望的沟壑，无法自拔。

有一天，小人一家完成酿酒工作后，得到良夫赠送的一把小提琴。小人爸爸拉琴，小人妈妈和三个孩子伴着音乐忘情地跳舞，跳着跳着突然从桌布的边上消失了。随着小人的消失，一切好像画上了休止符。良夫继续送信，却得知老奶奶回来了的消息，想到自己的失约，他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中。卖酒的钱正好够买一幢房子，夫妻二人迫不及待地搬离，来到那座郊外的房子里，却发现隔壁住着小人一家，而他们不知何时也变成了小人……

在这个童话故事中，违背诺言的人，最终还是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读到这里，心里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憂伤，为良夫，也为小人。曾经，他们过着平凡的幸福生活。小人是菊花酒的精灵，在手绢上种植、采集菊花，酿造菊花酒，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使命，他们穿着粗布衣裳，快乐地劳动。从天而降的串珠、裙子、披肩、小提琴等，虽然给他们带来了短暂的快乐，却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当小人学会享受，他们就不再是酒的精灵，更酿不出醇美的菊花酒了。同良夫夫妇一样，小人们也在欲望中迷失了自我，失去了简简单单的快乐。

这样的故事总是让人回味再三。细细想来，在手绢上酿酒的小人，不就是我们自己吗？终其一生，我们在人生这块“手绢”上辛勤地劳作，感受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充实与快乐。当天上突然掉下一块馅饼，如何抵制诱惑，坚守纯真的心灵，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美好的生活，这实在值得我们深思。

作家安房直子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故事的结尾，她温柔地画出了一道溪流，引领良夫夫妇重新回到人的世界。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实中什么也没有改变，就连酒店的老奶奶也不记得他们了。“推开擦得闪亮的菊屋玻璃门，东街的空气扑面而来。”那片菊花田会永远盛开在他们心中，这一次，让我们期待，他们会辛勤地耕耘，酿造出一壶真正醇美的“菊花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