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姐姐对不起你

唐哲 唐燕桐

爸爸说，我小时候最爱抱点点。妈妈警告说，小狗太脏，身上有细菌会传染。我不懂细菌是什么意思，在爸爸妈妈不注意的时候，仍然会偷偷抱点点。

妈妈说，它在我家的地位，排在爸爸的前面。

点点浑身毛茸茸，像个小毛球。点点打哈欠，露出薄薄的、粉粉的小舌头。我忍不住把手伸进它嘴里，揪它的舌头。点点甩了一下脑袋，小舌头从我手指间滑了回去。那时候，我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不止一次背着爸爸妈妈这样玩。现在回想，这样做真是太危险了。如果点点生气，咔嚓咬一口，我的小手指不就没有了吗？

我再也不抱点点了。我爱干净，首先就表现在与点点保持距离上，绝不再让点点碰到我。看到妈妈抱点点，甚至抚摸它那白白的小脑袋，我也要郑重提醒：“快去洗手。”

点点的耳朵很灵敏。爸爸说，我放学回来，还没进入楼道口，它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激动地扑到门后面，绕着门摇尾巴，鼻子直嗅门缝儿，恨不得从门缝儿钻出去迎接我。

我上到三楼，摁门铃儿。爸爸早从点点的反应里知道是我回来了，却故意大声问：“谁呀？”

“我！”

“你是谁呀？”

如果在从前，我会高兴地回答：“我是豆豆。”现在，我已经变成大女孩儿，和爸爸玩这种问答游戏太小儿科了，所以，我不回答。

爸爸开门时，我早跑到通向四楼的楼梯上，喊：“爸爸，快给我拿把椅子。”

爸爸拿把高高的塑料椅，先把门开一半，用塑料椅挡住门缝儿，以防点点扑出去。这时候，我才从楼梯下来，拿塑料椅做挡箭牌，推着向屋内走。有了椅子阻隔，点点虽然热情万分，也不得不远远地摇着尾巴后退。因为太激动，还会不停地“汪汪”叫。

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成为我每天回家必须上演的节目。直到我进屋，放下书包，脱去外衣，点点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下来，不再往我身上扑，远远地充满喜悦地望着我，好像在说：“豆豆，爸爸一天都坐在电脑前，从不和我玩儿。你能和我玩儿一会儿吗？”——小可怜儿，如果会说話，它一定有说不完的话。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就养成了天天洗脚的好习惯。每天爸爸都会给我准备多半桶热腾腾的水，让我那双辛苦一天的小脚舒舒服服泡一泡。

点点对我刚脱下来的臭袜子很有兴趣，稍不注意，臭袜子就不见了——肯定被它叼走了。点点经常把喜欢的东西，比如臭袜子、大骨头叼到它的狗窝。所以，如果我的臭袜子不翼而飞，八成就在点点的狗窝。

有时候，一不小心会有水溅出来，点点就会热情地凑过来把它们舔干净。

“点点，脏，不许舔！”可是，点点不听我的。

爸爸很不以为然：“我小时候在乡下，婴儿在屋里拉了屎，就会叫狗进来把它舔干净。”——呕，我真的要吐了！

晚上洗脚，挽起裤腿儿，我忽然发现腿上有个小红点儿，这让我提心吊胆，问爸爸妈妈：“不会是点点的牙碰的吧？会不会有问题？”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问得爸爸都烦了。

“点点有没有碰你，咬没咬到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有些茫然：“好像没有吧，那天它嘴巴好像只是碰到了我的裤角。”

“没事儿，别瞎操心了。”

“噢！”我答应着，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爸爸妈妈，是不是该给点点打疫苗了？”宠物医院的医生说过，要定期给宠物打疫苗。这样对小狗和主人都安全。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会和点点说上半天的话。点点不会说话，但它是世界上最会倾听的伙伴，它不会中途打断你，会让你尽情说个够。它会很专注地听你讲，如果你手里握着一根它喜欢吃的火腿肠的话。

我是爸爸的小乖妞，点点是我的小乖狗。点点，姐姐对不起你，不是不爱你——为了保证安全和卫生，我不能再亲密地抱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