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日子》中“圆形意识”的表现
2021-09-10甘玉洁
甘玉洁
小说是一门依靠语言构建世界的艺术,小说中常用的叙述方法即是将叙述的视觉、语言相连接在一起而形成的。“对于色波作品的理解不能拘泥于形式主义,因为首先色波不是普遍意义上的屈服于文学条条框框的作家,故读者在试图理解色波作品时一定要摒弃一些古板的束缚。他的作品不只局限在西藏,而是包含众多文学形式所发展成型的理论” [2]。色波作为“西藏新小说”群里的一员,他的作品创作常常带有自身特色明显的特征,而不同于传统的本地藏作家央珍、索琼等人,这些人因为是藏族人,从小生活在西藏,受到神佛文化传统中轮回观念的潜移默化的影响较深,他们的作品大都会巧妙地运用生命轮回转世的思路,来让故事中前生有所牵连的生命在这一世重逢,在这些藏作家的生命轮回观念里一个人可以存活在所有的轮回中,并在不同的轮回中展现出不同的生命形态。色波虽喜爱藏族文化,但他在心里认为无论哪一种宗教文化都不可能成为他作品的灵魂,她们的《圆形日子》小说集通过对圆形意识的搭建表达了他对西藏地域性传统文化的独特见解。色波更加相信时间和命运的时空观,在时间这个维度上,小说一定要体现出时间上的连续性,这种时间上的艺术具有历史性的特点,时间上的延续承载了小说的人物、情节和因果关联,所以小说故事情节的展开一定遵守时间准则,《圆形日子》就是在时间循环中体现“圆形意识”。
色波的圆形意识还体现在不断重复交叠的事件中,《在这里上船》中的圆形意识主要表现在一群年轻人的每天上下船这件事情上。故事虽然讲述了简单相似的上船下船动作,但这种相似性从某种程度来看,不只是简单地表述今天所发生的事一定不会是前一天的完全重复,但从事件上来看,今天和前一天确实发生着近乎相同的事情,所以从某种角度来看,过去和现在是基本相似的,甚至未来也是这样雷同的。那么,在人类的发展过程中,过去、现在和未来也就没有明显的区别了。色波的小说就是要证明这种不同时间点发生事件的相似性,从而表达出他的圆形意识。“你们明天仍旧在这个地方登船”,就如同今天在这个地方登船一样,以后的每一天里都是在这个地方登船,驶离,同理,在回到这个地方,如此循环往复,不断重复花圈。映射生活中的今天的常态正是昨天的常态,并且这种常态还会延续到明天,甚至未来的每一天,而我们每天所付出的辛苦除了让我们身上的重担越来越重外,没有带来其他的改变。重复的事件就是人们上船和下船的动作,小说在事件的重叠中展现出圆形意识。故事中的主人公们跌落在石头堆上,男人们爬出去后却找不到回家的路,而当队伍里唯一的女士央娜无法脱离石头堆时,男人们却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只是站在外面说风凉话,这让央娜很生气,她丢掉了从寺庙里找到的那些泥塑和石像。“把你们都丢掉……你们只能让我更快地掉进江底去……要你们这些东西一点儿用处也没用”。但是就算丢掉了它们,她仍旧是没能从江里爬出去,还险些掉进河里。在色波的作品里,我们看不到生命轮回是神明的操控,而会将它看做是一个自然的生命进程。而色波作品中的这种圆形意识,正像是从神秘佛教色彩中脱离出来的东西,是他对于现实中生命个体种种变化而做出的理性思考,他认为生命从来到这个世上到离开,都在做周而复始的圆周轨迹,生命会发生很多次的轮回,这是大自然的自然现象,是宇宙的空间力量,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和左右的。
在《圆形日子》里,我们经常看见色波对于圆形事物的刻画:“太阳像圆心一样高挂在通红的天空正中间”“他突然慌乱起来,在地上转圈,语无伦次地不知在说着什么”“在铁栏杆与艺术馆间的那条水泥道上,手里摇着经轮的藏族人正在水泥道上画着圆形的圈,而从舞会传来的舞曲,让他们摇晃着的经轮转的更圆了”。这些事件的交叠证明世间万物从有到无都在做圆周运动,都是循环往复的一个状态,这也正是自然的神奇伟大之处。
人物关系是小说要素中的重要因素,不仅可以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还可以表明小说的主旨和作者的创作手法。《圆形日子》中作家通过对不同故事中不同人物之间的人物关系的描写展现了小说中的圆形意识。色波不仅在人物命运、作品意蕴上执著地表现着圆形意识,在小说的叙事结构上,也一直追求呈现一种圆形循环模式,而这种叙事结构在形式上具有单一性。
色波在小说创作中争取突破以往传统小说的蛮横,将清楚明了的叙事、奔放的自由式和个体的行动式连接在一起,使他的作品具有多種题材,内容丰富多彩。而随着色波的小说功力越来越炉火纯青,他在描写景物、人物时也更加地精炼、生动、面面俱到,他尽量避开开门见山的写法,而是创造隐喻以及时间上的跳跃,让他的文字展现出更多的内涵,尽显语言的博大精深和丰富多彩,让小说充满暗示性。
色波对于圆形的情有独钟起源于他听到过的一句名人语录,他由此受到启发,开始钻元与圆形哲学,并逐渐形成自己作品的一种独特风格,而色波的作品集《圆形日子》也是得益于他对圆形结构、圆形生命的不断探究。
色波在98年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成都,并且经历了成都—东北—西藏—成都的圆形轨迹,同时也为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轮回。色波回到成都后开始从事编辑职务,但他却一直没有停歇对文学创作的准备工作,他对自己的文字有着高标准,他曾经说过:“文学是一项充满创造力的工作,重复即意味着灭亡,那么写与不写将没有区别。但我可能会把我对文学的思索写下来给我的族人看,告诉他们我对藏文化的一种责任感。”回到成都后的色波每日都忙于编辑工作,没有小说创作,但他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对藏文化房展方向的思考,他在心里一直有一个理想督促着他,让他的创作动力永不枯竭。面对这样的境地,色波并没有颓废,他异常淡定地观察着周遭的一起,等待揭露事实的机会。他通过小说告诉我们生活本就是一场无聊的剧本,但无聊并不是我们向生活投降,它是生命对轮回的适应,所以我们大可不必为自己不能成为信教徒而伤心,也不必为自己成为叛逆者而高兴,因为无论是哪类人,我们的精神花园都要遭受永痕的折磨。
色波的小说传达着圆形意识,而他自己也在遵循着圆形意识,他生活在西藏那么多年,却最终选择了回到生育他的地方程度。这看似巧合的事情,其实就是色波崇敬圆形意识的一个证明,他的人生之旅画了一个圆圈,这让他的生命更加的圆满了。
四川省武警警官学院 610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