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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艺永驻 吴天明

2021-09-10

中国银幕 2021年9期
关键词:陈凯歌天明老井

生卒年:1939年12月5日~2014年3月4日

代表作品:《人生》《老井》《变脸》

遗作:《百鸟朝凤》

斯人已逝

影史留名

2014年3月4日,吴天明因心梗离世,享年75岁。

这或许是一段漫长的回忆。据吴天明自传《我的小传》中描述,1959年的冬天,还在读高中二年级的吴天明,被苏联导演杜甫仁科的影片《海之歌》深深吸引。当时的吴天明看了一场,没有看懂,但是觉得韵味无穷,还想看,可兜里却没有了钱。万般无奈之下为了能够再凑几张电影票的钱,在寒冬腊月里,他打起了自己脚上那双刚穿了两三天的棉鞋的主意。于是,他找到了街边的一家绱鞋铺,看见里面有一老人家,指着脚上的新棉鞋,上前就说:“我给你这个棉鞋,你给我点钱,我想看电影。”“这娃,你穿啥。”“我不穿了,我这有袜子。”“奇怪得很。”老人家一边嘟囔一边收下棉鞋给了吴天明一块钱。当时的电影票是两毛五一张,吴天明一口气买了两张连着场次的电影票,又将《海之歌》看了两遍。根据吴天明后来的回忆,自己那时被《海之歌》这部电影深深地迷住,前前后后一共看了14遍。看完之后,次年就报考了西安电影制片厂演员训练班,一试中第。从此,这个日后将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吴头儿”,开始了他54年的电影寻梦生涯。他亲自扶植起张艺谋、陈凯歌现今中国电影圈两座山峰,平日里王不见王的两人,终于在吴天明的葬礼再次聚首。

光影旅途

“人生”不“变脸”

1985年5月27日,成都举行百花奖,那天刚开会就下起大雨。散会后没人离场,四川大学一万两千名师生披着雨衣、顶着草帽站在雨中看完了那届最佳故事片——吴天明的《人生》。电影放完,学生们自发地高喊“人生万岁”、“电影万岁”谢飞导演曾感叹:“最伟大的电影莫过于此,一万两千人站在雨里看电影。”也是在1985年,吴天明接触到了郑义的小说《老井》,让他热血沸腾。他立刻产生了要将这部小说拍成电影的想法,并且决心要超越《人生》的辉煌。但是,在确定男主角时,就遇到了困难。经过几番周折,最终,摄影师张艺谋进入吴天明法眼,后者对于电影艺术真实性的追求,在《老井》里,体现得淋漓尽致。《老井》最终获得中国电影金鸡奖、百花奖以及东京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同时也为张艺谋带来了一座东京电影节影帝的奖杯。在吴天明的导演生涯中,《人生》《老井》和斩获东京电影节和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的《变脸》成为他的代表作。

伯乐事竟成

除了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几部响当当的口碑佳作之外,吴天明备受业界钦佩的还有发掘新人、扶植新人的伯乐之才。时任西影厂长的吴天明,将两个当时在业内人看来是“异想天开”的目标全部实现:1985年,西影的影片拷贝量由1983年的全国最末,跃居为全国榜首;并且,他扶持了一大批有才华的年轻导演:张艺谋、陈凯歌、黄建新、田壮壮、顾长卫、周晓文……用编剧芦苇的话来说,就是:“当时我们厂吴头儿,所培养起来的这一代人,到现在还是中国电影界的中坚力量。”1984年,张艺谋和陈凯歌为了拍摄《黄土地》来到黄土高原取景,当时的两人舟车劳顿,找到吴天明寻求帮助。惜才的吴天明二话不说,不仅给了两千块钱,还安排了食宿,并且协调出一辆吉普供他们采风。趁着1985年拍摄《老井》的机会,吴天明将张艺谋留在西影厂,后来,在张艺谋筹拍个人第一部影片《红高粱》时,为了不错过种高粱的季节,吴天明给了张艺谋4万块,把高粱地种上再说:“出了事我擔着。”这才有了荡气回肠、从柏林捧回金熊奖的《红高粱》,张艺谋也为此立誓:“愿为天明,肝脑涂地”。相同的情况亦发生在陈凯歌的《孩子王》上,吴天明租下北影的第一放映室,还找人用英文写了海报,自己举着海报去外宾桌前,一桌一桌转,最终《孩子王》的电影拷贝卖了14个国家,成为第一届中影影展的“销售冠军”。陈凯歌感恩:“我这一辈子都不做对不起吴天明的事。”而同一时期黄建新的《黑炮事件》,田壮壮的《盗马贼》也都离不开吴天明坚定的支持。不拘一格用人才的吴天明在第五代导演那里,获得了一个称呼——吴头儿。吴天明用他广阔的胸襟,悉心呵护着中国电影的未来。芦苇回忆起那段岁月时说:“大家都在谈吴天明扶植第五代,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关键词,就是无私,只有唯电影为上的人,才会这样对所有年轻的创作者。”而第五代导演的再次聚首,竟是在吴天明的葬礼上。

关于遗作

非遗之叹

吴天明逝于2014年,其遗作《百鸟朝凤》与20年前的《变脸》一样,都聚焦非遗技艺传承,不同的是,二十年来中国电影市场早已“变了天”,低成本的《百鸟朝凤》在发行上映期间遭遇诸多困境,吴天明女儿说,父亲手机里一直存着一条短信,是发给某发行公司老总的。“请您看看这部片子,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样可以发(行)。”曾经傲视群雄的吴天明不得不在市场面前软下身段。然而这条短信依然石沉大海,没有回音。都说什么样的人拍什么样的戏,他对老祖宗传留下来的“遗产”饱含深情,怕失传的焦虑感和想传承的责任感铺满了银幕。陈凯歌看出吴天明的心思,说他拍这片是“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张艺谋更是直接:“我们还能庸俗一下,拍点商业片,他们那一代做不下去,他(吴天明)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他对艺术的纯粹使他无法通融,对此他很痛苦。”吴天明导演去世两年后,经过他女儿的不懈努力和一众朋友的鼎力支持,《百鸟朝凤》终于在2016年上映,最初一周累计票房仅300多万,制片人方励在微博上直播《百鸟朝凤》宣发心路历程,心潮澎湃、激动万分的他说到动情之处起身双膝跪地磕头,“所有影城经理,我不是个俗人,也不是个善良的人,但为了《百鸟朝凤》,我代表我们团队、代表剧组、代表想看到这部电影的观众下跪。为了吴天明导演的心愿,为了观众,我愿意跪求你们。”这一跪震撼业界,让影片排片由原来的1%飞跃至7.4%以上,上座率一度高达36%,最终将票房定格为6515万。作为吴天明的“遗作”,《百鸟朝凤》似乎为这位“西影厂奇迹”的缔造者、用电影思考的社会学家之人生画下了一个不够完满却足够燃情的句点。

守望与传承

《百鸟朝凤》中,徒弟从师父手中接过唢呐那日要起一个誓,是唢呐离口不离手;天明在被师父选为接班人那天应过一句话,是他会把无双镇的唢呐担起来、传下去;影片最后,天明接过师父的唢呐,师徒二人完成《百鸟朝凤》的绝唱,这是焦三爷对徒弟、对唢呐、对自己毕生心血与所爱的最后一次注视。他身体已然不支,但他知道自己的命早就融入了唢呐的芯子里、铸进了唢呐的铜管中,而自己的后人会继续将这条命活下去——一如为电影事业奉献毕生的吴天明,他是这师徒二人共同的缩影。电影中每每有人唤一声“天明”,便是对导演一次深沉的呼唤,连结起当初端坐在监视器前或立身在演员背后的他,以及在银幕前追忆其往生的观众。年届七十二岁高龄的吴天明,为修改《百鸟朝凤》的剧本闭关一月有余,时常一边创作一边痛哭流涕。对电影人来说,他便是那碑石一般神圣的“焦三爷”,无人不对他躬身跪拜;然而在自己的电影中,他似乎还是那个为吸到一口河水、便跑遍半个村子的天明,还是那个顶着倾泻的暴雨,湿透了衣衫也不在乎的孩子,也是那个看遍了世事更迭、传统受害、却还独自呵护擦拭着唢呐如命的守望者。

大导站台 行业力挺

2016年5月6日,《百鸟朝凤》全国公映,就在正式上映之前,时任中影股份董事长喇培康、UME影院管理集团董事长吴思远、安乐影片有限公司总裁兼百老汇院线总裁江志强、博纳影业集团总裁于冬、时任乐视影业CEO张昭、华谊兄弟影业CEO叶宁、原珠江影业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赵军、北京新影联影业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周铁东、中影南方电影新干线董事兼总经理谢维嘉九位影业大佬自发“组队”,以手书形式表示将全力支持《百鸟朝凤》这部匠心之作的公映。“《百鸟朝凤》是吴天明导演的一部诚意之作,中影定将全力支持!”“电影《百鸟朝凤》是吴天明导演留给我们的最珍贵的礼物!博纳影业愿和大家一起支持!”“名副其实,大师之光。吴天明导演的《百鸟朝凤》,安乐影片定当全力支持!”“吴天明导演是我的灵魂导师。他是今天中国电影工业的奠基者。继先者之志,践先者之行!”“新影联影业将全力支持吴天明导演的绝唱之作《百鸟朝凤》!”不仅如此,众多曾受吴天明恩惠的大导如张艺谋、陈凯歌也集体为电影站台,“吴天明是我电影之路的伯乐,也是第五代导演的伯乐。没有他就没有《红高粱》,他改变了我的人生,改变了我的命运。”“他是中国电影创造历史的人物。”同时自发力挺同一部戏,这在中国影坛也极为罕见。此举不仅是向吴天明导演致敬,也为传承吴天明导演为中国电影事业拼搏一生的执着精神,宣扬扶植青年电影人的理念,这或许是一次情怀和坚守的并肩奋战。

他在回忆中闪耀

张艺谋:“我必须要感谢他,我们都要感恩,我们这一批人都是在西影厂拍的自己第一部电影,都是他来帮助的,我们会永远记住他对才华的爱护。我能做的就是尽量把片子拍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這是对他最大的回报。”

陈凯歌:“他是当时中国电影最大的推手,是他影响了我们,他的个性和习惯都深深影响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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