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打仗一般用多长时间

张嵚

在各類古装影视剧里，千军万马大战的场面，常叫“军事粉”看得大呼过瘾。但以古代士兵的体能水平，这种激烈的战斗究竟能持续多久？南宋英雄部队岳家军的颍昌之战，就是生动说明。

公元1140年，刚刚取得郾城之战胜利的岳飞北伐大军，遭逢严峻考验：刚吃了大亏的金兀术，又率领13万大军直扑颍昌，岳飞闻讯后急命长子岳云率岳家军增援。7月14日，岳家军与13万金军在颍昌展开大战。在己方兵力处于严重劣势的情况下，岳家军愤然亮剑，岳云亲自率领八百骑兵向敌人发起冲锋，步兵从两翼向敌包抄。激烈的战斗从早晨开打，前后血战几十个回合，到中午时，13万金军终于溃散，再次被岳家军杀得大败。

据不完全统计，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岳家军此战缴获金军战马3000余匹，击毙金兀术的女婿夏金吾，俘虏金军各级军官78人，斩杀金军士兵5000多人，俘虏2000多人。这样一场过程激烈且战果颇丰的大战，岳家军拢共打了一上午。

而关乎唐朝国运的香积寺之战，战斗时间也不是很长。公元757年9月27日，集合了郭子仪、仆固怀恩、李嗣业等大唐名将的15万唐军，在长安城外的香积寺，与10万叛军进行殊死搏杀，意在一举收复长安。双方从当天中午开打，战局一波三折，凶悍的叛军一度打乱唐军前阵，幸亏悍将李嗣业率领长刀兵殊死拼杀，才惊险稳住战局，仆固怀恩则率领骑兵绕道叛军后方冲杀，终于将叛军打垮，一仗歼灭6万叛军。

这样一场双方都伤亡惨重的大战，从中午打到黄昏，基本打了一下午，和颍昌大战的时长差不多。

乍看去，古代这些千军万马的决战，用时远比很多军事迷想象的短，但如果看看古代战争对体能的要求，就知道打这么长时间，已是十分不容易。古代的战争，并非武侠片里的“单挑”，相反是千军万马排成各类阵势，以整齐的队列和娴熟的配合投入战斗。1.2万人规模的唐军，要配备7500领甲、1.25万条长枪和1万口佩刀;普通宋朝步兵的盔甲在25公斤以上，穿这么重的装备在一上午完成那么多战术动作，没有好体能支撑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在中国古代战争史上，许多强大的虎师，都靠体能制胜。比如在颍昌之战里被岳家军打崩的金军，之前就一直以强大的体能著称。与岳飞同时期的另一位抗金名将吴璘，描述过金军的体能水平。他与兄长吴玠早年和西夏军作战时，往往一个回合就能与对手分出胜负，但遇到的金兵就不同。这些金兵个个吃苦耐劳，在战场上向你反复发起进攻，擅自退后的人会被处死。宋军为什么老打败仗？就因“不及金人之坚耐”。

可是，就是这样一支以“坚耐”著称的军队，面对意志力与体能更加强大的岳家军，还是无奈地败下阵来，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哀叹。理解了这一幕，就能理解为何这几仗打完，金军那边已是“此间震恐”，不但想放弃中原，还拼命把藏在燕京的珍宝北运;也不难理解岳飞蒙冤遇害60年后，金国皇帝还在感叹岳飞“威名战功，暴于南北”;更不难理解为什么秦桧一伙，要大肆焚弃与岳飞有关的档案文件。

看看体能差距就知道，他们到底在怕啥。

在沙场的决胜阶段，体能在很多时候，扮演了胜负手的角色。所以，很多经验丰富的主帅，高度重视体能的作用。安史之乱时，唐将李光弼镇守太原，即将迎击来犯的叛军，有人主张趁叛军到来前加紧抢修城墙，李光弼却极力反对，认为这样做会消耗体力，等着敌人打来后，就根本没有反抗能力了。而后在李光弼的仔细运筹下，养精蓄锐的唐军奇招迭出，成功击败兵力占绝对优势的安史叛军，取得太原保卫战的胜利。

正因为体能有着这么重要的意义，所以中国古代历朝历代的军队，都把强化体能作为训练重点。《墨子》里记载，春秋晚期称霸诸侯间的吴国军队，有一个重要的练兵绝招，就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奔三百里而舍焉”。明朝大英雄戚继光，还对体能训练进行了细化：训练时光跑不行，必须学会负重跑，而且要循序渐进增加重量，如果士兵能做到跑一里地而脸不红气不喘，那才是好兵。

同样，在中国历史上，许多王朝也是由于军队纲纪废弛，荒废训练，战斗力下降，最终覆灭的。

典型的例子就是北宋军队。北宋的军士，一开始也遵守十分严格的训练制度，基本每天都要操练。早期的宋军，也以体能强悍著称，甚至在宋辽战争里，创下过10天急行军后立刻投入战斗，迅速暴打辽军的奇迹。为了让宋军的体能状况保持在巅峰状态，朝廷还规定：每月军士领粮食时，城东的兵去城西领，城西的兵去城东领，而且不许雇人、雇车，要靠士兵肩扛背驮，把两石重的粮食绕城领回来——就为了训练体能。

可到了北宋末期，这严丝合缝的训练制度，还是变成笑话：训练懒散的宋军，有的马不会骑、弓不会开，领粮食就干脆找苦力代扛。如此“聪明”的操作，平常能过舒服日子，等金军打来后就抓瞎。金军南下时，许多奔赴前线的宋军，走几步就气喘吁吁，见到敌人就腿软，然后不出意料地被打垮，叫文恬武嬉的北宋，吃到了“靖康之耻”的苦果。这场灾难，说起来也与士兵体能差有关。

从这个意义上说，体能强弱，隐藏了中国历史上许多王朝兴衰的秘密。

（六月的雨摘自微信公众号“朝文社”，小黑孩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