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助的灯光

自绍尧

“把手机交出来！”张老师大声地追问着鲁宇同学。张老师的声音有点变形，不像讲课时那样好听了。

深沉的黑夜包裹着整个校园，办公室墙壁上的时钟已指向深夜十二点。张老师为了查清鲁宇同学成绩下降的原因真是伤透了脑筋，找鲁宇做了思想工作，苦口婆心地劝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还找了和鲁宇要好的同学，向他们了解情况，还和鲁宇的爸爸通了电话。张老师只记得鲁宇的爸爸声音很大，似乎也很忙。电话那头大声表示，一定会配合老师做好鲁宇的工作。张老师还记得鲁宇的爸爸用“对于孩子的教育就全靠老师了”来做他们之间交谈的结束语。当时挂掉电话的张老师呆望着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为了查实鲁宇是否在玩手机，张老师已经在鲁宇的宿舍门口蹲守了两个星期。张老师觉得自己像个特务，想起来都很不好意思。

“把手机交出来！”张老师盯着鲁宇又一次追问。张老师的脸色有点泛红。

“没有手机。”鲁宇的回答干净利落，简单得像山路边随手捡起的一颗石子。

张老师明明看见了鲁宇被子下漏出来的手机亮光，而且不止一次而是好几个晚上都是这样。张老师基本认定了：鲁宇在玩手机。这几天上课时鲁宇总是恍恍惚惚，有时还在课堂上睡觉。张老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鲁宇在玩手机。

“把手机交出来！”张老师比先前严厉了许多。

“没有就是没有。”鲁宇微微昂着头，办公室里的灯光斜射过来，看得出鲁宇脸上的一层茸毛。

張老师生气地睁圆了眼睛，眼镜片里射出的好像不是目光，而像是无数的利剑。

鲁宇是害怕这种眼光的。他小的时候犯了错，妈妈就老是用这种眼光看着他，他就会把实情告诉妈妈。鲁宇的身子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但是，他马上又镇静了下来。他想，他已经是大人了，都已经读初三了，应该冷静地应对一切“突发事件”，遇事一定不能慌张。于是，鲁宇定了定神，一字一顿地、装作很不耐烦地说：“不——信——你——搜。”

张老师真的叫他举起双手，像电影里一样，对鲁宇进行了搜查，结果一无所获。鲁宇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张老师刚才的“凶气”像潮水慢慢退去，“气势”像被锐器扎破了的皮球，渐渐“瘪”了下去。张老师很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去搜身，这是一种多么愚蠢的做法，一种多么不文明的行为。张老师想，现在的学生真是太聪明了，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把手机藏得无影无踪。张老师很想对鲁宇说一句话：你应该去学魔术，你一定可以成为魔术大师。但是，他最终没有说出来，忍住了。

办公室里谁也没有说话。夜很静，只有风拂过窗帘的声音。

“老师，还有事吗？”鲁宇似乎在提醒张老师：夜很深了，明天还得面对那么多课程，现在我已经很累了。

“哦，没事了。”张老师突然回过神来。张老师觉得刚才在学生面前发呆，很不好意思，丢了做老师的尊严，感觉脸上稍微有些发烧。

“可以回宿舍睡觉了吗？”鲁宇的口气不像是在商量，而更像是在发号施令。

“去吧。”张老师的声音很弱。

嘭！是鲁宇关宿舍门的声音，在静夜里传得很远，这声音似乎还在校园里转了几圈，才慢慢散去。

张老师无奈地跌坐在沙发上。办公室里，凌晨两点的灯光更加惨白。张老师真的感觉有些累了。

只是，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理解，办公室里的那片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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