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我的“半壁江山”

2021-09-10李广青

小品文选刊·印象大同 2021年8期
关键词:劳作输液棉花

李广青

我妻刘俊英几次三番数落我:“你写这个,写那个,写了那么多,也没见你写写我!”

我上高中时,就爱好文学,至今,结集出版几本小册子。但是回想起来,还就是没有关于妻的文字记述。暗自想,哪天吧,我好好写写关于你的文字,不为别的,为的记录我们的曾经,曾经拥有的爱情和三十多年的相处。

我妻小学毕业,娘家在我刚参加工作的镇上。她的父亲,是一所县办中学的教导处主任,弟兄四人,家庭条件比较优越。后来,因为爱好写作,我到安寨镇上班后,被同事孩子的父母介绍给我妻。

我和我妻见面时,是在她村一位媒婆家。是一个夏日,我站在狭长的院子里等她,也没有换衣服,穿一件平时穿的白色汗衫,脚穿一只裂开口的棕色凉鞋。停一会,她穿一件可体的碎花衣服,高挑的个儿,娉娉婷婷地走来了,一直走到人家的屋子里,坐下,满含笑意。我告诉她,自己早年丧父,母亲和姐妹供我上学,高中毕业,家中困难,家境不好,高中还是勉强上完的;爱好文学,因为写就一篇所谓的报告文学作品,被推荐到安寨镇来了,从事信息资料工作,等等。

也是有心插柳柳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几乎没有问过她什么,这事就这么成了。

结婚时,我家偌大的院子,只有三间北屋和四间东屋。那北屋,很简陋,秫秸顶盖瓦,几层砖砌“坚崛”,二尺厚的“土打墙”;东屋呢,也好不到哪里去,红砖外包皮,内里都是土坯,花布吊顶,这也是我们的婚房。婚前,我只给了她500元,但结婚时,她大哥开着大货车,来了很多人,给我带来了双人床、立柜、沙发、被褥……应有尽有的东西。

“你曾答应给我买一辆自行车的,没想到,还是个旧的!”

婚后,说起结婚时的情景,她嘴一撇,埋怨说。

的确,那辆自行车,是我姐结婚时留下的骑过两年的陪送品。

婚后不久,她便下田下地劳动,泥里水里,没有计较过。第二年,儿子出生,她除了照料儿子,挤时间,也做家务,还到地里参加劳动。倒是我,因为年轻,珍惜工作和荣誉,也想进步,很少过问家里事。可以说,某种程度上,是她和我多难的母亲支撑起我们这个贫弱的家。

而我,剛参加工作时,工资很少,除了零花,也抵不上什么大事,更不要说给她买衣服、买首饰了,改善生活的时候也极其有限。

待到女儿出生,她的内心和我一样地高兴,欢天喜地,过日子的劲头更加旺盛,仿佛,在我们的面前,展开了一片蔚蓝的晴空。我们好像拥有了“小太阳”。她的奶水不足,便买来奶粉喂养女儿,有时也喂鸡蛋羹、小米粥、挂面……洗尿布、换被褥,冷了,热了,白天黑夜地精心照顾。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忘记作务我们的责任田。当时,夏日收割,她头包毛巾,手拿镰刀,弯下腰去,“嚓嚓”地,一镰一镰地收割着小麦,镰刀与麦秆亲吻,在她身后,是一排排匍匐的麦子;夏收过后,棉花出土,她头顶艳阳,锄地、间苗,未曾停歇;棉花该打叉了,她背着年幼的女儿,在高过半身的墨绿的棉田里,伏下身子,一手一手地剥去棉花多余的枝杈……那些年,棉花似乎也值钱,我们因为种植棉花,好像也有些收入,也是全仗凭了她——我的妻。

她身体单薄,可是一个好劳力,干活利索,不惜力气,似乎不知道“累”是什么?!她用她柔弱的肩膀,挑起了这个家庭的重担,昂首挺胸,阔步向前。

难怪我已长大的女儿说:“妈妈,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在你背上爬着,你还打花叉呐。”这,让我心酸,内疚,动情,感恩!

我妻曾因眩晕综合征住过医院,我背她上楼,她很感激,事后问我:“现在还背得动吗?”

但是,我倒应该感谢妻,感谢妻对我的关心、照顾与理解!

因我患痔疮,曾到医院做过手术,事后很麻烦,不能动,一动就钻心痛,每天服药,换药,擦洗,全仰仗妻,她没有丝毫不耐烦,更没有嫌弃过,一直照顾我到痊愈。

我害病,她心里比我还急,陪我住院,一陪就是一周时间,打饭、喝水、服药,也全仰仗她。

遵医嘱,每年,我需要输液保养两次,每到春天和冬天,她就开始念叨了,什么“你什么时候输液呀?你该保养了。”说的人心烦,直到我答应输液保养,她才放心。

夫妻之间,或因观点不同,或因看法各异,难免勺子碰锅沿,发生口角,而我的妻,似乎分外的刚强、执拗。一次,我们吵架,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我去叫她,她不回,她的父亲和颜悦色地劝我说:“两口子,不能老吵架,夫妻之间,不是说理的地方。闺女有啥错,你跟我说。”这话,让我醍醐灌顶,猛然顿悟,思考很久,至今难忘。

我的脾气同样不好,往往爱发“麦秸火”,看不惯的事,往往到家说,我妻总是开导我:“谁好谁坏谁带着,早晚会有报应的。”让我甭生气,消消气。

近些年,在我妻勤扒苦作和我们的共同经营下,家庭条件明显好转,不仅翻建了北屋和东屋,还建起门楼和南屋,偿还了一些债务。目前,我们既无外债,也无内债,还有个积蓄。但是,儿子害病,结婚又离婚,让我们备受煎熬和打击之苦,我妻的内心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焦急,何等的失望,可想而知。为了开心,融入大伙,也是劳作惯了使然,她开始到莲花湖公园当园林维护工,劳动着,愉快着,用劳作洗去她积郁的挥之不去的许多烦恼。

我妻对文字似乎不感兴趣。家中那么多书籍,她不看,就连我的集子出版后,她也不看,偶尔翻翻内中的图片。倒是有时间闲暇了,爱玩玩手机,爱看快手之类的东西,我也是纳闷了。

记得,结婚前,我曾送她一本白话《聊斋志异》,在书的扉页写道:“男儿岂是全都好,女子缘何分外差”,企图引导、激励她看些书。婚后几年,我去看她,发现此书,原封不动地保存好好的,没有一点儿翻动的痕迹。

我妻粗通文墨,认字不多。有次,我们从地里回来,路过一户人家,门楣上写着对联,横批是“瑞气盈门”,妻念到:“喘气盈门”,让我笑了好一阵子。此后,我说起这事,她也笑了,然后正色道:“你不知道俺文化浅吗?往后,不许说这事!”

我妻是一位农妇,一位地道的朴实本分的农妇,终日的劳作,使她的脸膛和肤色被晒得黎红,皮肤似乎也粗糙了,那是劳作留给她的印记,是她的荣耀与饱满的收获。至今,我不曾为拥有这样一位妻子后悔过,倒是为她感到骄傲、自豪与满足。

前些天,我所在的单位让我补缴欠缴的养老金,我们的积蓄也很有限,平时,都由我妻掌管。说过此事,我妻慷慨地拿出存款折,和我一同到金融部门,办理了较大数额的汇款手续。

那钱,有我挣来的,也有我妻挣来的,当然,也有种田的收入,包含着我妻的辛劳和汗水,它是我们共同劳动的产儿。

妻,我的“半壁江山”。如此说,并不为过。

我愿与我妻携手并肩,历经风雨,生死相依,默默地度过每一个晨昏,走过年轻,走过半百,走向年老……

猜你喜欢

劳作输液棉花
棉花是花吗?
致敬爱的祖母
春暖劳作花相伴
雪白的棉花堡
输液时短细管中为什么没有药液流出
颈枕输液袋
不可思议的棉花糖小村(上)
输液
心中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