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形势下我国机床行业发展现状与问题思考*

陈 达

(中国机械工业集团有限公司，北京100080)

装备制造业是国之重器，是实体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1]。机床是装备制造业的基础，是生产装备的装备，被称为“工业母机”。机床工业是关系国民经济、国防建设的基础工业和战略性产业。我国机床工业经过70多年发展，在技术水平、制造能力等方面取得了飞速发展，建立起较大的产业规模和较完整的产业体系。机床的加工复杂度、精度、效率和柔性直接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制造水平，而制造水平高低是衡量该国工业现代化程度的重要标志，在装备制造业中战略地位突出，对国家整体的工业竞争力和综合国力也有着重大影响。长期以来，国家高度重视发展机床行业发展，发布实施了多项振兴机床行业的政策法规，国家在科技计划中将“高档数控机床与基础制造装备”列为16个科技重大专项之一，简称04专项。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中国制造2025”发展战略，将数控机床和基础制造装备行业列为中国制造业的战略必争领域之一[2]，为机床行业发展指明了方向。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8年5月召开的两院院士大会上指出，五轴龙门机床和8万吨模锻压力机等装备填补了多项国内空白[3]。党中央、国务院以及各级党委和各级政府高度重视机床装备领域发展，主要原因是其对装备制造业在国际分工中的位置具有“锚定”作用。该“锚定”作用主要体现在：一是产业安全方面，以装备为代表的高技术含量产品与发达国家竞争加剧，轨道交通装备、大飞机、船舶及汽车等的生产制造，依靠机床工业，该行业的发展水平高低，直接影响相关产业的安全程度。二是在国防安全方面，机床对制造先进的武器装备更加具有战略地位。三是在产业价值方面，机床是制造业价值增值的基础和产业升级的支点，是基础制造能力构成的核心，唯有拥有先进的基础制造能力，才能生产先进的装备，才能实现装备的高端化，从而实现向产业价值链高端发展。

1 我国机床行业发展现状

在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下，我国机床工业发展迅速，并连续多年成为世界机床第一消费国和第一进口国，机床需求不断增加，机床工业行业总产值也不断提高。然而，随着世界经济深度衰退、国际投资贸易大幅萎缩，随着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国际交往受限，贸易保护主义和逆全球化不断升温，加之企业资金压力加大流动性不足，全球机床行业处于下行通道。如图1所示，2019年我国规模以上机床行业企业达5 710家，累计完成营收超过6 800亿元，同比降低2.7%；利润较2018年降低23.8%，亏损面达到15.1%。而占机床总产量62%的金属切削机床2019年同比下降18.7%，其中数控金属切削机床同比下降27.6%[4]。

据中国海关数据显示(表1)，2019 年 机床行业进口总额为 133.0亿美元，同比下降 19.6%。其中金属切削机床进口总额57.6亿美元，同比下降28.6%；金属成形机床进口总额15.2亿美元，同比下降4.6%。

表1 2019年机床行业进口情况

2019年金属加工机床进口额为72.9亿美元，占机床行业进口总额的54.8%，其主要来源于日本、德国、中国台湾、韩国和瑞士5个国家和地区，其中日本和德国位列前两位，占我国金属加工机床进口总量的58.7%，是我国高端金属加工机床进口的主要来源国。进口来源国(地区)情况见表2。

表2 2019年我国进口金属加工机床主要来源情况

总体上看，2019年我国机床行业深度下行，面临市场需求结构调整和产业升级的局面，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压力增大，行业格局出现重大分化。

2 我国机床行业存在的不足

尽管我国机床行业发展近年来取得了长足进步，但仍然存在机床消费和生产的结构性矛盾，高档数控机床产品在可靠性、精度保持性等方面还与国际先进水平还有一定的差距，同时与国外机床行业在网络化和智能化、成组连线和系统解决方案等方面存在进一步拉大差距的风险[5]。我国机床行业面临自主创新能力不强，基础共性技术短板突出，协同创新存在瓶颈，高端创新人才短缺，产业整体处于中低端、同质化竞争阶段[6]。主要问题集中反映在以下几个方面。

2.1 创新体系不够完善

虽然国家在科技计划体系中设置实施了科技重大专项，但在国家层面机床行业创新体系缺乏顶层设计，全面系统性战略研究和政策引导缺位，研发创新、检测评定、示范应用体系不健全，跨部门、跨领域、跨学科的协同不充分，以企业为主体、产学研用相结合的新型研发体系还存在许多机制障碍。在发展思路、发展目标以及发展路径上缺乏系统性规划。

2.2 共性技术研究缺失

我国机床行业发展虽然起步较早，但长期处于技术引进和追赶阶段。1999年机床领域“七所一院”以及专业研究院所转变为企业后，其原来所承担的共性、公益性技术供给以及为行业企业提供服务的职责职能严重弱化，行业院所缺乏投入的动力和成果供给的积极性，导致我国在基础零部件、基础材料和基础工艺等基础领域的共性技术研究严重缺失，导致产业链断裂，机床产业面临安全、可控风险。同时机床关键核心技术和功能部件长期依赖进口，整机技术长期跟跑，无法支撑机床工业行业向高端化发展，技术水平差距正在拉大。

2.3 产业安全面临挑战

欧美等国以国家安全为名对高端机床实行严格出口管制，我国国防军工、航空航天、电子信息等领域众多高端机床装备，被列入欧美出口管制清单，实施出口禁运。同时，发达国家对于已售产品进行跟踪监控，严重威胁了我国制造业产业安全和国家经济安全。

2.4 要素投入长期不足

研发经费不足和人才缺乏是目前机床产业面临的两大突出问题，特别是高端机床领域，需要持续经费投入用于满足用户需求的正向设计和工艺验证。由于机床产业具有传统产业和高技术密集产业的双重特征，高端研发人才流失问题严重，制约了机床产业创新能力提升。

3 发展建议

国际机床市场营销策略正在发生巨大变化，特别是在市场经济进一步向深度、广度发展，全球经济一体化、自由贸易发展，新技术迅猛发展、信息技术、互联网、物联网、大数据、智能制造、人工智能及云平台等应用，大大改变了生产方式与生活方式，新经济、新生态层出不穷，国际先进机床生产商以高技术为先导，用高技术武装的低价格中档机床产品迅速占领我国机床市场，对我国国内机床企业提出严峻挑战。中国机床行业要想实现由“大而不强”，向“既强又大”的转变，必须转变发展方式、调整产业和产品结构，补齐共性技术缺失的短板，实现产业升级。

3.1 建设创新平台补充共性技术研究

在1999年以前，我国行业建立了一些专业化的研究院所，为行业无偿提供和解决关键共性技术。现在行业的研究院所经过改制，大多数已经企业化，失去了提供共性技术的功能，有些院所甚至与行业内的企业成为竞争关系，致使行业共性技术研究严重缺位。建议在今后的发展中要加强机床行业创新能力平台的建设，补充共性技术研究的缺位，促进行业技术进步。

3.2 加强绩效考评，提升产业创新能力

近年来，政府各部门相继推出并扶持了机床领域国家重点实验室、企业技术中心、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产业创新联盟和制造业创新中心等相关创新机构，投入大量资金支持了重大专项等重点项目，对机床行业及发展和进步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是支持的系统性应进一步完善，进一步加强绩效考评，推动国家资金真正用到掌握核心技术、提升产业创新能力与市场核心竞争力中来。

3.3 充分鼓励国产机床的应用

多年来国家一直鼓励进口先进设备，进口高档机床享受了减免关税和增值税的“超国民待遇”，国产机床备受冷落，我国成了进口机床的试验田、积累工艺的数据源，同时阻碍了国产机床的技术迭代升级，掏空了国产机床升级的市场基础，建议取消进口机床的税收减免政策，加大对国产机床产业的支持力度，促进国产机床产业的发展。

3.4 加大对基础共性技术研究

与机床主机相比，机床用关键基础零部件、优质专用材料、高端仪器仪表以及控制系统等领域相对薄弱，亟待加速振兴。应加大力度支持机床工业产业共性技术、关键核心技术、基础零部件、基础材料和基础工艺等领域发展，加大扶持政策供给。

3.5 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力度

保护知识产权就是鼓励创新，我国机床行业专利申请量年均增长22.4%，其中发明专利申请量年均增长29.3%，近5年的发明专利数量已经超过40%[7]，应进一步加大保护力度，让侵权付出沉重代价。只有切实保护好机床工业创新主体的知识产权，才能真正激发创新创业的积极性、加快机床工业的崛起，不断增强我国制造业的制造能力和竞争力。

4 结语

当前，面对国际经济形势前所未有之大变局，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坚持用全面、辩证和长远的眼光分析当前形式，努力在危机中育新机，于变局中开新局[8]。作为制造大国，机床工业具有良好的市场前景，我国主机制造企业、高校、科研机构以及应用单位应加大协同攻关，提升机床工业综合科研和制造能力，用全球化眼光拓展发展市场，用绿色化发展推动自身产业升级，争取早日走入高端化发展的轨道。我们具有集中力量办大事制度优势，国内超大市场的规模优势，统筹发挥好这些优势，机床工业一定会早日振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