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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草

2021-09-08毛云尔

散文 2021年7期
关键词:水车茅草草木

毛云尔

牛和羊吃草的时候,总是吃几口,就将头抬起来,目光注视远方,仿佛在我们看不见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值得它们感激的人,是他将一场草的盛筵,赐予了饥饿中的牛羊。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存在,那他一定是满怀慈悲与怜悯的草木之神,他用草木拯救了牛羊的世界。

在我的印象中,牛吃草几乎不挑剔。舌头贴近地面,娴熟地一卷,那些贴地生长的草木,比如马背筋草,比如黄花菜,就只剩下半截身子在风中瑟缩了。如果是农忙时节,往往要到夜幕降临,月亮爬上山脊,父亲才卸下牛肩头的重轭。这时,牛已经累坏了,也饿极了,鼻孔里带着粗重的喘息,一身泥水,踉踉跄跄地踏上回家的道路。黑暗中,那些生长在道路两旁的草木,难以分辨模样与种类。牛不管不顾,朝着家的方向一边走,一边埋头啃下去,沙沙声顿时响起。有草茎啃断的声音。有慌不择路的小虫子从草丛里弹跳出来振翅的声音。有时,黑暗中传来嘎嘣一声,那是卷进嘴里的枯枝或者碎石发出来的响声。即使这个时候,牛也不忘将头抬起来,用湿漉漉的目光看一眼四周,以示感激,然后重新埋下头,一顿乱啃。这是真正的饥不择食。这时候父亲特别可怜牛,心里想着,等秋收了,一定要让牛饱餐一顿。

其实,牛对草是很挑剔的。倘若不需要耕田犁地,加之又是草木茂盛时节,牛便拥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美食的机会,这时,有许多草木它们会视而不见。比如艾蒿,牛之所以不喜欢它,估计是这种草本植物浑身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比如我们称之为狗公刺的矮小灌木,叶片很硬,像铁皮一样。还比如刺莓,叶子虽柔软,上面却长满了不计其数的茸毛。牛不喜欢的草木远不止这些,不过,相比较这些不喜欢的,有更多的草木让它们心生欢喜。头顶是空旷的蓝天,脚下是缓斜起伏的山坡,放牛的孩子躺在暖洋洋的岩石上已经进入半梦半醒状态,牛已经彻底无拘无束了,它们头也不回地朝草木丛中奔去,转眼间,葳蕤草木便将它们的身影淹没。

在诸多草木中,不仅我家的牛,村子里几乎所有的牛,它们最喜欢的是冬茅草。冬茅草的叶子十分阔大,和其他草木相比,叶片的颜色也格外鲜绿。在牛的眼里,冬茅草可谓不二之选,它们撒开腿,径直朝这些植物奔去,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冬茅草往往生长在沟壑附近,自然,就增加了啃食的危險系数。总有粗心的牛,一不留神,咕噜一声滚下沟壑。不过,大多时候它们都安然无恙。那滚下沟壑的牛,愣了愣神,又爬了上来,抖落掉皮肤皱褶里的泥土,然后继续大快朵颐。久而久之,村子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知道了牛的这种嗜好。当我们对一头牛表达感谢的时候,比如农忙时节,牛为我们付出那么多,需要犒劳一下,我们就拿着刀具,趁着晨曦,去山坡上砍一捆露水濡湿的冬茅草,放在牛鼻子底下,嘴里念叨着:吃吧,吃吧。牛贪婪地用舌头把草卷进嘴里,每每来不及仔细咀嚼,复又伸出舌头……吃了几口之后,牛仿佛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抬起头,用注视远方的目光,久久注视着站在身边的我们。这是感激的目光。显然,它在感激我们赐予它一餐草的盛筵。在牛的眼里,我们或许就是草木之神。

和大胃口的牛相比,羊天生一副挑食的样子。每次将羊从家里赶出去,它总是在前面一溜小跑。一路上,那些开花的抑或不开花的草木,都与它擦肩而过。偶尔,它也会停下来,用鼻子嗅一嗅,极不情愿地用嘴叨一片叶子,一番浅尝辄止之后,掉转头,继续朝河边的草滩奔去。在我的记忆里,我家的羊最喜欢吃的,是河滩上的马背筋草。这种草紧贴着地面,一年四季也不见长高多少。这种生长缓慢的草,韧性十足,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咬断。所以,羊吃草的时候,总要摆出一副拔河的架势,它用牙齿咬住草叶,用力一拽,草应声而断。倘若是秋天,天高云淡,河水变浅,不再发出春夏时节的阵阵喧哗,也没有风恣肆吹拂,整个河滩被静寂笼罩,这时,羊拽断草叶的声音在远一点的地方也清晰可闻。

羊,在河滩上,一待就是一整天。这些马背筋草,它总是吃不厌,日复一日,这些草就慢慢变成脂肪,堆积在羊的身体里。有时候,比如黄昏降临,我将羊从河滩上赶回家,它会突然改变回家的路线,朝着另一条小路跑,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刚开始,我心急如焚,渐渐就心平气和了。我知道,在小道的尽头,一定会找到羊的身影的。果然如此。在小道尽头,那片灌木丛中,羊正在尽情享用美食。这些叫檵木的小灌木,我们再熟悉不过,它的叶子具有止血功效。我们不小心摔倒,身体被锋利的石子磕破,血流不止,不必惊慌失措,只须将檵木叶子咀嚼后敷在伤口位置,伤口便不再流血,并且很快就会愈合。这种叶子,味道极其苦涩,可是在羊的眼里,却是美味佳肴。为了吃到这种美食,我家的羊多次遭受我的呵斥与鞭打,即便如此也是一往无前,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让高举鞭子的我于心不忍。后来我干脆听之任之。我家的羊钻入这片灌木丛,我就在一旁耐心等待,直到它过足了瘾,服服帖帖地跟着我一同踏上回家之路。

村子里,大人和孩子们,和这些牛羊一样,也有吃草的习惯。春天,艾蒿疯长,我们会将它们摘下来,捣烂之后,和糯米蒸煮,做成艾蒿团子。当紫云英在田野里像锦绣一样铺展开来,我们会选择最丰腴的几簇,做成餐桌上的一道菜肴。不过,这种吃草的方式经过了加工,不能与牛羊的吃法相提并论。在我看来,真正意义上的吃草,就应该像牛羊那样,不需要一切加工环节,直接用锋利的牙齿和蠕动的胃,去咀嚼和消化。秋天,大地开始变得金黄,然而,在村子四周,会有一种颜色墨绿的小草,显得与众不同。虽然没有一个孩子知道它的名字,但是,每一个孩子都知道,这种草不需要任何加工,便能直接吞进肚子里去。这种草像马背筋草那样紧贴着地面,叶子的形状则和小型鸟雀的羽毛极其相似,入口咀嚼,一股酸酸的味道,立刻在身体里像湖面波纹那样,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山坡上,冬茅草也是我们这些孩子喜欢的草木。我们不去打那些阔大叶子的主意,我们的目光停驻在它的根须上。那些白白嫩嫩的根须,像藕一样,藏匿在泥土深处。它们就像是一座糖的仓库。而我们这些孩子,又是多么地需要这些糖。在山坡上放牛的时候,我们将泥土刨开,将冬茅草的根从泥土深处拔出来,然后放在嘴里,像牛和羊那样咀嚼。一遍又一遍地咀嚼。我们一点点地吸吮,让其中的糖流进我们羸瘦的身体里,成为我们身体的一部分。

吃草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和我们不同,在成长的尽头,牛和羊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它们最终会被端上我们的餐桌。无论杀牛还是杀羊,场面都是十分惨烈的。杀牛的时候,会将牛捆在树桩上,即使牛的力气再大,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屠宰者朝自己一步步走近,将手中的大铁锤重重砸在脑袋上。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牛就轰然倒地。羊的力气很小,杀羊的时候,只须准备一个水槽,里面装满水,然后,将羊的嘴巴死死摁在水槽里。刚开始,羊的蹄子使劲蹬动,慢慢就停止下来。羊,就这样活活闷死在水槽里。

村子里杀牛和杀羊的时候,都会给将死的牛羊准备一些上好的草料。自然,杀牛的时候,给牛准备的是山坡上那些冬茅草。这些趁着晨曦割回来的、被露水濡湿的冬茅草,铺在牛的面前。于是,在吃了最后一口喜欢的草之后,牛就告别了这个世界。记得有一次,距离我们村子不远的一个小镇上杀牛,那头将死的牛就关押在小镇供销社的屋檐下。有个人突然想起了活驴的吃法,竟然持刀将牛的舌头血淋淋割下来,做成了下酒菜。这天晚上,牛凄厉的叫声在小镇上空久久回荡,让人不寒而栗。第二天,牛牵出来,捆在木桩上。在它面前,照例铺了一层冬茅草。可是,没有了舌头的牛再也不能吃草了。它只能翕动鼻子,闻了闻冬茅草那种特有的甜味,喉咙里传来吞咽食物的响声。然后仍像过去那样,它抬起头,将最后那撇感激的目光投向远方。而在我们看不见的远方,伫立着的,正是给牛羊带来短暂欢愉的草木之神。

责任编辑:沙爽

每遇红白喜事,屋场里来客住宿只能靠搭铺,就是借宿。这算搭临时铺,还有人常年在其他人家借住,叫搭长铺。临时搭铺需要和下家事先商量,别人都会换上新洗的被窝铺盖,招呼客人。乡村规矩,夫妻俩按例不能搭铺睡同一张床,个中缘由说不清楚。当年住在老屋西厢房时,家里甚是拥挤,某次屋场新婚不久的一对小夫妻因故前来借宿,母亲突破禁忌腾出床来,当天自家四口人挤在一张床上。第二天听到母亲小声嘀咕,说这对小夫妻不讲究,在被窝上弄出了印迹。那时年幼懵懂,多年后才恍然大悟。

八九岁时,大我一轮的孟娇堂姑常让我去搭铺,暖被窝。她住在二楼,当时新起的楼房,墙上贴着大幅的电影明星画报,靠床的桌上放着许多书籍杂志,还有一把闪光的口琴。我爱翻阅那些书刊,记得有套小说叫《桃花湾的娘儿们》,看得似懂非懂;杂志大多是《辽宁青年》,上面常刊载流行歌曲和罗曼·罗兰的格言。到十来岁时,我偶尔在堂姑处搭铺的消息让同学得知,遭人笑话,从此作罢。虽然,我和堂姑感情要好,爱听她吹口琴,说她在丝绸厂上班的事,喜欢闻她身上雪花膏的味道。

说来搭铺这个词,在屋场语境中有种不正经的意味。男女间开玩笑,讲到放肆时,男方会言,今晚去你家搭铺;女方回,要得,莫不敢来!当众也这样对答,说话和旁听的人都吃吃笑着,不以为意。或者,话语半真半假间就会衍生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情事,情理中意料外,古怪离奇。大人们闲谈时说得有鼻子有眼,幼不更事的少年在近旁偷听,会面红耳赤。

屋场有个笑谈,说某女子和人约在家中相会,被人撞见。发现者也不作声,守在门口看男方如何离去。那女人假装往外倒洗脚水,出门观察有无人在,发现者一直不走,整晚上女人共出来倒了七八次洗脚水。当年屋场就那样大一个地方,房屋互连,门窗相通,有点风吹草动都难以掩人耳目。这些或有或无的情事,是非莫辨,给夜色添上了一笔暧昧。屋场晚间人们要么不出门,要么集中到有电视机的人家去看电视。也有人入夜喜欢走门串户,东家坐到西家,喝茶聊天。当时的手电筒大多是装两节电池,爱串门闲坐的人装备更好,用装三节电池的长手电筒,打开开关,亮白如雪,像一抹月色溜到地上独自漂流。

我和弟弟喜欢偷拿家里的手电筒外出。田埂上,露珠从草尖上滚落,飞虫扑棱着翅膀,青蛙张大眼睛蹲在地上,被光亮照射得一动不动。田间种有黄豆豌豆,黄豆摘下来用稻草烧食,豌豆剥开去掉尾芽可以生吃。但不敢多摘,怕大人责骂,心里却寻思,不怕,这些瓜果在晚上见风长,明天一早就补齐了。

屋场位于山林与河谷之间,地势平坦,河流穿境而过,最近的深山也有十余里。不知何年何月始,先祖们就在此生活、繁衍。记忆中屋场似乎总雨下不停,无几日晴好;又恍惚老阳光明媚,没什么雨水。感觉天上有个硕大的水滴,包裹着太阳,阳光雨露恰如其分降落下来,照耀和滋润着这个古旧的村落。

自小有种错觉,以为屋场是个水乡。每当开春时节,周边的水田都耕作完毕,尚未插秧,整个屋场都在水中倒映。屋宇,樹木,农人,牲畜,白天远望,阳光下都在水中翻转了一个世界;夜晚近观,月光里移步错影会生出玉宇琼楼之感。

天气晴好时,在屋场前面的水塘边张望,有女人家在岸边浆洗衣裳,用木槌在浸入水面的石板上捶打衣物,波纹渐次扩散出去,整个屋场在水面一荡一荡。水塘有两口,一大一小,一圆一方,中间隔着村道,有拱桥用于连接水系。岸边长满柳树,还有一种结白色圆球状花的不知名灌木。小孩子喜欢折下那些枝条,弯曲编成柳条帽,戴在头上,四处招摇。屋场的妇人,闲来没事就用捞网在水塘里打捞螺和蚌。捕鳝人会在塘边用长钢丝做的钓钩装上蚯蚓,到洞穴里钓大黄鳝,用手作势在水面敲击,弄出声响,引诱鳝鱼出来。

水塘靠屋场边有块空地,屋场人晚饭后喜欢在此聚集,唤作门前。门前是时总热闹非凡,男女老少们站立一处,天南海北,高谈阔论,吹牛抬杠。傍晚时节,有客来屋场,若主人家不在,邻居会告之,去门前找,准能寻到。在门前,爱说道的人嘴唇翻飞,旁边围满听众;妇人在一边闲谈,家长里短;老人找地方静静坐着;小孩在人缝里钻来钻去。屋场人言,每天不到门前,就觉得有事没做,感到不踏实。

屋场后面,有条大水圳,一径流到入河口,水流颇大。水圳绕着半个屋场,两边长满灌木、杂草和野花。常有人会设法把水圳截断,将水排出抓鱼虾泥鳅。我记得,三四岁时独自一个人去到水圳边,看人捉鱼,甚为兴奋,那种好奇感至今记忆犹新。屋场很多田亩都依赖这条水圳灌溉,屋场人去到水圳边,总会说,到屋后放水去。水圳边青草长势很好,最适合过来放牛,任其一径吃将过去。或许,顺带就能在灌木丛边拾掇到新长的菌类,用草帽装草地上突然冒出的黑色地木耳,要么在桑树上能摘下红得发紫的桑葚。

我所熟知的打米房,位于屋场正中央,一间废弃的民房。里面设备很简单,一个电动机用长长的皮带连着打米机。打米的时候,皮带迅疾转动,声响很大,听不见人说话,彼此交流只能打手势。大人将谷物用簸箕倒入打米机上方进料的方斗,轰鸣声中,下面新米就汩汩地从出口落到箩里。小时候觉得很神奇,感觉像在变魔术。打米房的电线上、门弯里,到处布满糠灰,打米时更是尘灰弥漫,人在里边,头发、眉毛、衣服上都会沾染,像打了一层霜。

那时去打米房,每每是和母亲一起。她身材矮小,挑满满一担稻谷过去,背驼得厉害,箩筐下沿都快挨着地。当年打米的计价方式,为多少钱一担稻谷,自然挑过去越多越划算。看母亲吃力的样子,我在心里暗自发狠,要快快长高,帮她分担。然而,直到我求学离开家乡,也未曾挑起过一担米或谷,后来开始有流动的打米车上门,不久后打米房自然废弃。

听人说这个打米房建于屋场通电后,原来的老打米房在靠近小河边的公路旁,利用水力来打米。当年遗址尚在,建造原理其实很简单,我的一个远房姑妈,过去就在老打米房做事。她和我说起往事,屋场的乡野杂谈。那时还有一位刘姓青年在老打米房做工,其人长相出众。邻村有位漂亮姑娘,看上了刘姓青年,隔三岔五就设法跑到打米房去见他,有时一担稻谷,要分作三四次来才打完。或者,就在打米房的河对岸放声唱歌,让刘姓青年下班后过去相会。在那个年代,这行为大胆而出格,但两人终究走到了一起,后来又发生了许多曲折离奇的情事。

抽水屋在离屋场很远靠近大河边的田野里,用来在枯水季节抽送河里的水倒灌。当抽水上扬时,白花花的水柱在阳光下特别晃眼,像是硕大的喷泉。有人会拿捞网接在下面,看有没有鱼虾顺水抽上来。抽水屋用来放置柴油发动机和抽水机,用红石砌就,里头四面漏风,红石缝隙间能看到屋外。不抽水时,在里面能听到突灶螽的鸣叫,兴许蛤蟆也跳将进来。雨季来临,在附近劳作还有河边捕鱼的人常会到抽水屋里避雨。太阳重新冒出头,整个屋场仿佛被清洗了一遍,阳光也如同被雨水浸泡过。

屋场人家种田,放水是件大事。在一些水渠放水不便利的地段,需要借助水车来车水进行灌溉。水车属于大型农具,并非家家户户都有,大多是几户人家合伙添置。平日,水车静静地躺在堂屋的墙边,或者高高悬挂。到使用时,先要将打水的木叶片衔接起来,把水车尾部放入水渠中,人在高处搅动把手,水就能從高到低输送到田里。

水车车水时会发出唧唧的声音,车水的人常就势哼唱。有时几架水车在一起车水,伙计们会彼此比拼速度,那刻真有长龙吸水的观感。看水车车水特别有意味,木叶片将水一格格从下往上护送,到尽头又翻转而下,如此反复,无穷无尽。小时常站在一边看得发呆,长大后才觉得,水车车水像极了人世和生活。

土车现在已日益少见,当年屋场周边的阡陌和田埂上,总会有土车压过的印迹。做土车需要上好的吃劲木料,中间大轮用于平路行走,前面小轮用于过道路缺口时借力通行。那时屋场人搬东挪西,基本都靠土车,运送稻谷肥料,砂石水泥,钢筋木头,零件杂物,简便而灵活,节时又省力。孩童们常被大人唤来,在前面用绳索拉土车,需要弯腰弓背,往前沉肩使力。土车一路行来吱吱呀呀,如同屋场人过日子,生活的担子压在身上,依然在前行中唱出歌来。

责任编辑:沙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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