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博物馆革命历史类展览中的青少年教育
2021-09-07吴凯萍
吴凯萍
摘 要: 博物馆展览是实施青少年教育的具体手段,革命历史类展览由于展览主题的严肃性,往往让青少年对之有一定距离感,成为了博物馆青少年教育中的一个短板。福建博物院策划“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革命先驱遗书展”,在展陈设计、展览解读、延伸教育等形式上进行了创新尝试,旨在为革命历史类展览中青少年教育的实践提供参考。
关键词:博物馆;青少年教育;革命历史类展览
中图分类号:G63 文献标识码:A
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更是每个青少年必须学好的必修课,习近平总书记曾多次就博物馆、纪念馆红色基因的利用与传承做出重要批示。2018年7月29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并实施《关于实施革命文物保护利用工程(2018—2022年)的意见》明确提出,提升革命文物展示水平是革命文物保护利用的主要任务之一;强调要创新革命文物传播方式,推动革命传统教育进学校、进教材、进课堂,编纂出版系列革命文物知识读本,鼓励学校、党校(行政学院)到革命旧址、革命博物馆纪念馆开展现场教学。
青少年阶段是人生政治启蒙的关键期,需要引导青少年更好地学好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和社会主义发展史,做红色文化的传承者。举办革命历史类展览是博物馆作为社会主义思想文化宣传主要阵地的一大体现。博物馆通过向青少年展示革命文物、讲述革命历史、宣传革命理论、传播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等,可以实现激发青少年红色情结、传承红色基因的教育目的。因此,如何将革命历史类展览办出活力、办出特色、办出对青少年的强烈吸引力,最大化发挥博物馆青少年教育手段的效力,是一项值得深入思考的课题。
一、革命历史类展览中对青少年教育存在的主要问题
博物馆作为传统文化教育、爱国主义教育与社会责任感教育的重要场所,在开展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方面发挥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博物馆通过对自身馆藏的深入挖掘,策划出的由革命文物、照片图片、复原场景、有声讲解等元素组成的革命历史类展览,是一种历史物化载体,也是一种延续革命历史生命的精神载体。它保存与展示了大量的革命历史内容与遗存物,让青少年在观展过程中更为直观地感受到革命年代的精神与信仰,对历史与英雄产生共鸣,由内而外地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并对党史文化的建设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1]目前,许多革命类博物馆、纪念馆都在革命历史类展览教育工作中有许多新尝试,但大多数展览的青少年教育效果甚微,且多以企事业单位团体活动参观为主,自发参观较少。究其原因,大约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展陈设计单一,教育氛围不够
革命历史类展览与其他展览不同,需要在始终尊重革命历史事实、把握好革命历史主题的基础下进行,因此政治性和思想性很强。传统革命历史类展览陈列设计,往往存在展陈形式单一、重内容、轻形式的短板。展陈设计过于单调,大多以简易模式展出,又过多采用暗色系作为展厅主色调,以此烘托沉重、压抑的氛围。这种做法没有营造出适合青少年学习的教育氛围,反而起到减弱青少年观展的耐心与兴趣、
(二)展览内容枯燥,展品解读不够
革命题材的属性决定了展览中的文物有相当一部分是纸质档案材料,它是历史的真实凭证,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是任何革命历史类展览都离不开的。但是,目前多数革命历史类展览只是单纯地在陈列文物,或者提供大段枯燥的文字,造成展览语言过于书面化,生涩难懂。这样的做法只是停留在教科书式的说教层面,没有深入挖掘到革命文物背后的故事与价值,与青少年群体存在距离感,从而导致了“走马观花”式的学习。[2]
(三)宣传教育乏力,延伸手段不够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讲好党的故事、革命的故事、根据地的故事、英雄烈士的故事,加强革命传统教育、爱国主义教育、青少年思想道德教育,把红色基因传承好,确保红色江山永不变色。”革命历史类展览本身承载着无数令人感动振奋的红色故事,是青少年教育的生动教材。很多革命历史类展览不是内容和文物不好,而是针对展览实施的宣传讲解手段不够生动,没有充分地以文物为依据、针对教育对象设计适合的讲解手段;没有提供延伸教育的服务,造成青少年看完展览就代表着已经完成学习,缺乏后期思考的动力。
目前,国内的革命历史类展览已形成一套较为完整的做法,但对于真正意义上的“让文物活起来”,显然还是不够的。“展板+图片”“展柜+文物”这種传统的展陈模式没有合理的内容设计与规划,只是做到文保的安全,却让文物失去了教育活力。所以,我们有必要根据革命历史类展览的主题和内容设计新颖的展示方式,提升展览教育的直观性、趣味性、参与性与互动性,增强革命历史类展览对青少年的吸引力。
二、“革命先驱遗书展”中青少年教育的新思路
福建博物院于2019年9月30日推出“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它——革命先驱遗书展”(以下简称“遗书展”),展出18件革命烈士家信遗书与25件名人配套文章。自开展以来,展览逐渐采用一些创新做法,或许可为革命历史类展览中的青少年教育提供借鉴。
(一)创新展陈设计,让文物说话
有别于传统革命历史类展览的深沉厚重,“遗书展”十分注重色彩与陈列方式的设计,在以暖色调为主的展厅中,别出心裁地使用“人间正道是沧桑”“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四句经典歌词串联起展览的四个篇章,同时增设特别版块“我爱你中国”。展览引用耳熟能详的名歌名句,让革命遗书如同跳动的音符点缀其间,与社会群体产生强烈共情,革命先驱们的坚毅形象恍若跃于眼前。
展览勾勒出有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鲜活场景,具有特殊的真实魅力。“四川汶川特大地震的挎包遗书”是展览中极其特别的一件手稿。它是书写在军用挎包上的遗书,挎包正面中间位置画有一颗写有“爱”的心形图案,周围还有四颗,心的左边写有“中国加油!”,右边写有“四川加油!”,最右端还有一幅地图,标有“5·12”。信中写道:“爸爸妈妈,你们的孩儿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冲进废墟去挽救更多人的生命,给他们点亮生命的希望。爸爸妈妈,如果我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你们千万不要伤心难过,因为我永是你们的儿子,你们要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
很多青少年在观展之后都表达出对“四川汶川特大地震的挎包遗书”的感动,认为它是对展览做了一个“无声”的结语。通过前面的观展,他们感受到了展览传递出的英雄气概与爱国情怀,当眼前再出现这件挎包遗书的时候,内心的震撼让革命先驱与英雄人物爱国爱家的双重情感变得更加鲜活和真实,起到了“无声胜有声”的教育效果。
(二)创新展品解读,让文化说话
博物馆拥有的教育资源,不仅在于其拥有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 还在于其可以邀请到社会上有代表性、深受青少年喜爱的人物,由他们“代物发声”,成为诠释展品的“助推器”。为此,福建博物院邀请到单霁翔、范迪安、张国立、鞠萍等在各领域有代表性的知名人士撰写感文,“代物发声”,让遗书所含的家国情怀、教育意义更加生动深刻。这是对展品的“再翻译”,也是对展览进行的更深层次的解读。
例如林则徐的“第六十一号家书”。信中写道:“枢官此次寄来文字,比前次却有进境,其字句累坠不清者固多,然遇题尚有生发,不至十分干窘,阅之颇喜。”林则徐表扬儿子的文章有所进步,进而鼓励他只有发奋学习才能在明年考上秀才。但林则徐又敏锐地发现儿子的文章是别人代为誊写的, 于是以“年轻之人写字岂是难事”批评儿子懒惰,指出现在有人代抄读本,还不懂知足,连自己作的文章还要叫别人誊写,如果不加禁止,此后难保连自己所作的文章也可以叫人代为创作。[3]这封手稿极其珍贵且深具教育意义,许多家长会专门带孩子前来观看,但由于书稿文字密集、辨认难度大,普通观众不能充分了解书信内容。范迪安先生所写的感悟短文“虎门销烟振国威,边关流放含愤悲。漫卷家书慈父心,青衿永当怀先辈”,以简洁又通俗易懂的文字解读了这封珍贵的手稿,寥寥数语勾勒出林则徐的历史地位,家书的写作背景、核心内容及父子之间的浓浓亲情。在传统展览表达基础上对展品进行的“再翻译”,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观众观展的遗憾,既扫除了文字阅读的障碍,更生动解读了展品核心,让博物馆教育更直观有效。
(三)创新讲解形式,让历史说话
美国马萨诸塞州莱斯利大学教授乔治·E·海因(George E. Hein)认为:“教一个人——不是让他把答案记在脑子里,而是教会他参与使知识的建立成为可能的这个过程。”[4]5因此,博物馆要努力寻找优秀价值观与青少年学习习惯上的平衡点,运用多种手段,实现博物馆教育的延伸,摆脱传统的“走马观花”式博物馆教育,使教育沁入心田、深入灵魂。
“遗书展”开展后,博物馆教育人员策划了“理想与信念的颂歌——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爱国主义主题宣讲活动”。该活动依托展览内容,选取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自由、抵御外侮和伟大复兴做出巨大贡献的英雄儿女的感人事迹,用质朴的语言,配合视频短片和耳熟能详的革命歌曲,从不同角度讲述革命先烈们坚定的意志与不屈的精神,彰显中华民族自古以来的家国情怀。宣讲活动转变了博物馆青少年教育的呈现模式,教育人员把优秀展览带出展厅,利用新媒体的声光技术、画面技术与讲解员的专业讲述,把有声音、有氛围、有情感的正能量文化传播给社会大众。宣讲活动是展览宣传的辅助方式,新媒体技术恰好展示出了神奇的魔力,让历史与现实在时空上转换,英雄与观众在距离上拉近,情感表达与内容表达更加立体多元。
三、革命历史类展览中青少年教育的优化路径
在“遗书展中”的教育实践中,最成功的做法是利用视觉与感知,拉近了青少年与展览、展品的距离,在教育的实施过程中,让青少年“身临其境”“观察实物”“认识事实”,联系过去与未来,深刻领会“祖国是人民最坚实的依靠,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的主题精神。基于此,笔者认为做好革命历史类展览的青少年教育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一)展陈设计是基础
本质上讲,展陈设计与内容是既统一又有个性的和谐整体,二者促进教育成果的产生。相同的展陈内容和文物,在不同形式、条件下的展出效果是不同的,尤其对青少年的吸引力有很大差异,恰当的展陈设计更能吸引青少年眼球,引发青少年学习欲望。尤其是带有情感温度的各种色彩都会直接作用于人类的视觉,从而达到触碰内心情感的效果。例如,偏暗色调的灰色与黑色适用于烘托凝重的博物馆展览氛围,而暖色调的橙色、金黄色以及粉红色则可以用于烘托欢快与轻松的展厅氛围,带给参观者全新的视觉效应与心理暗示。[5]
在“遗书展”中,我们运用灰、蓝、黄、红等色调于展厅之中,营造出革命热情、慷慨悲歌、深沉缅怀等不同的情绪氛围,特别设计了雕塑、板块、放映室等辅助空间烘托氛围,提升了展览的仪式感和青少年的参与度。但是在展陈设计时,要注意协调好展陈设计与展览内容之间的关系,不能“重内容、轻形式”或者“轻内容、重形式”,二者应该是既协调统一,也存在个性变化,成为一种富有韵律的、和谐的展陈关系。基于此,青少年群体才能感受到有别于传统革命历史类展览的不同,从而加深对展览印象,为展览内容的教育输出奠定基础。
(二)内容解读是关键
革命历史题材的文物,尤其是档案文献类的纸质展品在展示设计方面存在一定困难,要变单一展示为立体化多方位展示,利用综合手段将其更全面地展示于观众、吸引观众、教育观众。[6]我们在展览中有意识地设置启发思考点与情感冲击点,并且邀请名人名家“代物发声”,对展品“再翻译”,让青少年能更深刻地感知展览。这个做法有一定成效,但也存在部分观众反映“展览中的展出文字过多、表達有些生硬”等问题。我们意识到,内容解读不应只局限于对展览展品的解读,还有对青少年学习情况与心理情况的解读,做好革命历史类展览青少年教育是要找到两者之间的关联点,并将之有机结合。
在展览的后期提升中,我们可以有针对性地多选择一些重要的历史节点,将文物与纸质档案进行更多可能的组合展示,例如,老一辈革命者对展品的解读、与18封展出手稿有关联的物件、青少年观展后的感言或采访视频等,甚至可以尝试将这些内容转化为展厅中实景布置或者VR虚拟现实技术,加上物件与遗书手稿的组合呈现形式,更容易将青少年带入沉浸式教育。总体来说,多元化的解读文物,就是既要选择能反映历史事件的大角度,也需要那些能够反映普通民众所想的小角度,把过去的历史呈现在青少年面前,让他们感受到历史进程的跌宕起伏。
(三)因人施讲是保障
在革命历史类展览中,为了达到理想的教育效果,有必要向青少年群体提供讲解服务。这要求讲解人员与教育人员除了要掌握基础业务以外,也必须研究对青少年群体的讲解方式,如何在原有讲解服务的基础上延伸,将宣传教育功能发挥到最大。福建博物院开展的爱国主义主题宣讲活动,是在展览宣传教育中的点睛之笔,许多青少年看后都表示印象十分深刻。
当代的青少年群体跨度较大,从幼儿园、小学到高中,不同年龄段的青少年在知识储备、兴趣喜好、参观倾向上有较大差别。讲解人员和教育人员要根据青少年年龄层次的差异、认知差异以及接受能力的不同进行“因人施讲”。[7]因此,虽然宣讲活动取得了一定的教育成果,但我们反思后认为宣讲的题材与稿件还不够符合当代青少年的心理特点,宣讲过程缺乏互动教育与亮点。这需要教育人员继续撰写更加生动、代入感强的解说词与宣讲词,鼓励讲解教育人员在实际讲解、活动中有计划地插入互动环节,引导青少年主动思考,带动青少年积极了解展览、了解历史,拉近革命历史类展览与青少年的距离。
结 语
博物馆青少年教育是一项实践性很强的工作,透过“遗书展”中的教育实践,我们预见革命历史类展览与青少年教育紧密配合的更多可能性。博物馆青少年教育没有固定的形式,应从最基本的展览、展品、人员入手,深挖教育内涵,了解青少年需求,再結合青少年教育的实际情况,通过展陈设计、内容解读、延伸活动等方面去创新升华,让青少年群体通过博物馆教育获得优质的学习体验、丰富的知识收获,让博物馆中的革命历史类展览焕发青春气息,实现真正的寓教于乐,成为培养青少年家国情怀、担当社会使命的生动课堂。
参考文献:
[1]栗荣.革命纪念馆的双重功能与党史文化建设[J].红广角,2015(04).
[2]刘小花.革命类博物馆临展策划的现状与思考[N].中国文物报,2020-8-4(005).
[3]王铁藩.林则徐两封未曾发表的书信——教子与驱夷[J].福建学刊,1992(03).
[4]GeorgeE.Hein.LearningIntheMuseum[M].Routledge,1998.
[5]庄园.博物馆展览设计色彩初探[J].中国民族博览,2020(10).
[6]崔金贵.对革命历史类展览的几点探索与思考——以国家博物馆《复兴之路》基本陈列为例[J].四川戏剧,2014(08).
[7]陈洁贞.革命历史类博物馆青少年教育模式建设及意义探寻[J].中国文艺家,2020(02).
(责任编辑:林步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