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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送我上青云》中本我的显露与自我的追寻

2021-09-05张思嫣

青年文学家 2021年21期
关键词:四毛李总李老

张思嫣

弗洛伊德的《自我与本我》中提到,本我、自我与超我构成完整的人格,其中“自我”是主体意识的存在和觉醒,作用于主体自身和其所在的环境,是人格的执行者,对主体行为的产生具有一定的约束力,以合理的方式来满足“本我”的要求。“本我”是人格结构的基础,具有极强的原始冲动力量,属于潜意识形态下的思想,具有无意识、非理性的特点。由腾丛丛执导、姚晨监制并领衔主演的国产电影《送我上青云》中详细地描绘了以盛男、李老、刘光明、梁美枝、四毛为典型的人物代表,因为世俗和现实在自我世界中迷失的困顿表现和自救。主体意识的转换推动本片叙事层层递进,片中人物对本我冷静与自我牵制间平衡的掌控架构起了不同的人生结局。

一、迷失的自我

自我的迷失常存在人格上的不独立,将对自己的认可寄托在他人身上。梁美枝是将自我依附于男性、困守于家庭的典型女性的形象。丈夫外遇、女儿在外工作不常联系,原本丰满的生活只剩宠物犬的陪伴,婚姻生活的失败和精神空洞让梁美枝在独处时依靠美妆护肤和呆坐度日,实在不忍寂寞后死赖盛男要求跟随其一起工作。19岁嫁人生子,梁美枝在个体并不成熟的年纪就必须承受作为配偶和母亲的双重责任。恰逢丈夫出轨,母女关系处理并不到位,梁美枝在人生最灿烂的时期被爱情所伤,与女儿的相处时常碰壁。盛男快速成长后形成强烈的自我包裹,这种自立、自强加剧了梁美枝的“多余感”,她空落下来,价值感也随之而去。梁美枝将自我价值的实现归责于婚恋对象和家庭的需要,幼稚的爱情观和自我不健全的人格是她个体不成熟、婚姻失败、生活乏味的重要原因。

在梁美枝诸如“找到男人就有自我”“找个人一起过日子就能开心”“用美貌吸引到男性的注意就值得沾沾自喜”的世界观里,她的自我意识一直被捆绑在男人身上。当她对盛男抱怨只有小狗需要她的时候,梁美枝的自我意识陷入囹圄同时也体现在家庭环境中。只有男人才得以让原本的生活继续,感受到“被需要”时,她才能找到个体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梁美枝的自我迷失在对婚恋关系的误解和家庭关系的不被需要中,潜意识里她将自我定义权交付于另一个体或环境,对自我价值的掌控和评估由男性和女儿来辅助完成。

另一方面,尊严的变态化追求则是自我迷失的第二体现,由金钱所划分的阶级形态使得想要在本片构建的这个社会中继续生存下去的人产生心理畸变。原本清高的知识分子在入赘李家后活得尤为卑微,刘光明时常被作为展示“才艺”的玩偶为来宾背诵圆周率,在图书馆里阅读、和盛男交流时才有思想和血肉的回归。其不堪和怯懦被盛男撞见后,先前文质彬彬、善良淳朴的形象瞬间崩塌,他选择跳楼自杀了结这段不光彩的生活,成为整部作品中遭遇最惨烈、可悲的人。长时间没有自我的刘光明选择通过在鞋柜前贴照片、坐在遗像下骗取众人鞠躬获得虚构的尊重。因为社会地位的缺失和自身能力的不足,刘光明在学历的获取和婚姻生活上均由李总一家拍板决定,他缺少话语权和对自己人生的掌控。由阶级划分出的悬殊地位和被操控的人生让刘光明脆弱的自尊面临破碎的威胁,李总一家人欣赏不到他富有的文艺气质,盛男的到访成为压垮刘光明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经受不住来自他人的低看,最终的选择仅剩自杀。

二、本我的显露

原始冲动力量占主导地位的本我一旦遇到原生家庭的影响和社会压力的倾注,个体中展现的本我则是应激反应时其本能的自然流露。

盛男不健全的原始家庭将其塑造为一个自尊心极强、自我保护意识极充分的现代女性。母亲早婚、父亲有婚外情,使盛男不得不独自面对成长中出现的种种变故。她要强,总是表现出又刚又硬的样子。生活在传统家庭的盛男从其名字上就体现了中国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切,她也做到了父母于名字中赋予她的期许。穿对勾鞋,努力学习考研读博,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不屑母亲对于男性的依附。但父母关爱的缺失让盛男的本我具有强烈的反抗特征和遇事独自解决问题的能力。朱迪思·赫尔曼认为,“与照顾者的联系所产生的安全感是个体人格发展的基础”。从小与父母关系疏离使得盛男只得独自强大且坚硬,她打扮中性,几乎从不粉饰,独自一人看病、前往灾后现场调查取证,不惧小偷和疯子,为筹钱治病接受不喜欢的工作,烧毁父亲给情人买的昂贵包包,大声斥责梁美枝不尽母亲的责任,勇敢地向刘光明提出性需求,调换艳色西装报复四毛,受到不尊重当众撕毁合同羞辱李总。她看不惯虚情假意,生厌不道义,出色自强,盛男始终在用自己的行为准则诠释自我价值,她在渴望打破家庭造成的原生困境中养成本我,尽力扭转生活中所有意外和不顺,这无疑是她的生命之光。极强的防御机制又同时把她推向了被小偷殴打、差点丢掉工作、没钱治病、母女情谊产生裂痕的危险中。对自尊维护的本我给盛男的生活和工作带去负担,加大了她想体面生存的难度。

对四毛而言,他口口声声想求得的尊重已变为面对李总的阿谀奉承和逢场作戏。一心渴望成功的“绝症”让四毛成为以钱论万事的冷血人,担心盛男活不到把钱还完的那天而见死不救,为谈成和李总的生意让盛男撰写传记并从中获利。作為一个渴望有钱的穷色盲,对名利和尊严的偏执是四毛的本我原色,讨好老板的自然与熟络是他本我加固的体现,但这本身是矛盾的,金钱和尊严成为他不可兼得的奢侈品。做李总的小跟班,想跟投股票却没有本金,被盛男当作实现自我价值的性爱工具,社会地位和金钱压力让四毛在床上忍不住对盛男大喊出“渴望尊重”四字。四毛作为不得不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的社畜,只有和酒店服务员睡觉才是他做出的主动选择,这一刻他独立人格的自尊心才有机会得到满足。追悼会上被当众羞辱,四毛歇斯底里地找到盛男,因被报复而崩溃,被迫满足盛男性欲已是四毛对尊严的妥协和屈从。

三、自我的追寻

高清海曾提出,人类生命定义的两重性,即“把人看作是有着双重生命的存在:他既有被给予的自然生命,又有自我创生的自为生命”。自我的追寻是编导创作本片的核心立意之一,自为生命的重塑是平衡自我和本我的重要支点。

作为女性,盛男的性腺器官发生病变,卵巢癌的突发让她正式思考生与死,曾经傲气十足,出了乱子能用钱摆平一切的盛男在缺钱治病后开始恐惧死、渴望生。筹钱过程并不顺利,问父亲求助却反被借钱,向朋友四毛寻求帮助也无果。但当她发现通过接受一份不那么喜欢的工作却能挣来医疗费,通过自慰能满足对性的需要时,她便达到了个体内部抗争与顺应的协调。盛男在手术前夕亲历了成年人生存的艰辛,她难以保持想象中的体面、秉持原本的清高和强势,甚至得向金钱低头。如若说要强是盛男的本我性格,那么当她面对现实,摒弃冲动,接受并且在后续想要丢弃却又无能为力,重拾传记撰写工作的过程则体现了盛男的本我冲动和自我理性的平衡。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柳絮轻盈乘风扶摇直上,好风和柳絮相互成就,影片中的多对人物关系也是在互相成就中实现彼此的自我价值。李总为盛男提供赚钱的机会,传记让李总名声流传,并且促进四毛项目的签订;盛男采访李老写传记,李老让盛男重获新生的意义;刘光明让盛男萌生爱慕之意,盛男激起刘光明精神共鸣;李老给梁美枝再次带去爱情的滋养,梁美枝让李老重启爱欲之门。人物彼此间的关系流通促使各自在追寻自我的过程中实现自我价值。

自我追寻的过程犹如柳暗花明,影片诗意化的表达增添了自我迷失过程的迷离感和通悟人生的豁然开朗。取景自贵州山水之间的画面云雾缭绕,重峦叠嶂的山峰若隐若现,极具国画气息的视觉风格、青调滤镜让整部作品颇具宁静悠远的气息。人们从云雾中走来,朝光亮处走去,剧中人彷徨、迷失,将自我认可附着在他人的评价体系里,价值归属于外人的需求中,迫于现实生活环境他们无法忠于自己,而是从于情感关系,从于金钱,从于颜面和尊严。阳光倾洒下,盛男张开双臂拥抱自我,拥抱生命的内蕴价值。

影片多采用大全景、大画幅展现空间的宽广辽阔,人在其中只是聚集在画面的渺小一点,云和雾是暂时形成遮蔽性的物体,一旦阅人百态,感悟过生死,清风吹散阴霾,那道有力又明亮的光亮就会直洒下来。无论李老下山重获新生后坦然躺进棺材,盛男自行满足性需求后面带微笑被送入手术室,自我追寻的完满终以唯美化表达,整部富有朦胧美的诗意画卷以柔和的笔调描绘了社会的残酷、成年人面对生存的艰难,同时笔锋深刻地勾勒了剧中人是如何步步寻求到真实自我,叩问内心价值。对本我冲动的掌控和自我的探讨与寻得是人类成长成熟的重要一环,本我的养成和流露受成长环境影响和社会境遇激发,而自我的追寻需要规避本我固有的感性冲动,多融入些理性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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