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鸡蛋

文/［新西兰］维多利亚·娜塔莉 译/陈云鹤

我从学校回到家的第二天中午，母亲让我去莫林农场帮忙。莫林先生不在家，他的太太珍妮女士需要把温室里那些无法孵出小鸡的蛋挑出来，否则它们会腐烂并滋生病菌。

我并不乐意这样做，因为我才刚刚回来。“母亲，那不是我能做到的，我不会识别哪些是不能孵出小鸡的鸡蛋。”我说。

“珍妮太太会教你的。”母亲一边割草一边对我说。

“可是……太阳如此猛烈，我实在做不到在这样的太阳下走那么远的路，我或许会被晒晕在路上。”莫林农场距离我家其实只有1.6千米，但我必须要尽量说得很遥远。

“孩子，有另一件事我可能需要告诉你，珍妮太太的侄女苏菲亚今天也会到莫林农场。”母亲微笑着说。

“苏菲亚也来？”我大声地问。苏菲亚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大概在五岁时就相识了，她家在附近的小镇上，但她每个假期都会到莫林农场。我们几乎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事实上，我在奥克兰上学的时候，想起她比想起我父母的次数还要多。

“或许她现在已经到了。”母亲说。

“太好了！”我大声地喊着，然后跑向莫林农场。我很快见到了苏菲亚，我们一边跟着珍妮太太学习怎样挑选鸡蛋，一边聊了很多各自学校的趣事。工作完成后，我要回家了，但是莫林先生还没有回来，苏菲亚留下来陪伴珍妮太太，我和她约好明天来我家玩。

当天晚上，当我和父母坐在一起吃晚餐的时候，母亲突然问我：“你帮助珍妮太太挑选鸡蛋了吗？”

“当然，那并不是难事，只需要拿着鸡蛋对着手电筒一照，就能分辨出那只蛋是否能孵化出小鸡，能孵出小鸡的蛋里面有一团黑，而无法孵出小鸡的蛋则是一片灰蒙蒙……”我兴致勃勃地对母亲展示着新学到的知识。

“事实上，从你出发之后，我一直在担忧你是否会被晒晕在路上。”母亲笑着说。

“你的担忧是多余的，我不至于如此脆弱！”我哈哈大笑。

父亲有些不解地看着我们，但没有插话。当我留意到父亲一直保持安静的时候，我也同时感觉到母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果然，母亲在微微思考了一陣后，有些严肃地说：“可是，孩子，你之前为什么说自己不会挑鸡蛋，又说太阳或许会把你晒晕呢？”

“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孩子，所有说自己‘做不到的话，都只是用来掩饰懒惰的借口而已，别人能清清楚楚地看穿这一切！”母亲说，“如果习惯了用‘做不到来掩饰懒惰，不仅会让别人越来越看不起你，而且你会越来越懒惰，到最后真的什么也做不到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允许自己继续做一个会为懒惰找借口的人。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母亲，我的孩子奥布里也经常会用“我做不到”来逃避某些事，每次我都会告诉他：“孩子，世界上所有的掩饰，只能用来欺骗自己，而无法欺骗别人;如果你的掩饰没有被别人揭穿，或许那并不是骗过了别人，更大的可能只是骗过了自己而已。”

当然，他才六岁，他还不会因为我的这些话而立刻改变，但我想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就像我一样。

发稿/庄眉舒

插图/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