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头?
2021-09-05黄静
黄静
村头孔良家的二丫要出嫁了,村里有两个人坐立不安,一个是吴婶,一个是杨婶。
村子里的习俗,姑娘出嫁,梳头的仪式最隆重。梳头意味着新生活从头开始。都说女子结婚是第二次投胎,这一回,要把在娘家生活的所有的不如意、不完美统统梳掉,把大吉大利带进即将开启的长长几十年的夫家生活。所以,选择何人帮姑娘梳头必须慎之又慎。
吴家是村里的首富,财气最盛;杨家八个儿子,丁气最旺。吴婶和杨婶一直在暗暗较劲。多年来,选择吴婶和杨婶的人家几乎是一半对一半。可能你会说,不能两个都请吗?丁财两旺!可是不要忘了,这是结婚,哪能有两头(家)呢?
吃过早餐,杨婶又往村头而去,故意在孔家门前晃悠。孔良骑着摩托车载着大包小包而回,全是婚宴需要的东西。
“孔良兄弟,置办得差不多了吧?”杨婶一步上前,热情地问。
孔良憨憨一笑:“差不多了。杨婶,我家正忙着,就不请你入去坐了,后天婚宴一定来喝酒啊!”
杨婶暗暗咬牙,这个憨货!也是,如果他不憨,哪会女儿都让读到大学?
村子在大山的怀抱中,在过去靠砍柴种田生活的年代,没有男劳力不行,所以村子里一贯重男轻女,杨婶这种能生八个儿子的,在村子里绝对是享有特权、说话相当响亮的,更是福气的象征。像孔良这种丫头生得多的人家,放在以前杨婶绝对是正眼都不看的。可是如今不同了,人家的二丫头居然成了大学生,在城里的大医院穿着白大褂,地位水涨船高,连她也要巴结了。
看着孔良的背影,楊婶一阵气闷。
“哟!这不是村尾杨婶吗?”一个沙哑的粗嗓门响起,不是吴婶是谁!正摆着四四方方的身体一晃一晃而来呢!杨婶记得,以前吴婶的身材像她,高高瘦瘦,这么些年过去,自己就像被八个儿子吸干了精髓,变成一条枯柴了,而吴婶却被吴家的钱喂得像一头猪,白白胖胖。明明年龄相仿,却像相差十岁。这样一想,气更不顺了。
“哟!麻将馆何时改路从这里过了?”杨婶冷嘲热讽。
“我找孔良呢!”吴婶大大方方地说。
“人家正忙着,没空!”杨婶酸溜溜地说。
“原来你找过了啊?”吴婶斜眼,“怎么,人家不请你?”
杨婶一噎:“难道请了你?”
吴婶不说话,走到孔良家门口高声喊:“孔良兄弟,给你送礼来了!”
杨婶眼巴巴地看着吴婶进了孔良家。自己怎么没想到送礼这一招啊?杨婶暗暗后悔,不甘心地说了一句“有钱了不起啊?”就转身走了。
可是,据说吴婶出来时脸色愤愤的。杨婶心里一喜,瞬间舒服了不少。
二丫到底选谁梳头?村里人都糊涂了。
转眼到了出嫁的日子,大家都围在二丫的闺房门口看梳头。出乎意料的是,给她梳头的是村里最不起眼的三婶。要说这三婶家啊,丁不旺,丈夫辈三个男丁只生了两个男丁;财更不旺,一大家子挤在一间一层的平顶房,因为两个小叔子先后一残一病,家里穷得叮当响。
二丫看着大家惊诧的眼神,轻轻柔柔地说:“未来的日子,我最想要的是三婶家那样的老辈慈爱、子辈孝顺、家庭和睦、同舟共济。”
一阵沉默。随后,掌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