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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松:漫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里

2021-09-01

中学生天地(B版) 2021年6期
关键词:韩松刘慈欣科幻

拥有武汉大学文学学士和法学硕士学位,在新华社任职,被称为中国科幻“四大天王”(其他三人分别是刘慈欣、王晋康、何夕)之一……科幻作家韩松履历丰富,身上有非常多的标签。但当他谈及自己的经历时,总选择简单略过——小学因为阅读《科学画报》而打开科幻世界的大门,在中学期间就写了一篇关于熊猫的科幻小說并刊登在报……从小便接触科幻,到现在每天都会进行一小时以上的写作,正如韩松所说,“科幻早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可当话题离开个人,转到“科幻”时,韩松仿佛一下子挣脱了身上的束缚,“美妙”“神奇”“震撼”“崇敬”等许许多多的词语被他用来形容科幻所带来的感觉。那一刻,韩松又回到了他熟悉的科幻世界,他正在那里畅快漫游……

记=本刊记者 钱梦佳

韩=韩 松

每个人都拥有一个宇宙

记: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科幻和科幻写作的?

韩:大概是20世纪70年代末。我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在《科学画报》杂志上看到了一个讲述外星人劫持地球人的苏联科幻小说。那是我第一次接触科幻小说,觉得惊奇极了,这和我以前看的画本完全不一样!后来我就让父亲帮我订《科学画报》,由此慢慢进入了科幻的世界。初中的时候,有个探索太空的中小学生征文活动。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参加,记得当时写的故事叫《熊猫宇宇》:中国小朋友要把一只大熊猫用宇宙飞船送到月球上,因此给熊猫起名叫宇宇。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困难,如熊猫从没到过太空,中间会遇到宇宙射线、陨星撞击、生病等,最后他们克服一系列困难,终于到达了月球基地,中美日小朋友也都因为这只大熊猫在月球相聚了。这算是我的科幻处女作,后来这篇文章发表在了《红岩少年》报。

记:“轨道三部曲”“医院三部曲”等都是您备受关注的作品,为什么和其他抬头“仰望星空”的科幻作家不同,您的作品故事多是在黑暗的甚至鬼魅的地方发生?

韩:《地铁》《医院》还是很光明的,其实刘慈欣的书更“黑暗”。我只是把平时司空见惯的、没有太多人注意到的一些东西拎出来了,大家可能就觉得很诡异。在我看来,在人的一生中只有几样东西是有主宰性的,其中一个就是医院,人的生老病死,一切都要跟医院打交道。甚至随着技术的发展,医院以后很有可能会把人的一生都管制起来。

记:您在创作一本科幻小说前,会做一些什么样的准备?

韩:我会把相关的书和资料尽量收集全。比如写《地铁》前,我就会思考地铁是怎么设计的?地铁的隧道是怎么挖出来的?然后,我会把和地铁有关的书籍,包括一些技术性非常强的书,都买回来翻看,哪怕小说不一定会涉及这些专业知识。虽然我的小说内容并不属于核心科幻,但是不能让读者在阅读的时候感觉到哪个地方违反了技术原理。

记:您平时跟中国其他的当代科幻小说作家交流多吗?

韩:不太多,因为大家都很忙,除了业余写作,都有本职工作。而且相对其他领域的作家而言,科幻小说作家是很独特的,每个人都拥有一个宇宙,他们往往就在自己的宇宙里开拓。

记:2020年是非常科幻和疯狂的一年,有读者说您写于1997年的书籍《火星照耀美国》(又名《2066年之西行漫记》)几乎预言了去年发生的一切。您觉得科幻照进现实,是一个科幻小说作家想看到的吗?

韩:既是,也不是。科幻预言成真当然是一个有意思的事情,世界上现在发生的很多事情都曾在科幻作品中被描述或被预言过。但是灾难性的事情发生了,总是很悲惨的。作为科幻小说作家,我们创作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够把未来的种种可能性描写出来,警醒世人,并且尽量避免灾难的发生。

记:您认为科幻作品最重要的作用是带来警示吗?

韩:警示只是副产品。科幻作品最核心的是它所带来的神奇感,创造一个跟现实世界不一样的,让人感到惊奇、美妙、不可思议的完全崭新的世界。

记:我有关注到,在您的作品中,“民族”“生死”这样的话题似乎一直贯穿其间?

韩:对,“民族”这个话题跟个人去医院的体验是一样的。民族也绕不开生死、未来的话题,比如我们的国歌里面写的“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就是要提醒大家危险甚至灾难随时会降临,你要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这跟科幻的主题是一致的。我们要时刻面对包括像“非典”、新冠肺炎疫情这些未来可能突发的灾难,而科幻就是要把未来提前描绘出来,并跟我们民族未来的前途联系起来,我觉得这样的科幻才有意思。

记:第三十一届银河奖颁奖典礼上,日本科幻作家上田早夕里说:“科幻是表达科学、哲学、实验精神和自由的玩心。”那对您而言,科幻是什么呢?

韩:一个人拥有短短的一生,他不应该只看到现在眼里的这个世界,他应该拥有第二个世界,甚至第三个世界。既然现实中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世界,那么他可以自己想象出来,并在其中多漫游几趟。

记:您在一次访谈中提到可以把中国科幻分为梁启超式的科幻和鲁迅式的科幻,请问您认为哪种科幻更加重要?

韩:梁启超和鲁迅主要都是翻译外国的科幻作品。这两种类型的科幻都非常重要,一种能够产生更偏技术性的科学,而另一种更强调文化影响和社会意义。当前都应该有人去创作。

记:那您的作品是否结合了这两种形式的科幻?

韩:这两者是分不开的,即使是科学性的东西,肯定也有其文化和社会的背景,因为科技就是在这个提前下发展起来的。比如有人说我们中国还没有自主生产很多芯片的能力,那我觉得还是文化不到位。所以有可能最后还是鲁迅式的科幻更能解决咱们的文化问题。

记:您认为现在的中国科幻到了黄金时代吗?

韩:还没有到。譬如美国曾经有过科幻的黄金时代,当时美国的科幻作家的创作环境有两个很鲜明的特点:一是丰富的想象力。当时只要能想到的,就有人能写出来。创作不受限制,无拘无束。二是先进的科学。那时美国的科技是世界第一,在那个背景下,科学技术和文化发展并驾齐驱,所以当时的美国不是只有几个科幻作者,而是有一批作家站在同样的水平线上。我觉得我们现在作者的想象力还比较具象、局限,再加上我们的科技还处在发展阶段,因此科幻创作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记:如今在科技的帮助下,越来越多的中国科幻小说被改编成影视剧,您觉得科幻小说被改编成影视剧是好是坏?

韩:当然是好事。这可以让更大的人群去接触科幻。小说还是比较小众的,影视化后,作品可以被上千万人甚至上亿人关注,人们会了解里面的科学,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但是要把作品拍得吸引人的眼球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记:如果有机会的话,您比较希望自己的哪部作品能够被影视化?

韩:《地铁》。

记:如今有很多中学生是您的粉丝,有同学想问问您,如何不把科幻小说写成科普文?

韩:其实在中小学课堂上,老师教写作的时候,都会讲明说明文、记叙文和小说之间的区别。现在很多人把科幻小说写成了科普文,但实际上科幻小说不是说明文。科幻本质上属于文学类别,它更像记叙文,有场景、人物的活动和情感。科学只是这部作品描写的一部分而已。

记:您认为中学生可以在科幻作品中收获什么?

韩:一是创新的思维、独立思考的能力。二是勇敢的精神。因为科幻属于冒险类的文学,在其中,人们能上天入地,能到一个个陌生的领域去开疆拓土。三是质疑的态度。任何一个事物的存在都不是理所当然的,在一个标准答案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答案。你要学会否定。我们看见未来之后,应该还有很多个未来,所以得去质疑。

记:对于青少年而言,想象力的培养非常重要,您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韩:爱因斯坦曾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我建议:首先要把课堂上的、书本上的、老师教的知识学扎实。想象力不是无源之水,不是胡思乱想,它一定是建立在你对世界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之上的,所以好好学习很重要。其次,还需要有质疑、独立、创新的精神。你在学习的时候要多思考,老师讲的每一个问题,除了这个答案之外,有没有可能产生第二个答案、第三个答案、第四个答案……不断训练这种思维,就可以增强想象力。最后,你要善于包容不同领域的知识。有些观点、知识很可能跟自己的一些固有想法是相互排斥的,你要包容它,接受它,然后把不同的知识贯穿联结起来,最后形成新的认知体系。

记:如果请您推荐三本最适合读者阅读的入门科幻小说,您会选择哪几本呢?

韩:第一本是我和刘慈欣一致认可的科幻小说经典——英国科幻小说家亚瑟·查理斯·克拉克写的《2001:太空漫游》。什么时候阅读这本书我都觉得不过时,刘慈欣曾说他所有的科幻小说都是在向这本书致敬。

第二本我推荐吴岩老师写的《中國轨道号》。吴岩老师是中国第一个开科幻博士课程的人,他对科幻进行了深入研究,这本书是他专门写给青少年的。青少年应该有什么样的科幻思维,这本书介绍得非常清楚。另外,这是第一本写中国载人飞船的科幻小说,值得一读,

第三本是《给孩子的科幻》,这是北岛联合刘慈欣和我编的一本科幻作品集,里面有许多来自国内外的经典科幻故事,也是写给青少年阅读的。

(整理:方 昕 傅白雪 夏 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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