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伟》：抗癌题材影片的另一种书写方式

杜雨朦

摘要：导演黄梓的首部长片电影作品《小伟》于2021年1月22日在中国大陆上映，该片获得第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评委会大奖、入围提名多项奖项。影片聚焦患癌家庭的生活日常，从家庭成员的不同视角展示面对疾病时人们的内心状态。本文从电影的叙事结构、手持长镜头与剪辑手法以及空间呈现等方面探析影片的叙事特点。

关键词：《小伟》;抗癌;书写方式

2015年韩延导演的《滚蛋吧！肿瘤君》到文牧野导演的《我不是药神》，再到韩延导演2020年的新作《送你一朵小红花》，越来越多抗癌题材的影视作品出现。电影《小伟》也是一部抗癌主题的电影，但该电影更多的是从家庭这个小单位延伸到了对其中每个家人精神层面的探索。

一、分段式结构与超现实主义表达

作为一部表达个体生命体验的影片，《小伟》并未沉湎于对个人伤痛的表达。相反影片冷静而克制，从母亲、儿子、父亲三个不同视角对处于“癌症”阴影下的一家三口都做了尽可能真实地还原与刻画，显示了每个人不同的心理压力和生活状态。[1]影片第一段是以母亲慕伶的视角展开，手持镜头下站在教室门口的母亲与老师聊着儿子的情况，想与儿子一同回家却发现儿子早已离校，遇到儿子后发现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一段简单的画面和寥寥的对话，就展示了剑拔弩张的母子关系。得知丈夫已身患肝癌晚期时，母亲隐瞒儿子和丈夫虽然内心痛苦不堪，还是用打哈欠掩饰即将痛哭的表情，她努力的维持一切如常的平静假象。第二段中一鸣是一个高中生他聪明也叛逆，与同学逃避课间操在卫生间偷偷抽烟，上课期间翻墙逃课外出。对于未来他充满想象，对出国留学充满着向往，但是却不忍心抛下病重的父亲。父亲的段落中，出院后的他表面是过着与平时一样买菜做饭的生活，但私底下他抗拒吃药偷偷寻找偏方。得知患癌真相后父亲带家人回到自己的故乡，这一段情节导演以超现实角度描写梦境与现实彼此交错，灵魂和肉身相互叠加。伟明的意识脱离于肉体，回到了故土，在梦中他见到了失去多年的父母，通过一连串梦中的寻找与对话，父亲心中的埋怨、不解与厌烦，都随着回乡之旅悄然化解。

二、手持长镜头的使用与剪辑手法

电影的开始与结束的镜头都是手持移动长镜头进行拍摄，影片中有大量的手持拍摄，这种镜头的晃动感加上色调的渲染，很快就能把观影者带入一个真实感强烈的氛围中。手持摄影并不是一种简单的摄影手法，这种手法让摄影师与摄影机（有时是镜头）融为一体，它有着自己的镜头语言与表达方式。随着科技的进步，手持摄影被运用在越来越多的影片拍摄中，它早已不是混乱的代名词，而是一种成熟的镜头美学，不仅仅可以用在激烈的场景中，也可以用于文戏中一些写意镜头的抒发，用画框（ Frame） 拓展视觉美学的定义。[2]影片中母亲送走看望伟明的妹妹时，伟明拿出脖子上佩戴的玉坠看了看放回，这时对面病房的病人出现紧急情况，镜头走出伟明病房跟随着呼叫护士的声音，一路走过长长的病房走道，来到了母亲送别亲人的电梯门口，镜头稳定拍摄母亲与伟明妹妹道别的画面。导演用丰富调度的长镜头营造情绪的沉浸感，在整体构思上用诸多细节来承托人物情绪变化，缜密的设计真实细腻的影像，使观众得以融入到了这个家庭，走进了他们各自不同立场的内心世界。

导演在虚实处理的环节上为了避免割裂感或者是太刻意，通过建构空间的关系，加入一些虚无的情感的连接。父子俩分别进入无人村，父亲以前的老房子中父母健在，这像是他弥留之际的意识投射。儿子进入无人村是写实的场景破败的老屋，导演这里使用了平行剪辑的手法，让父子俩先后出现在同一个位置，让观众明其实那个老房子跟无人村里的其他房子一样多年无人居住了，意识到父亲看到的其实是他的某种想象。通过这种两个时空上的融合，表明父子一样的处境，就是“去留”的问题，一鸣在当下也遇到选择出国还是留下的问题。一鸣跟母亲的关系，就像父亲当年跟奶奶一样的关系。

三、岭南影像的空间呈现

电影的故事发生在广州，对于影片中对广州的呈现导演在接受拍电影网采访时说道：“写一个广州家庭的故事，也不是只写家庭的部分，你把这些人物放置在广州这个地方，廣州有它的地域文化，有它的语言文化，还有它的饮食文化，所有这些会辐射到很多细节里。”导演在广州生活近20年后出国留学，再次回到广州后他称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这种熟悉是老广州的熟悉，影片故事的发生地主要在越秀区取景，小北、象岗山和人民中路。导演中学时期的学校广州二中，也是片中一鸣的学校，同时影片也在岭南画派纪念中学取景。郁郁葱葱的白云山，也在片中作为主场景出现。那里是一鸣与好哥们之间的避世的“桃花源”，承载着他青春的躁动回忆。以及绿色的出租车，橙色广告牌的黄调公交车，交通交织的天桥和大马路，等等这些场景都真实反映了广州人民的日常生活和都市与山林相间的特色风貌。而陌生感就像是导演与父母间离的关系一样，片中的一鸣和父母的关系也是如此。一鸣和母亲总是出现在嘈杂的街道一前一后的对话，在家附近高高低低错落的老旧楼房旁交流，这些空间的设计展示出两人关系处于复杂凌乱的状态中。电影最后母子在家门口的楼道中相遇，两人此时站在一起，占据相等的空间位置，这一次也是两人真诚平等的对话，一鸣也与母亲和解。

结语

近来《送你一朵小红花》、《缉魂》、《小伟》不约而合地聚焦相似的生命主题，不是简单的巧合，随着全球进入老龄化社会，死亡教育迫在眉睫，如何面对死亡，面对亲人的逝去，如何宽谅命运，抚慰自己，如何重拾对生命的信心与热情，这些关于生死的命题，都会成为艺术创作的重要源泉。[3]《小伟》这部电影没有大悲大喜，没有烘托煽情的音乐，也没有劝人超脱或珍惜当下的说教，而是用内敛细腻的手法，真实呈现一个抗癌家庭平凡琐碎的生活，在这背后透露出的是“生活要继续往前”的人生态度。作为导演的首部作品，影片中确实有类似阿基里斯与龟、追日者故事的刻意安排，符号痕迹明显，有的观众觉得父亲梦境的超现实表现手法与影片风格割裂视角模糊不清晰等一些问题。但是总体来说电影在叙事结构与镜头语言的结合上有较高的完成度，黄梓导演未来的新作品也一定让人充满期待。

参考文献

[1]周文萍. 《小伟》：另一视角下的癌症与少年故事[N]. 中国电影报，2021-04-07（007）.

[2]李攀江，周梦涵.手持摄影在故事片中的发展及美学研究[J].电影文学，2020（11）：55-57.

[3]周舟. 《小伟》：一次温柔的死别[N]. 中国电影报，2021-01-27（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