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中国古诗词艺术歌曲《钗头凤》的艺术特征

谢国兵

摘要：本文主要分析以下三个方面，第一部分对作曲家周易的简介、钗头凤的创作背景进行介绍，首先对歌曲本身和作曲创作来源进行了解，这是唱好歌曲的前提和基础;第二部分对歌词节奏、旋律结构进行艺术特征的分析，旋律是歌曲的灵魂，节奏为肢体，尤其体现在艺术歌曲，这也是唱好歌曲的重要部分;第三部分对歌曲演唱技巧进行阐述，其中主要是咬字吐字、气息支撑、情感表达等方面在歌曲中的体现。

关键词：中国古诗词  艺术歌曲  艺术特征  演唱技巧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編号：1008-3359（2021）14-0083-03

《钗头凤》这首作品是作曲家周易所创作的中国古诗词艺术歌曲，近年来在中国声乐界广为流传。周易的创作方向宽泛，在歌剧、舞剧音乐、艺术歌曲等范畴均有涉足，其中艺术歌曲又是他最为喜爱的创作方向。作曲家周易先生也尤为钟爱古诗词文学，在上海歌剧院工作期间，他也创作了大量的艺术歌曲，歌剧院老一辈歌唱家都唱过他的作品。他创作的《钗头凤》《希望》《采桑子·西湖好》《故原草》《春雨》《我爱》等一系列艺术歌曲之中，《钗头凤》是他的代表作品。

一、作曲家简介及古诗词艺术歌曲《钗头凤》的创作背景

（一）周易简介及主要作品

周易，男，原名周德明，美籍华人作曲家。周易自小进入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系统的学习音乐，1966年从上海音乐学院毕业，1968年分配至上海歌剧院工作，加之周先生尤为喜爱中国古典文学，也为之后他艺术歌曲的创作筑牢根基。在上海歌剧院工作期间，周易创作了大量的艺术歌曲，男高音歌唱家、时任上海歌剧院院长的施鸿鄂，男高音歌唱家、原上海歌剧院歌唱演员的饶余鉴以及女高音歌唱家、原上海歌剧院歌唱演员黄葆慧都曾演唱过他的作品。

作曲家周易的作品并非多产，也并不是中国新时期的主流作曲家，但从《钗头凤》这首歌曲中，我们能看得出历史和时代的沉淀，他以现代音乐极其富有音韵的钢琴织体和清新的旋律与纯净自然的古典诗词融合，可谓“音中有诗、诗中有韵，韵中带情”。

周易的主要作品为：《报答》《希望》《采桑子·西湖好》《故原草》《钗头凤》《春雨》《我爱》，其中歌曲作品具备代表性的是：《钗头凤》《春雨》《我爱》。

（二）歌曲《钗头凤》的创作背景

陆游，南宋时期诗词名家，唐琬也是美貌才华聚一身的才女。二人凄美的爱情故事千百年来一直被人们所叹息。陆游唐婉二人为表兄妹，互表心意，时常如影成双。两人成婚后情爱弥深，陆游迷醉于温柔乡，已不在把考取功名放在首位。而素来威严的陆母只希望儿子功成名就、光耀门楣，看着二人终日花前月下，陆母不由得恼怒，逼迫陆游休妻。陆游也迫于封建社会的孝道，只得将唐婉送回唐家。后陆母又为陆游续娶了王氏为妻，唐婉也被迫改嫁于赵士程，二人的爱情最终成为泡影。

适逢陆游三十岁，到沈园漫步，途中偶遇前妻唐婉，旧日甜蜜夫妻不期而遇，而唐婉也因丈夫在旁，只看一眼便得离去，陆游也是黯然神伤，乘着酒劲在墙上题下《钗头凤》。第二年春天唐婉又一次来到沈园，目视陆游所题的《钗头凤》，悲痛欲绝，在旁和了一首《钗头凤》，昨日情梦、今日痴怨使她郁郁寡欢，不久便玉殒香消。

周易先生深刻体会到诗词家陆游苦楚悲情的爱情故事，运用现代作曲技法使得这首声乐作品能够将诗词、曲调相融合，也成为近年来深受青年歌唱家喜爱的古诗词艺术歌曲。

二、古诗词艺术歌曲《钗头凤》的艺术特征

（一）诗歌的艺术特征

1.诗词分析与诗词规律

词的上阙一开始便回忆往昔与前妻唐婉同游沈园时的美好画面。“红酥手，黄縢酒”，“红酥手”，勾画出唐美人殷勤为词人把盏时的美丽姿态;唐美人红润的手臂、黄封的酒、碧绿的柳色又形象生动的再现了这对金童玉女曾经的柔情密意、幸福美满。前面还在刻画曾经的甜蜜生活，词人话锋一转，“东风恶、欢情薄”心里的苦楚、被迫与唐氏离异后的痛苦心情再也无法压制。“愁绪、离索”诉说着良缘被拆散，恩爱夫妻被迫分离，离别后生活带给他们的折磨和满怀愁怨。紧接着，一连三个“错”字，连续递出，是错误，是阴差阳错，更是行差踏错，那这又是谁错了呢？是自己对“孝道”社会的否定吗？是对当初“不敢抗母意”而终“与妻诀”的否定吗？亦或者是对“母亲”逼迫行为的否定吗？这里词人留下了一个千古谜底，个中缘由，只得读者自己体味。

下阙承上启下，将上阙的内容展开对比、比较。回忆往事种种美好，细思一想却早已经物是人非。“春如旧、人空瘦”何尝不是在诉说着恰时相逢，可惜只是风景依旧，二人却已无他日模样。曾经的唐婉何等的才女佳人啊，可无情“东风”的摧残，哪还有曾经“红酥手”的容颜。“人空瘦”表面虽然只表达容颜的变化，但行里字间表现出“离索”对她的伤害，相思不得，不然怎会如此的单薄。园林偶遇陆游，往日种种又挂上心头，她怎能不落泪，词人用“泪痕红浥鲛绡透”来表达，显得更委婉，更感人至深。“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只寥寥八个字，却将词人内心的无奈与痛苦推到极致。词末连续三个“莫，莫，莫！”声声入耳，又声声痛在骨髓。唯有一声声叹息：算了罢，算了罢，算了罢！言犹未尽，情犹未终，却偏偏这么不了了之，极其沉重的喟叹声就此结束。

2.诗词押韵及韵律结构

在古诗词之中，歌词诗韵都有严格的辙韵，押韵在朗诵中也使诗歌变得更吸引人，这也是诗歌产生音乐和朗诵感的独特描述技术。《韵辙常识》中提到：“押韵可以促进和谐的韵律，让语言富有动听的音韵”。十三辙的韵律规则规定了演唱如何正确掌握元音和母音，《钗头凤》上下阕中都相同格律的地使用了十三种归韵中的由求辙。由求辙的韵母大致为“ou、iou”，在这首歌曲中，“手、酒、瘦”等都有“ou， iou”的韵母。

陆游题名为《钗头凤》，取材于五代无名氏《撷芳词》。上下两阕各叠用四个三言短句，四个四言偶句，一个三字叠句，上下两阙两韵彼此交替，中间也不使用平仄互换来弛缓词意，整词也就构成了怒声为主的音节，显示出一种情难自已、无处诉说的姿态，这也是最适宜表达词人当时凄痛心境的。

诗词语言的韵律规则是将词分为上下两阕，而词的对仗又与大部分律诗不一样。这首陆游的钗头凤明显为长短句，所以钗头凤的上下阕格律为：

上阙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下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閑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二）曲调的艺术特征

1.曲式结构及歌词分布

《钗头凤》此曲采用了一段曲式结构中的两句体，歌词上下句押韵，不隔句押韵，曲式结构简单明了，全曲一共41小节，一气呵成，见表1。

根据上面的曲式结构图，我们可以看到这首作品并没有过多的技法技巧，反而是一种返璞归真的写实技法，全曲共41小节，陆游所题词也只六十字，一气呵成，带着一丝平衡与自然，恰好表达陆游词中之意。其中前奏部分占了十一小节，主体部分以加花、模进等手法，框架丰满，上下两阙也以同音旋律不同词意的分节歌方式展现，别有一番朴实简雅之风，结尾处上下阕不同的旋律和处理手法也使得歌曲的层次感变得更强，也更加生动形象的体现了音乐人物。

2.调性变化及旋律分析

歌曲《钗头凤》是一首b和声小调声乐作品。它的调式也非常有特点，《钗头凤》取材古诗词，是一首古诗词艺术歌曲，但作曲家周易采用西洋调式作曲而非中国民族传统五声调式，这也在一大程度上提升了中国艺术歌曲创作的高度，这也是周易创作的艺术歌曲区分于其他同名古诗词艺术歌曲的地方。周易自小在上海音乐学院系统学习音乐，就算之后在国外学习西洋作曲，骨子里也仍然融有中国传统民族音乐的影子，这也使得《钗头凤》听起来既富有西方现代的色彩，又具有鲜明的民族韵律。

歌曲前奏就如同舞台拉开的序幕，为歌曲的开始埋下了浓浓的伏笔，提前预示了歌曲的中心思想和情感基础。要是一部作品的前奏不精彩，估计听众也会失去兴趣，这里主要以旋律线条与和声进行分析：

《钗头凤》这首歌曲引子部分一开始便是连续的连音，快速地将听众带入画面之中，再加上和声织体上的三对四与四对五的音型也使得音乐的旋律线条拉得很长，和声音响立体丰满，仿佛一开始就抓住听众的耳朵，讲述这一千古凄美故事，连绵的长音、交互不对称的节奏也恰如藕断丝连的情丝，在模进的手法中再现动态场景。

当听众还沉浸在哀叹的前奏之中，紧接着旋律以do、re、fa作为主体部分开头，短暂的二度上行之后，接着六度的急促下行，无一不展现出内心的挣扎、悲痛却又无奈。

之后“黄藤酒”“宫墙柳”部分以加花、模进等手法发展，这也就形成了作品中连续七连音的设计，这一点也体现出周易老师情感的细腻，用音乐充分表现陆游内心无声的哀叹。

歌曲15～22小节也是延续了第一乐句的手法，略微不同的是六度的下行大跳改为连绵起伏的四度跳进，音也处在稍低的音区，叹息感更加明显，也更显沉重。

作品发展到这里，音域达到了顶峰，情绪也臻至最高点，前面乐句可能还在含蓄的诉说着苦痛，这里充分表现了内心不断积攒的情绪，直至爆发。“离索”二字，经过自由延长音后又戏剧化的七连音下行，这也正展示着这对苦命鸳鸯被迫离异的场景。

歌曲末尾无一不是叹息，深吸一口气后，接迸而出“错、错、错”，全落在低音区，字字又在重音位置，又或是在感叹，谁的错又能追究的清楚吗？与之对应的“莫、莫、莫”又戏剧般的以高八度下行长音，这又是在恍然似梦的状态，话还没说完，情绪也未终止，可再想要去抓住，却怎么也摸不着，只得不了了之。

三、歌曲《钗头凤》的演唱技巧

通过分析《钗头凤》，我们可以得知这是一首情丝绵绵、婉约忧郁的古诗词艺术歌曲，虽然篇幅不大，却言简意赅。早在唐朝时期音乐理论家段安节在其撰写的《乐府杂录》之中就提出这样一条理论：“善歌者，必先调其气”。气息是我们歌唱的基础，美妙入耳的歌声离不开气息的支持，只有气息的灵便应用才会有所谓的字正腔圆;比如此曲中的“滕”“墙”字都出现了连续的七连音，而且连音上的音都是围绕距离很近的上下级进，在这里首先要保持气息的稳定，这首歌也是朴实略带典雅，还略带凄凉，所以一定要“大珠小珠落玉盘”“穿针引线”般才能使声音更具有吸引力。

《钗头凤》这首歌表达的是词人陆游的无奈与妻别，却又时刻挂念的心境。整曲曲调也以淡伤为主要思想，所以如果用歌剧般的音量音色来演唱的话，就无法表现出古典诗词艺术歌曲的平仄韵辙。在演唱歌曲的第一句时不需要太大的音量，作者以红润的手臂、黄封的酒、碧绿的柳色追忆和唐氏恩爱往昔，此时略带叙事的状态缓缓道出即可，接而音量逐渐推大、音色也由叙事转为激愤，饱受东风的摧残，美满姻缘被母亲强拆，试问谁又能承受得住？声泪俱下，一步一步将音乐推向高潮，全曲最高潮停在“离索”二字，音量由小臻至全曲最大，音色也越加厚重，要将心中所有的愤懑都表达出来。

四、结语

艺术歌曲不仅反映了中国古代诗歌的艺术，也映衬着中国的文化底蕴，代表了古代文学与现代作曲技术的融合，本文以周易先生最广为流传的艺术歌曲《钗头凤》为例，意在通过对钗头凤这首艺术歌曲的分析，再现中国古代诗歌，了解中国古诗词无穷的艺术渲染力，能够提高音乐素质素养，在以后的教学过程、实践演出中，也能更好地理解、表达古诗词艺术歌曲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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