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画艺术中色彩语言的象征性探讨

摘要：色彩在版画艺术创作中是不可或缺的。黑格尔认为，颜色感是艺术家所特有的一种品质。色彩本身分类繁多，表现及审美意蕴不同。版画艺术创作中，对色彩语言的运用，又往往从其象征性入手，赋予色彩独特的审美内涵。然而，同样的色彩，因民族、地域、文化的差异性，其象征性存在差异性。传统用色理念中“五行五色观”思想，对版画艺术色彩语言带来深刻影响。当代版画创作，色彩语言同样发挥其不可替代的作用。

关键词：版画艺术;色彩语言;象征性;创作表现

Abstract： Color is indispensable in the printmaking art creation.Hegel believes that the sense of color is a quality unique to the artist.Color itself is more classified， and the performance and aesthetic implication is different.In the creation of printmaking， the application of color language often starts with its symbolic nature and gives color unique aesthetic connotation.However， the same color， due to the ethnic， regional， cultural differences， its symbolic differences.The idea of "five elements and five colors views" in the traditional concept of color use has brought a profound influence on the color language of printmaking art.In contemporary printmaking， color language also plays its different alternative role.

Keywords： printmaking art; color language; symbolic; creative performance

版画艺术在其漫长的历史演变中，巧夺天工的刀工，丰富多彩的视觉表现语言，成为创作者抒发主观情感，展现传统美学意蕴的重要载体。如中国古代木刻版画、铜版画、套色漏印版画艺术，代表了中国民间手工艺术的杰出成就，更为中国文化传播和普及做出了卓著贡献。传统色彩美学将“五色”与“五行”相结合。如黄色居五行之中，亮度最高，象征威严、高贵。红色象征生命，色彩鲜艳。古代宫殿楼宇，多施以红色，代表至高无上的权利。在民间，红色寓意吉祥，在婚庆、节日多以红色来装饰。《尔雅》中“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1]色彩在美学中，一方面对客观物象的描绘，另一方面，从色彩的装饰性上，赋予色彩不同的情感体认。对“象征”的解释，《美学大辞典》定义为“艺术创造中通过某一具有概括性和表现力的特定形象，以表现与之相应的思想观念和情感”。[2]黑格尔在《美学》中将“象征”解释为“一种符号”，可以表现形象与意义之间的某种协调或者不协调，但其本质是具有内在的双关性。康定斯基认为：“只有当符号成为象征时，现代艺术才能诞生”。[3]色彩作为版画艺术的重要表现载体，其象征性代表了版画艺术的一种审美形式。从其审美意义和感受中，让观者从创作者的版画艺术作品中洞悉其内在的精神活动，进而获得深刻的艺术共鸣。

一、色彩在版画艺术创作中的应用

早期的版画艺术，多以黑白为主。运用光谱技术来分析，黑色本质上没有颜色，而白色则包含七种色光。黑白版画中黑色与白色的搭配，辅以不同形式的线条表现，来传达独特的视觉审美意象。彩色版画主要运用套色工艺，赋予版画作品更加多样、鲜明的色彩。传统美学理念讲究“少而精”的用色观，在色彩应用中，强调“言有尽而意无穷”的意境审美。

（一）黑白版画艺术中色彩语言与表现

传统木刻版画，以黑白为正宗。道出了黑与白在版画色彩运用中的绝对地位。回顾中国传统水墨绘画，对用色、着墨的运用，也讲究浓淡相宜。墨、水与宣纸之间的互渗现象，成为水墨画渲染的效果。对墨色的深浅变化，分为焦、浓、重、淡、清五种。同样，这种用色理念也适用于黑白版画艺术。但严格来讲，版画艺术中的黑色、白色，也是构成版画的基本色。版画家王兵所创作的《文部人》，黑白两色的运用，让人物比例混乱不定，呈现模糊的视觉感，体现了现实与梦境之间飘忽不定的虚无效果。正是因为黑白两色与画面的不稳定构图，才让这种亦梦亦幻的视觉情感更直观。赵宗藻在创作《默誓》版画中，也是利用黑白两色，并将人物主体设置在0.618黄金分割线上，上部以白色勾勒天空，中下部以黑色描摹大地，将战士们在面對战友的遗体时，严肃、悲凉的凄清氛围渲染得淋漓尽致，也让默哀宣誓的场面更加悲壮。黑白两色的运用，需要恰当地表达版画的艺术特征。同样，借助于深浅变化的线条，与黑白两色浓淡的变化，来烘托版画的色调与情感。人的情感与色调的冷暖有关。艺术家在创作版画时，对线条、色块、点的运用，为观者带来不同的情感体验。在向思楼的《家园》版画中，对树木、道路、田垄的描绘，运用大量的线条来刻画一望无际的田园，让观者从中获得心灵的向往与依恋。这些和谐、柔美的线条，加之黑白双色浓淡的巧妙搭配，让观者的内心产生温暖的情感。

（二）彩色版画艺术中色彩语言与表现

彩色版画，显而易见是用色上除了黑白两色外，还辅以其他不同的色彩。彩色版画对色彩的运用，也要基于线的想象力和创造力，融入相应的色彩变化。色彩本身，色调有冷暖变化，色彩的明度、饱和度、色相、补色等特征，也是版画创作中需要关注的重点。对不同色彩的运用，拓展了版画艺术的创作空间。在传统木版画创作中，彩色的绚丽，与地方独特的用色习惯，让彩色木版画展现出别样的艺术魅力。彩色版画对色彩的搭配，与所用的刻印工艺、套色方案等直接有关。比如，明清时期《十竹斋画谱》中记载了很多优秀的彩色版画作品，这些作品的用色水平及工艺价值非常高。再如，中国的传统年画也是彩色版画的集中化体现。天津杨柳青年画，苏州的桃花坞年画，潍坊的杨家埠年画等等，对色彩的选择、搭配和运用，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高度。从这些彩色版画创作中，色彩的多样性，与版画图案的融合，寄托了劳苦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愿景。色彩本身属于自然现象，但在人类历史发展中，色彩也被赋予了人文审美属性。不同民族，其对色彩的象征性也有所不同，对色彩的理解，又直接与民族文化、美学思维密切相关。在中国彩色木版画创作中，传统色彩的搭配，体现了东方审美特点。

二、色彩语言的象征性

语言是为了传情达意，而色彩作为美学创作中的基本要素，同样也是一种语言表达的形式。色彩本身，并未有真实的语言意义，而色彩在人的视觉感知下，特别是与社会文化、生活的联系，赋予了色彩独特的艺术审美和情感。

（一）色彩作为心理语言的一种形式

文字，按照一定的语法、词汇的排列，来构成具有明确意义的语言形式。色彩与文字具有相似性，色彩也可以通过色块的大小、面积，来传达相应的意义。色彩语言，分为生理属性和心理属性。比如，人对某一色彩所带来的冷暖、轻重、收缩与膨胀感等，具有直接的视觉反应效果。在人文领域，处于不同国家、民族的人，对同样的色彩也会产生不同的好恶表现，色彩的差异性是客观的，不同的人文文化赋予了色彩迥异的意义。比如，在西方，对于白色，象征着纯洁、率真。但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白色是肃穆的，象征着哀悼、伤感。事实上，色彩的心理语言，往往与人的联想、比喻等语言修辞手法具有相通性。回顾人类的发展史，色彩在人类生活中的存在，并与人类历史相融合，色彩语言的象征性，反应了一个民族共同的情感。在远古社会，面对严寒的逼迫，“火”的出现，帮助人类获得温暖。“火”的颜色，与血的颜色是最初的自然色彩，但在人类图腾中，象征着生命与温度。同样，对黄色的崇尚，源自大地的颜色，中国人的肤色是“黄色”的，中华民族对“龙”的崇拜，将黄色象征“龙”，展现民族的威严，间接象征着皇权。春秋时期，“五色说”的出现，将朝代的兴衰、帝王的更迭，与人的主观意念相结合。从色彩语言的象征性上，来表达尊卑、贵贱。因此，色彩语言，不再局限于本身的视觉性表现，更与人类社会、思想观念中约定俗成的某些精神意志联系起来。

（二）色彩作为艺术创作领域的一种语言

色彩的象征性，在艺术实践中，色彩也是艺术创作的重要表现语言。色彩，对真实生活的记录和呈现，色彩在艺术家的情感抒发中，来营造不可言说的艺术意境。色彩作为一种独立的语言系统，其所传达的意义，远比文字描述更具感染力和丰富性。在造型艺术创作中，色彩是重要的表现媒介。色彩的象征性，意味着色彩与一个民族、一个地域，乃至一个国家的文化具有一致性。色彩通过艺术家的联想，将色彩与情感相衔接。色彩的象征性，其本质是人以外在的色彩环境，来反映人的内在的色彩生命。色彩除了满足造型设计外，其美感也表现了艺术家的内在情感。艺术设计中的色彩，体现了创作者的理念與想法。无论是印象派艺术家，还是现代派艺术家，都善于通过色彩语言来诠释自己的作品。从色彩的外在表现上，来强调作品的主观感受。[4]

三、对当代版画艺术创作中色彩象征性的分析

当代中国版画艺术，与整个时代艺术背景是密切关联的。色彩语言的象征性分析，要立足当代版画艺术，从其内在意蕴、情感表达等方面，挖掘其独特的情韵和特色。

（一）彰显超然、纯净的理性精神

在版画艺术用色实践中，陈琦的水印版画，更加注重理性色彩的表达，其作品有表现大地物语、时间变更的《二十四节气》系列，有对中国传统器物文化的展现如《明式家具》、《琴》等系列，还有表达抽象意念的《梦蝶》、《荷》、《佛印》系列。从陈琦版画艺术创作实践中，对于不同选题的设定，抑或对不同理念的表达，陈琦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体认与挖掘中，更加强调文化的根源性与本真性。在版画艺术中，陈琦将“木”的味，“水”的味，“印”的味进行升华，选择水印木刻来传达自己的艺术语言，将水印版画的温润、艺术家的创作精神进行了高度凝炼与呈现。版画艺术创作中的色彩运用，表达了对艺术语言生命力的展现。在其作品中，家具、荷花、古琴、瓷器等等物象，都是中国文化特有的器物型态，象征着对民族文化的认同。在作品《荷》系列创作中，历时四年，共计 16幅（如图1所示）。

该作品以“荷”为象征物，将佛性的神秘感与荷的君子之风相互映射，象征高尚的人格品行。荷花本身，“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纯净特征，与艺术家的文人气质相吻合。同样，对“荷”的色彩运用，以“黑、白、灰”为主色调，通过套印手法，实现了荷花的花瓣在尺幅允许的条件下，被无限地放大，展现了张扬、大气的艺术风范。在荷花的细节描绘上，莲心的花蕊刻画，精巧细腻，与花瓣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特别是在花蕊的周围，引入一圈闪亮的白色，犹如心灯一盏。在背景用色上，以浓黑色作衬，黑色块面积不大，却让画面感通透和谐。莲蓬的灰色与背景色相呼应，花蕊的白色与浓黑色相对应，从色彩所营造的“一花一世界”中，让观者获得空灵的美感。从整个画面中，色彩的运用是理性的，营造的氛围是空寂的，过渡灰色在黑与白之间，增添了作品的意境审美。再如，审视陈琦的《佛印》系列作品，历时六年创作而成的水印版画（如图2所示）。

“佛印”以写实手法，将一只佛手作为主体，巨大的佛手，与佛指的不同姿态变换，恰如拈花的一瞬，拇指与无名指的相触、相合，流露出佛家的慈悲与怜悯。从“佛手”的刻画中，翩然而来的小小蝴蝶，向着佛手手心的方向，象征着佛手对世界万物的宽恕，对渺小生命的观照。从《佛印》用色中，远处画面以山水图景为衬托，借用倪瓒的寂寥手法，展现超凡脱俗的意境。佛手与蝴蝶的对视，一静一动，对比强烈，让观者从心灵深处发出追问，反思人生的意义。黑、白、灰的调控与搭配，弃用绚丽的色彩，展现“返璞归真”的本意，更让作品具备简洁、朴实的理性精神。

（二）彰显多姿、斑斓的原生态意境

在当代套色木刻版画创作中，贺昆是杰出代表人物之一。在其创作的版画作品中，对原生态自然、人文环境的刻画是其重要题材。飞禽走兽、淳朴民风，美丽的拉祜族少女，神秘的亚热带风情等等。如贺昆的《秋歌·发白的土地》系列，《春光》系列，《原野》系列等套色木刻版画，用色多样，突出奔走的线条，配合亮丽的色彩，在刀痕处随性地跃动。创作者将自己对自然色彩的理解，融入象征手法，来展现丰富的色彩语言。如土红色的运用，彰显勃发的原始生命力;赭石色、蓝绿色的运用，凸显亚热带自然景观。在欣赏贺昆的《如鱼得水》版画中，鱼被抽象成一个个符号，借助于一条条浓郁的色块，来暗示水中的鱼影。整个画面的色彩清朗，与率真的线条相得益彰。从其版画色彩的探索中，非常擅长对中国传统重彩水墨的运用，尤其是在套色版画创作中，推崇“意念”表达，将人与自然的和谐融入版画色彩语言中。同时，对异族文化的吸收和借鉴，对不同创作理念的交融与衔接，将传统美学的文化内涵，与个人对版画艺术的精神追求相统一，表现出质朴、原始、斑斓的审美情趣。

（三）彰显东方诗性的自由精神

在铜版画领域，易阳可谓是卓越的艺术家。其所创的“水珠技法”，赋予版画艺术作品独特的肌理感，也受到广大艺术家的赞许。易阳的《浪漫霓虹·新仕女》系列，《宁静致远·梦幻灯影》系列，以及《文脉当代·千年时空》系列，在托物言志、人物抒情中，将东方传统美学思想与色彩语言的象征性进行融合，独具东方民族审美气息。与西方色彩观不同，对于东方民族文化下的色彩理念，更加强调主观上的精神自由。以象征性手法，来提升创作者对版画色彩的生命感悟。色彩与物象之间，并非单纯地描绘，更在于对物象之外，与之特征相似的某种情感、精神的深刻寄予。东方民族所特有的“诗性思维”，对易阳的版画色彩语言也带来的直接影响。在《浪漫霓虹·新仕女》系列中，易阳通过对东方民族特有的诗情韵致进行整合，将古代仕女屏风，与现代吹奏双簧管的女子展开对比，穿越时空的綿长与悠远。现代女子以黑色赋色，屏风仕女以橘红色、红色赋色，色彩的交相映射，加之背景黑色的群山和白色的月光，整个画面流淌出梦回大唐的歌声悠扬。黑、黄、赤等色的运用，与“五行色”的统一，赋予了版画重在表意的创作情感。仕女衣物上的色彩，借鉴敦煌壁画的设色手法，情感烂漫，色彩鲜艳，明丽而和谐。

四、结语

版画艺术中的色彩运用，将色彩的自然表现，以及光与影的变换，赋予艺术家独特的创作情感。夸张、变形、抽象等手法，与色彩的提炼与表达，增强了版画艺术的视觉表现力。今天的版画艺术，对色彩语言象征性的表达，在传承中国传统色彩美学基础上，积极探索不同民族的色彩观念，理性地吸收有益的养分，通过色彩语言来实现创作者与观者的情感共鸣。

参考文献：

[1]靳艳霞.探究黑白木刻动画的艺术语言[J].设计 ，2016（20）：136-137.

[2]王少科.版画艺术中的色彩运用[J].艺术大观 ，2021（11）：45-46.

[3]刘红亮.我国当代版画艺术的色彩语言解析[J].艺术家 ，2019（02）：57-58.

[4]韦萍.中国当代版画艺术中色彩的象征性语言之探讨[J].艺术教育 ，2017（Z1）：172-173.

作者简介：

姜胤骏（1989.10），男，上海人，硕士，助教，研究方向：架上绘画，版画，油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