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重返恐龙时代
2021-08-27李潇雨
李潇雨
这里是距今约1.44亿年至6500万年间的白垩纪时期,是位于亚洲东部的诸莱盆地,这里气候温润、雨水充沛、湖泊广布、茂林丛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林跨海温柔地打在一颗颗圆润的恐龙蛋上,不出几日,这几只小鸭嘴龙将迎来自己的“破壳日”。它们生来带有扁长的嘴巴、强壮的后肢,会在恐龙爸妈的引导下,学会捕食蚌类、水藻等食物,成为一个精通养生的“素食主义者”。它们终生生长,可以两栖生存、直立行走,每天捕食的食物以吨为计,身高超4米,体长过6米皆是常事。
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湖泊边,除了成群的鸭嘴龙在觅食外,丘陵和山坡上,角龙、甲龙等植食性恐龙和睦相处,而在不远处,巨大凶猛的暴龙等肉食性恐龙也在伺机侵袭……
后面的故事大都相似,一场场灾难的摧毁让中生代的白垩纪沉沉睡去,恐龙灭绝。
斗转星移,桑田沧海,史前的故事暂且留给科学家和考古学家,但在时隔千万年后的现代诸城,关于恐龙发掘与“复活”的故事,才刚刚展开……
神龙传说
恐龙研究领域中有这样一种说法,若将地球46亿年的历史压缩为一天,那恐龙生存的时间就是“黎明前的50分钟”。也正是这短短的“50分钟”,却在闫团祥的脑海中“梦”过无数次。
他是诸城市恐龙文化研究中心的一员,更是一位狂热的恐龙爱好者。诸城市恐龙博物馆内陈列的“巨大诸城龙”就时常是闫团祥梦里的主角。但恐龙缘何入梦,又为何与诸城结缘,还得从一条名为“黑龙沟”的冲沟说起。
黑龙沟位于龙都街道库沟村北不足一里的小岭下,西靠涓河,东接泉子沟,北侧系丘陵沟涧,是一条自然形成的东西走向的大冲沟。
据传,黑龙沟得名于一个当地妇孺皆知的与神龙相关的古老传说,就连附近的5个村子都借以它的名号进行命名。村子的起源暂且不去考证,但这些大多于明朝初年就兴建起来的村庄,足以说明最晚在他们立村命名時,当地百姓就已经在黑龙沟附近发现了大量的恐龙化石。
时光流转,19世纪,黑龙沟南侧的一个村子里,经常会发现一些奇怪的骨头,这些骨头的粉末止血镇痛,还对伤口愈合有奇效,村民将其当做中药里的“龙骨”,家中常存,以备不时之需,也顺便赋予了黑龙沟新的名字——龙骨涧。
当然,几个世纪以来,无论是耳闻传说还是亲眼所见,村里世世代代的村民无一人知晓它们的真实身份——恐龙化石。所以,即便有偶尔露头的零星龙骨做以提示,但关于“恐龙”的秘密,依然悄无声息地在时光中沉睡。
巨龙出世
时针指向了20世纪60年代。
1964年的雨季来得尤其早,涓河流域的雨水尤其多。河水暴涨淹没了低矮的龙骨涧,沟壑中的淤泥也因雨水的冲刷不断垮塌。没曾想,接连的暴雨竟惊醒了地底沉睡千万年的表层恐龙化石,使其裸露于地表,如此,白垩纪时期的亲历者只等有缘人让他们重见天日。
也正是这年8月,一群地质工作者风尘仆仆地来到诸城,来到了龙骨涧,但他们此番前来的主要目的不在古生物,而是在诸莱盆地寻找石油。然而,龙骨涧内一块块奇异而巨大的动物骨骼化石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是恐龙的骨骼化石!经鉴定,这是人类以前从未发现过的、生活在距今约1亿年前晚白垩世早期的一种恐龙——巨型鸭嘴龙的化石!
首次考古发掘历时三年,挖掘成果超三十吨,这足以令世界震惊!
1989年4月至1991年11月,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同诸城市组成科考队,在龙骨涧一带展开第二次发掘。经过近4年的发掘、修复、补配,于1992年5月装架起一具高9.1米、长16.6米的恐龙骨架。这正是诸城市恐龙博物馆内的镇馆之宝——巨大诸城龙,是目前世界上最高大的鸭嘴龙骨架!
2008年1月,第三次大规模发掘开启,闫团祥也终于真正参与其中。他回忆,冰天雪地之中,想要找到发掘突破口难上加难,只能靠不断走访,依靠大多已是耄耋之年的老人回忆曾经与恐龙“打照面”的地方。此次发掘同样大获成功,经恐龙专家勘查,诸城境内遍布恐龙化石资源,已知埋藏点多达30多处。同年,龙骨涧更名恐龙涧。
其实,不论是曾经的黑龙沟、龙骨涧,还是现在世界闻名的恐龙涧,都是一座在气候、环境等各方面均适合恐龙繁衍生长的王国。自第一次挖掘至今,这里陆续出土了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鸭嘴龙化石和规模最大的恐龙化石群。
恐龙“复活”
以百分之二十为界,一具修复补配完成的恐龙骨架,真骨率超过百分之二十即为标本,而诸城市恐龙博物馆内的“巨大诸城龙”真骨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这样的装架成果,称为恐龙“复活”也并不为过。
但恐龙复原工程并非易事,鸭嘴龙全身共有330余块骨骼,换言之,想要“复活”它,需将330余块零散的单体骨骼化石装架完整。精通恐龙身体结构、了解单体骨骼的尺寸规格,都是对恐龙研究者最基本的要求。装架过程之艰辛,难度之巨大,唯有实际操作起来才能领会。
但骨架始终是冰冷的,闫团祥更渴望通过古生物研究与想象,开启与白垩纪时期的对话路径,搭起与恐龙沟通的桥梁。
如何实现?简言之,就是用画作、图片、影视等形式呈现恐龙真实的生活场景。
何为真实?想要达到真实,在闫团祥看来是比装架恐龙更为严谨和细致的一门学问,恐龙的相关知识与古生物学的知识叠加,这项工程的浩大和庞杂可想而知。
以植被为例,白垩纪时期以裸子植物为主,氧气比现在稀薄,但是二氧化碳浓度是现在的4-6倍,所以树木异常高大,动辄上百米。像鸭嘴龙所钟爱的银杏叶,在三叠纪、侏罗纪、白垩纪时期或似葫芦,或似小手,共有十多种形态,而现在的银杏叶叶形单一且纤维较硬,并不适合恐龙食用。所以,若将现在的事物和环境强加到白垩纪时期,显然是不合适的。
生物演变的进化史可不能乱来,闫团祥的神色稍显严肃,天空、土地、山峦、植被……这一草一木都需遵循科学依据,当然,白垩纪时期是没有“草”的,闫团祥特别指出。
无论是哪一种“复活”方式,在闫团祥看来都不仅是对考古成果的保护,更是对史前文明、恐龙文化的科普和推广,毕竟相比于“黎明前的五十分钟”,人类于地球存在的时间确实只如白驹过隙,关于恐龙的一切,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尊重和了解。
(编辑/王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