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兄弟
2021-08-27托米·安·克莱曼斯孙宝成
托米·安·克莱 曼斯 孙宝成
我厌烦地瞪着刚刚成为我同父异母兄弟的本尼,他坐在爸爸汽车的后座上。本尼8岁,又矮又瘦,一双滴溜溜的圆眼睛,两只招风大耳朵。由于妈妈和爸爸离婚了,我每逢周末才能见到爸爸,本尼总会进来插一杠子,可是他这个人干啥都砸锅。
那次我们徒步旅行,他脚上打了水疱;去动物园,他过敏打喷嚏;我们去打棒球,他把鼻子弄伤了。即便爸爸不得不再婚,我搞不清楚他为何要娶本尼的妈妈。我的意思是说,她本人不错,就是搭上一个本尼太不划算了。
今天,爸爸和我第一次去深海钓鱼,他又跟着来捣乱了。
“乔,”爸爸耐心地说,“本尼是你的兄弟……”
“什么兄弟呀!”
“今天咱们应该好好玩。”爸爸哄着我说。
这是一艘破旧的渔船,不过只要每人付15美元,就能钓3个小时的鱼。船上还有另外几个人,坐在甲板两边的板凳上。有几个人在船舱里。
在解缆放船之前,船长的助手给了我们每个人一根渔竿、一个线轴、一桶鱼饵。
“我们设立了一笔累计的奖金,谁能钓到最大的鱼就奖给谁。” 助手说,“如果你们想要加码,每人可以再加1美元。”
爸爸给了他3美元。我认为给本尼交钱简直是浪费,他大概连鱼饵都不会装。
我估计得不错。这个小子疑神疑鬼地瞪着水桶,做了一个鬼脸。
“这里面的东西都臭了!都是什么呀?”
“死鱼。”我告诉他。
“我非摸不可吗?”
“如果你想装上鱼饵,你就得摸。”
“给你,本尼。”爸爸说,“用我的渔竿。鱼钩装上鱼饵,已经放进水里了。我用你的。”
“好吧!”本尼说。他抓过渔竿的把手,好像把身家性命都交给它了。
一阵微风吹来,海浪涌起了波涛,几片乌云遮住了太阳。谁都没有钓到鱼。
本尼突然说:“有什么东西在拉我的渔线,我该怎么办啊?”
“用力拉回来!”我告诉他。我拿过他的渔竿:“我替你拉!”
“讓他自己拉,乔。”爸爸说,“本尼,用力拉,握紧了!”
这样一来,本尼钓到了第一条鱼——那是一条红鳍笛鲷,他那架势却如同捉到了能得大奖的青枪鱼。
与此同时,天空黑了下来,微风变成了狂风,海面波涛汹涌。大雨点拍打着我们的脸,温度下降了,远处雷声隆隆。渔船就像失控的摇篮般摇摆不定。
爸爸的脸色都发青了。
“我想我该进船舱了。”他说着,把渔竿递给我,“照顾好本尼。”
他脚步蹒跚地走过甲板,俯身走下围栏。
我希望本尼晕船,而不是爸爸。不过,这个小家伙可能会紧随其后。
此时的海浪铺天盖地般袭来,渔船起伏不定,时而站在浪峰之上,时而陷入谷底之中。我紧贴在栏杆上,看着海浪涌起又落下。
我的胃部忽然一紧,一股子苦水涌到了喉咙口。我靠在栏杆上,把午饭全都吐了出来。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难受过。冷得要命!我的胳膊上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满脑子里都是后悔:我怎么就没有穿一件外套呢?我何苦来受这份罪?用得着来深海钓鱼吗?我忽然意识到,我讨厌鱼——尤其是鱼饵桶里的死鱼。我鼻子里闻到的全是死鱼的恶臭味,我的头疼得要命,胃里翻江倒海,早饭也紧跟在午饭之后吐出来了。
“你最好也进船舱去,乔。”本尼说,“我来帮你。”
“我不需要任何帮助!”
可是事实上我需要。我虚弱得要命,腿直打哆嗦。要不是本尼搀扶着我,我根本走不过晃晃悠悠的甲板。这个小家伙的身体比外表强壮,他扶着我走下阶梯,引导我来到爸爸坐着的凳子上。爸爸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垂到了胸前。
爸爸只是模模糊糊地瞄了我们一眼,便立刻闭上眼睛。我清楚地了解他此时此刻的感受。
船舱里暖和一些,可我不停地打哆嗦,还得强忍着胃里涌上来的酸水。
本尼脱下自己的风衣,盖在我的肩头。“你最好躺在椅子上,把头放到我的大腿上。”他说。
在那次痛苦的航程中,我后来一直都这样躺着。等我最后晃晃悠悠地离开渔船时,我说我从此再也不想离开陆地一步了。爸爸说他也有同感。
我感谢本尼给我穿上了风衣,还感谢他骨瘦如柴的大腿,我那抬不起来的脑袋一直枕在他的腿上。
“这没什么!”本尼咧着嘴笑,“咱们是兄弟嘛!”
“发财了!”我指着他手里的一卷钞票说。因为暴风雨突然来袭,船上谁都没有钓到鱼,所以本尼赢得了奖金。
这是他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