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齐天：拼接美好生活

俞越

他是金华工艺美术产业发展的带头人，他挖掘提升了浦江民间工艺“麦秆贴”，他推进了“浦江十字绣”外贸出口产业化，他研发的绗缝被，使绗缝这项传统工艺变为抽纱品行业中最大的品种之一，他就是郑齐天。一头银丝，戴着金丝眼镜，笑容可掬、平易近人，人到古稀之年却仍保持着旺盛的创造力。

郑齐天所从事、接触的工艺美术品类，数不胜数，抽纱绗缝和工艺挂毯是他至今还坚持着的。

绗缝这种工艺实现产业化与外贸出口起步于20世纪70年代末，成熟于20世纪90年代。郑齐天是它的创始人之一。但绗缝是什么？很多人并不清楚。带着这个疑问，我们走进郑齐天的工作室。

郑齐天的工作室位于公司大楼的顶层，整整两层的屋子里，除了他自身热爱、创作的国画外，一幅幅尺寸巨大的绗缝（用手工长针缝制有夹层的纺织物）作品，占满了整个空间，这其中大部分是获奖作品，其中有好多作品因没有空间展示而被收纳在柜中，还有不少巨幅壁挂展现在我们眼前，在这个工作室，我们窥探到了郑齐天工艺美术世界的一角。

求新求变是成功之道

1973年至今，郑齐天一直从事工艺美术创作设计，先后担任了竹编、雕刻、麦秆剪贴画、剪纸、十字绣、钩针、抽纱、绗缝工艺制品和簇绒工艺毯的开发创新项目主管，并且都取得了成功。他还是国内绗缝工艺制品和小机簇绒工艺毯出口外贸的创始人，是浦江县花边总厂和金华市工艺美术总厂的创办者。46年以来，从技术员到董事长，他从来没有停止设计和创新。

1973年恢复浦江县工艺美术厂之际，郑齐天挖掘浦江传统民间工艺“浦江麦秆剪贴”并将麦秆贴花工艺巧妙地结合到竹编产品上，形成了浦江竹编独特的艺术特色，深受外商喜欢，“牡丹瓶”“月季大花瓶”等产品连续生产出口达10年之久，为浦江县的外贸出口做出了突出贡献。

他设计和以他为主制作的挂屏《春晓》《旭日东升》《喜沐春阳》等一批作品更成为“浦江麦秆剪贴”工艺的代表作品。

1978年，在“浙江省二轻”的支持下，郑齐天挑起了搜集浦江民间传统工艺“十字绣”的重担，他结合当代钩针工艺，成功开发“浦江十字绣”产品WO01至W010。他设计的W448等花稿以传统的十字绣和钩针、拼、雕、扣等混合工艺相结合，形成独特的十字花风格，投放市场后，更是轰动了整个抽纱同行和国际市场，许多外商都争先提出包销。该产品订货值突破上海抽纱进出口公司几十年的历史记录。在当时整个抽纱行业不景气的背景下，浦江花边总厂因为开发风格独特和适销对路的新产品，企业产值利润连续翻三番，一举成为浦江县的骨干企业，是同行业发展最快的企业之一。

有了如此成就，郑齐天却并不满足，在“十字绣”方兴未艾之际，他和省工艺美术研究所一起，共同引进开发了绗缝童被产品，不断挖掘提升产品内涵，结合多种工艺，扩大品种范围。从单一的童被，开发了儿童系列、床上系列、室内装饰等10大系列产品。他设计的《童话童被》荣获1985年全国工艺美术百花奖优秀创造设计奖和省市级多个奖项。

经过多年努力，绗缝工艺制品已成为抽纱品行业中最大的品种之一。1990年他调到金华后创建了“金华市工艺美术总厂”，更与金华职校合作开办工艺美术班，培养了一批批工艺美术设计人才，并与浙江省工艺美术研究所合作成立了“浙江省绗缝研究中心”，着重培养绗缝人才。更进一步提升绗缝工艺品的品位，把以纯手工绗缝为主的产品，逐渐开发成手工和机器结合的多工种混合的绗缝工艺品。值得一提的是，他把绗缝产品从过去的来料加工全部改为本地生产：一开始，绗缝产品的花布是从国外购买，郑齐天凭借自己的美术功底，加上对美国文化的研究，一口气设计了几十幅图案，产品成功出口到美国，把绗缝产品的布料成本从12元/米，降到3元，米。自主设计花稿、自己加工生产，使绗缝产品完全本土化，不断求新，提高了产品档次，也为行业增产创收，使绗缝工艺产品得到历史性的发展。

1995年，将近知天命之年的郑齐天，又精力充沛地开发了簇绒工艺产品，与德国公司合资创办企业，专业生产簇绒工艺地毯。

“道路是曲折的，但也是通暢的，得到了社会的认可，获得了上级部门和同行们的支持，得到了许多荣誉。”郑齐天表示，自己曾被评为全国工艺美术行业优秀技艺人员、第四届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并荣获“第一届中国工美行业艺术大师”荣誉称号。

发挥想象，日用品变身工艺品

绗缝是民间传统工艺品，是置于室内的具有实用且富于装饰性的产品。绗缝实际是先缝后绗。在工艺美术上，绗缝是色彩构成、单独纹样、适合纹样和二方连续纹样的应用。

在郑齐天的工作室展示区，床上的被子、座位上的坐垫和靠垫、地板上的地毯及墙壁上的壁饰等绗缝产品，成套的或单独的，手工或机器的，令人目不暇接。当然，作为工艺品，使用绗缝手法制作的作品，更是饱含了作者的巧思，体现了精湛的技艺。不仅如此，绗缝在很大程度上和刺绣有着相通之处，刺绣中的很多针法如乱针法、平付针法也被吸纳到绗缝中，使绗缝作品更加精致讲究。

“绗缝只是一种工艺，它需要我们设计人员发挥想象力和创造力，设计出精美且适合制作的图样。”3米多长的手工绗缝工艺品《中华民族大团结》获得“第二届浙江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金奖。郑齐天别具一格地使用了各个民族的图腾作为表现对象，如汉族是龙凤、蒙古族是蒙古包、傣族是金孔雀……各个图案错落有致地排列在画面上，用一个同心结串起来。“如果每个图案大小一致，那就太刻板了。作品选用的布料颜色，主要是金色、棕色、枣红色，底色是蓝色，视觉上达到和谐统一。”

绗缝壁挂《拼绗新秀》，长2.75米，宽2.25米，体量非常大，且属绗缝工艺制品中技术难度和水准比较高的作品之一。作品采用150种花色，共有2 000多块花布拼缝而成。手工绗缝200多万针，20多种装饰点缀。作品装饰性强，工艺处理主题突出，画面中12个时装模特儿在灯光迷幻的氛围中姗姗漫步而来，传统与现代融合，现代气息表现得淋漓尽致。

绗缝壁挂作品《婺韵》是根据中国婺剧传统戏目中张飞的造型特色，加以夸张变型处理，突出大花脸脸谱造型。作品材料采用国产全棉布料30余种中空棉和民间传统手工艺，经过剪、贴、绣、烫、定、拼缝等10余道工艺，最后以纯手工绗缝制作而成。作品充分利用布料的原色原图有效组合，颜色艳而不俗，造型夸张大气，画面立体感强，粗犷中带着细腻，画面始终保留民间传统工艺的乡土味道，将传统独有的中国戏剧内容和中国传统手工绗缝工艺拼布工艺等完美结合，又将装饰家庭的艺术品和日用功能有机结合。

郑齐天从小热爱画画，现在也经常创作一些作品，近10几年，他以十二生肖为题材创作，每年创作一批生肖图。2019年，他根据乙亥年创作了大大小小近百幅金猪图。他也常常把他的绘画技巧和簇绒挂毯作品的创作结合起来。

簇绒挂毯作品《晨曲》，在2.9米×2.9米的大尺幅上，冬天的太阳刚刚升起，和煦的阳光淡淡地洒落大地，一群生机勃勃的小鸟你追我赶地在一丛灌木林上欢笑飞舞，画面气氛抒情明快，以花鸟画的形式表现当今自由和谐的生态环境，人民享受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画面处理错落有致，疏密黑白，线条块面合理，加上这群小鸟画面生动，犹如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底部粗犷的木栅栏运用立体浮雕式的簇绒工艺，使画面更加有立体感，层次分明，气氛浓烈，主体表现恰到好处。而另一幅挂在工作室墙上的《奔马图》，也是郑齐天亲自用染料直接画在地毯上，然后用技术手段高温定色，几乎可以做到永不褪色。

工艺美术如何才能持久发展

虽然自己在工艺美术上获得众多成就，但作为金华市工艺美术行业协会会长，郑齐天更关注整个传统工艺美术的发展。

工艺美术在金华地区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共有10个大类100多个品种，耳熟能详的有东阳木雕、东阳竹编、铜雕、婺州窑、玉石雕、水晶工艺品、麦秆贴等。不过郑齐天表示：“虽然传统工艺种类繁多，但是金华地区的工艺美术品牌不多，专业人才还是比较短缺，企业规模偏小。其次，我们还是缺少创新意识。”

“工艺美术产业既属于文化产业，也属于轻工业。历史上金华市轻工业发达，工艺美术行业是其中的一块。今后加大力度保护和发展我市传统工艺美术产业，不仅对整个金华市的经济发展有很大好处，而且工艺美术产业的发展，对美化人们的生活、提高人们的生活质量和促进消费都很有好处。”他认为，只有“不断创新，与时俱进”才是不二法则。不可否认，有些工艺美术随着时代的进步，由于淡出了日用市场而逐渐消亡。

从郑齐天的实际经历来看，通过资源整合将产品做成系列，是一条探索的途径。如使室内软装饰更加配套，更加系列化，从原来单一床上用品为主发展到窗帘、台布、浴帘、服饰、地毯、卫生间用品、厨房用品等10大系列6 000多个花色的品种，整合包括绗缝、簇绒、婺州窑等不同种类不同形式的手工艺品。

“我不认为搞传统工艺就应该天天关起门来搞创作，我们应该走出去、引进来，祖宗给我们金华留下这么多瑰宝，应该拿出来分享和改進，”郑齐天认为，既要有高大上的艺术品，也要有接地气的日用品，让大家知晓、熟悉并消费得起。

走出郑齐天的工作室，他告诉笔者打算近段时间对原来的作品进行一次梳理，再创作一批新作品，届时办一场回顾展，对风风雨雨的40多年进行总结。对于一直前行在路上的郑齐天来说，回顾展只是一个“逗号”，只要还有精力，他便不会停下手中的笔，不会抛下热爱的工艺美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