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女》:民族歌剧的开山之作
2021-08-26孟昭庚
孟昭庚
《白毛女》是在毛泽东1942年5月《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精神指引下诞生的大型新歌剧。歌剧通过杨白劳和喜儿父女两代人的悲惨遭遇,深刻地揭示了地主和农民之间尖锐的阶级矛盾,热烈歌颂了光明的新社会,形象地说明了“旧社会把人逼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的主题,指出了农民翻身解放的必由之路。
上个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在晋察冀边区曾流传着“白毛仙姑”的故事。故事的情节大致是这样的:河北西北部青虚山山区的奶奶庙常出现拿走贡品的“白毛仙姑”。区干部和村里组长知道情况后,尾随“白毛仙姑”追到一个阴暗深邃的山洞,发现“白毛仙姑”是一个被村中恶霸逼进山洞的带着两岁孩子的普通女子……
区干部和村里组长把“白毛仙姑”救出这阴暗的山洞。她又重新生活在灿烂的阳光下。
创作多次推翻重来
1944年5月,音乐家周巍峙领导的西北战地服务团从晋察冀边区返回延安,归入延安鲁迅艺术学院(以下简称鲁艺)建制。他们也把在晋察冀边区听到的“白毛仙姑”的故事带到鲁艺,故事引起鲁艺师生的关注。
同年秋,仍然在晋察冀边区工作的林漫(1956年改名李满天),将他创作的题为《白毛女人》的小说手写稿托交通员带至延安,交给鲁艺院长周扬。为了迎接即将在延安召开的中共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周扬极力主张根据这个题材編写成一部大型民族新歌剧,向党的“七大”献礼。他将创作任务交给鲁艺戏音系主任张庚。
张庚召集邵子南、贺敬之、王滨、王大化、马可、张鲁等人组成创作组。第一稿确定由邵子南主笔。这个决定是很顺乎情理的,因为当时的贺敬之还十分年轻,而邵子南已在晋察冀边区生活了好几年,熟悉那里的生活。但邵子南不懂秧歌剧的形式,结果把《白毛女》写成了一篇朗诵诗剧。试排和试唱各一场后,大家都不满意。在受到批评后,邵子南便写了大字报贴在食堂的墙上,宣布退出创作组,要求把稿子收回,声明《白毛女》剧本的创作与他无关。
虽然邵子南的朗诵诗剧被否定,但邵子南在诗中对于那个贫苦佃农的女儿如何因家中欠租被地主霸占、如何逃进深山而历尽千辛万苦、又如何被八路军救出深山并同群众一起斗倒恶霸地主,已初步形成了一个传奇故事的具体情节。所以虽然邵子南退出了创作组,但他的作品无疑对创作组还是有所启发的。创作者也不愿意否定他对集体创作的《白毛女》曾经作出的贡献。贺敬之、马可在歌剧《白毛女》1952年版的《前言》中说:“邵子南同志,他是这一剧本创作工作的先行者。”这段话,无疑是表达了贺敬之对邵子南的尊重。这当然是后话。
创作组在张庚的领导下,对《白毛女》重新进行创作。导演王滨一开始采用秦腔的艺术形式来排演,唱腔是秦腔,音乐伴奏也是秦腔的曲调和锣鼓点。
请周扬来看试排,但剧组的这一创作未能令他满意,受到他严肃的批评。
创作组接受了周扬的中肯批评,立即推翻原创作的秦腔剧本,一切从头重写。张庚召集有关编导人员重新成立创作组,其中编剧贺敬之、丁毅,作曲马可、张鲁、瞿维,导演王滨、王大化等,演员有陈强、林白、王昆等,阵容强大,实力雄厚。
创作组决定由鲁艺文学系尖子学员、山东青年贺敬之执笔。领导委派王滨负责组织《白毛女》的集体创作和集体导演的工作。王滨组织大家一起琢磨本子,他的主意很多,每场戏都由他构思,搭出架子,大家再往里边加戏,集中大家的智慧,贺敬之现场作笔录。每场的本子定下来,就由贺敬之去写歌词,再由张鲁、瞿维、马可、向隅等人谱曲,经张庚、王滨审定,交丁毅刻写蜡纸油印出来。然后试排,每幕完后总排,请鲁艺师生、干部、群众和鲁艺驻地桥儿沟的老乡来观看并评论,边写边演边改,对剧中人物和情节不断加以丰富和提高。这确实是一种独特的集体创作的新方式。
为了能赶上向党的“七大”献礼演出,就这样形成了创作出一场排一场的流水作业般的紧张局面。待进行到最后一场“斗争会”时,贺敬之因过度疲劳病倒了。由于贺敬之没有到过敌后,对八路军进入敌后的生活情况不熟悉,缺乏感性认识,于是他便推荐有着敌后抗日根据地生活体验的丁毅来写这一场歌词。丁毅等人很快就写出了八路军进入敌后那场戏的初稿,供贺敬之和创作组参考。
深受欢迎的《白毛女》
《白毛女》是诗、歌、舞三者融合的民族新歌剧。在音乐方面,为了更好地表现这个来自晋察冀边区民间故事的内容,大胆地采用了河北、山西、陕北等地的民间音乐的曲调,吸收戏曲音乐,并加以创新,又借鉴了西洋歌剧音乐的某些表现手法,这样所创作出的歌曲就具有独特的中国民族风味。
如用河北民歌《青阳传》的曲调所谱写的“北风吹,雪花飘”那一段唱词,节奏轻柔舒展,亲切动人,塑造了喜儿活泼、纯朴、天真无邪地向往幸福的人物形象,也表达了她盼爹爹归来欢欢喜喜过个年的急切心情。
《扎红头绳》,则节奏欢快、活泼,曲调流畅、优美,跟“北风吹”配合得天衣无缝。
1945年4月中旬,剧组在鲁艺院内临时搭建了一个狭小土台子进行彩排。这最后的彩排轰动了全鲁艺及延安文艺界。观众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以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涕泪滂沱地观看了全剧。大家的反应是如此强烈,他们一致认为歌剧《白毛女》是秧歌剧运动发展以来最动人的歌剧。但这次彩排也引起了一些人强烈的指责,主要是对黄世仁只被抗日民主政府判了徒刑而没有被枪毙颇为不平和不满。而剧本的编创人员则认为,现在是抗日时期,要团结地主阶级抗日,如果枪毙黄世仁就有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之嫌。
1945年4月22日,也就是中共“七大”召开的前一天晚上,《白毛女》在延安中央礼堂正式演出,观众全是“七大”代表,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和中央其他领导人也出席观看。当时盛况空前,戏票极为紧张,严格凭票入场。作为“七大”代表的陈赓将军,他的票被一个同志抢去了,他好容易说服了礼堂门前的警卫才得以进入会堂,没有座位,他只得坐在窗台上观看。
《白毛女》在延安首次公演,向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献礼,取得了极大的成功。演出后,中央办公厅派人来传达中央书记处的意见,意见有三条:第一,这个戏是非常适合时宜的;第二,黄世仁应当枪毙;第三,艺术是成功的。传达者解释这些意见说:农民是中国人口的最大多数,这部戏反映了这种矛盾的对抗和斗争,在抗日战争胜利后,这种阶级矛盾必然尖锐化起来,这个戏因为反映了这种现实,一定会很快广泛地流行起来。不过黄世仁如此作恶多端,不枪毙他,是不恰当的,广大群众一定是不答应的。于是剧作者就依据这些意见和建议,在以后《白毛女》再演出时,结尾就由人民法庭判处黄世仁死刑,立即执行。
《白毛女》先后在延安地区演出了30多场也没能满足广大群众的要求。其动人心魄的剧情、好评如潮的反应,为中国戏剧史之前所未有。一时间在古城延安到处飞扬着“北风吹”“扎红头绳”的欢乐曲调,连中共领袖毛泽东,在日理万机之后,在他住的窑洞里与其几岁的女儿李讷嬉戏时,也用他那浑厚的湖南腔调唱着“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钱少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在他散步时,常一边走,一边用口哨吹着“北风吹”的曲调。歌剧《白毛女》成功的魅力由此可见一斑。
中共“七大”之后,歌剧《白毛女》在各解放区普遍演出,受到空前的热烈欢迎。每演到精彩处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每到悲哀处,台下总是一片唏嘘声,有人甚至从第一幕到第五幕,眼泪始终未干。有一个苦大仇深的战士竟向舞台上饰演地主黄世仁的演员开枪。据说此后《白毛女》凡给军队演出时,战士一律不准带枪进场观看。人们纷纷称赞,台上台下感情交融的情景为“翻身人看翻身戏”。一些村子的群众在看了《白毛女》演出后,很快便展开了反霸斗争。
《白毛女》是中国近现代戏剧运动有史以来最具有时代性、现实性、倾吐出亿万中国劳苦大众心声因而最具有人民性的歌剧作品,是我国歌剧史上第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它也是中国民族歌剧成熟的标志和发展的奠基石,它的成功为我国歌剧创作的发展开辟了一个新的阶段。
(摘自人民网 2013.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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脍炙人口的《江姐》与《洪湖赤卫队》
董文
中国歌剧的发展,自上世纪三十年代开始进入探索期,有多种体裁、多种题材的形式出现。一些红色经典歌剧,更是通过优美动听的经典旋律与坚韧不拔的英雄形象而深入人心……
《江姐》 1964年公演的歌剧《江姐》作为中国红色歌剧的优秀典范,其塑造的“江姐”这个艺术形象已成为共产党人信仰的代名词。其经典唱段《红梅赞》《我为共产主义把青春贡献》等流传甚广,朗朗上口。
《洪湖赤卫队》 《洪湖赤卫队》首排于1958年,1959年10月作为湖北省向國庆十周年献礼剧目首次进京公演,一炮而红。它是中国歌剧史上的不朽经典,它描写的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初湘鄂西工农红军与国民党反动派及地主进行斗争的故事,塑造了支书韩英、赤卫队长刘闯等生动形象。剧中的主要唱段《洪湖水,浪打浪》《没有眼泪,没有悲伤》《看天下劳苦大众都解放》等都成为民族歌剧的永恒之作。
(本刊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