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与虫子的“战争”史

2021-08-26索何夫

科学Fans 2021年4期

索何夫

“事鬼神”，是不靠谱的

在早期社会，虫灾经常被认为是先祖或者神灵降下的灾难，因此，古人最初的除虫手段也是以形而上的献祭祷告为主——尤其是在“事鬼神”的殷商。可想而知，无论在祭坛上进行怎样的仪式，也不可能让田地里被洗劫一空的情况产生丝毫改变。人们不得不承认，要除虫，祈求上天毫无作用，最终得自己想办法。

光与热的力量——火焰除虫

在《诗经》中有记载祖先们最早对抗害虫的手段——“田祖有神，秉畀炎火”。这是因为在早期农业时代，人们在烧荒辟地过程中发现不少昆虫具有趋光性。尤其是那些幼虫取食植物茎、叶的鳞翅目昆虫。利用夜间点起大火，可以很容易地引诱这些蛾子们自取灭亡。除此之外，扑杀蝗虫也常用这一手段。比如唐朝著名政治家姚崇，就采取了“夜中设火，火边挖坑，且焚且瘗（yì）”的手段拦截迁飞的蝗虫群。

不过，对于没有趋光性，在地下生活，或那些移动缓慢的害虫，火光诱杀就不怎么顶用了。而且如果飞蝗集结成大群，光靠这种手段也只能对其造成一定程度的打击，无法将其全部歼灭。

善假于物——除虫工具的使用

祖先们对付虫子的方法并不局限于火，在这场漫长的战争中，他们通过各种各样的工具，采用物理的方式除虫，例如深耕法。在《吕氏春秋-任地》中提到在播种前要“五耕五耨（nòu），必审以尽”，以求“大草不生，又无螟蜮”。尤其是蝼蛄这些善于挖掘地洞的家伙很难被火消灭，但是深耕却能摧毁它们的藏身之处。

深耕的另一个作用，是破坏昆虫的孵化成长环境。蝗虫的习性是在地下产卵越冬，如果土层被反复扰动、破坏，蝗虫卵的孵化概率也会直线下跌。而那些以蛹和幼虫形式在地下越冬的害虫（主要是鞘翅目），也会受到影响。

深耕手段对于消灭在作物茎叶表面四处肆虐的虫子——尤其是各种毛虫——是没有太大用处的。为了更高效地解决这些家伙，老祖先们也想出了不少招数：

1.针对果树与较高的作物，用棍棒敲打植物，让毛虫因为受惊而本能地掉下。

进阶版本——虫梳：一种用竹子制成的特殊“梳子”，可以很有效地刷掉黏附在作物叶片上的害虫。

2.针对蔬菜与较低矮的作物，由两人共同拉着根麻绳走过田地，通过绳索与作物的碰撞将毛虫击落。

进阶版本——捕虫滑车：这种小型独轮车带有个巨大的纱布抄网，两侧有被称为“插尺”的弯曲木质结构，在使用时，只需要把滑车推到田垄之间，“缅尺”就会击落毛虫，将它们赶进抄网里。

土法“生化武器”

虽然没有高效的现代农药与杀虫剂，但古人很早就意识到

些植物或者矿物同样可以驱杀言虫。《周礼》中记载，“嘉草”（襄荷）“莽草”（毒八角）和野菊花等植物燃烧产生的烟灰可当作驱虫剂。之后，硫磺和艾草也被用于室内除虫;砷的化合物（砒霜）用于清洗瓜藤、果树枝干上的害虫;盐水则被用来清洗肉类里的寄生虫。此外，巴豆、辣椒粉、桂皮、乌头等药物，都被用于除虫。

不过在中国古代被应用最广的除虫“化学武器”还是石灰。南宋时陈旉的《农书》“耕耨之直”及“六种之直”两个篇章里，就分别提到“将欲播种，撒石灰渥漉泥之中，以去虫螟之言”，以及“杂以石灰，虫不能蚀”，表明无论是在播种前还是施肥时，加入石灰都可以抵御虫害。

除了化学手段之外，古人同样使用了“生物武器”。在魏晋时期的博物学著作《南方草木状》中，提到交州人“以席囊储蚁鬻（yù）于市”。這里的“蚁”主要是黄猄蚁，它们性情凶猛，能在果树上筑巢，主要被人们用来防治柑橘类果树上的害虫。而放养鸡鸭吞食言虫也是常规操作。最迟到晋代，官方已经认识到用野生鸟类对付害虫的可行性，因此多次制定法令，禁止捕杀喜鹊等鸟类，堪称最早的野生鸟类保护法。

除此之外，古人还有些难以归类的对抗虫子的经验与手段：

1.保持干燥

在粮食入仓前“日曝令干，及热埋之”。即通过反复曝晒，让谷物保持干燥，从而杀死虫卵、幼虫。此外将灰盖在谷物表面吸收水分，也能起到走作用。

2.食物诱导

《齐民要术》中记载，如果蚂蚁危及瓜的生长，可将带有骨髓的动物骨头放在瓜田附近，将损害瓜蔓的蚂蚁引诱到骨头上，如此数次就能除去蚂蚁的危害。

3.选择时机

在害虫爆发（主要是蝗虫）之前抢种作物，或者抢先将它们消灭。在唐宋时期，中国人已经认识到，捕成虫不如捕若虫（蝗蝻），后者尚未长出翅膀，运动能力有限，更容易举全歼，避免成灾。

总之，虽说没有现代化工业体系与科学技术加持，但凭着常年积累的经验，祖先们仍然琢磨出了不少对付虫子的手段。而在现代，这场“战争”仍在继续。

毕竟，就像《三体》里的那句话所说的那样，我们从来都没能战胜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