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海外经历影响企业过度投资吗?
——基于战略导向的中介作用和冗余资源的调节作用
2021-08-25刘叶云
刘叶云 刘 佳 刘 思
(湖南师范大学 商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一、引言
在国内经济经历“三期叠加”的背景下,作为拉动经济增长“三驾马车”之一的投资,也出现增速明显下滑的趋势(樊勇和管淳,2020)[1]。为增强企业活力,推动投资发展,政府出台了众多针对性政策。2010年国务院提出要大力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发展,因此各级政府纷纷响应政策,不断加大对各项目的投资力度(刘亭立等,2019)[2]。为调动企业扩大设备投资和科学创新的积极性,2014年始,政府陆续出台了针对企业的加速折旧税收政策的规定。2015年政府颁布《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指出:“发挥投资对经济增长的关键作用,深化投融资体制改革”。为解决实体经济融资成本问题,2019年以来政府颁布各项决定以降低小微企业融资实际利率。2020年受新冠疫情影响,各地投资增速明显减缓,为撬动投资,带动产业链全面发力,政府发布工作报告,拟安排6000亿元预算内投资。在此政策背景下,企业投资积极性增加,然而企业过度投资现象也不容忽视,特别是一些行业甚至出现了严重的产能过剩(刘亭立等,2019)[2]。
近年来,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逐步走入公众视野,受到社会各界的青睐。我国政府高度关注海外人才的回流。2008年启动“千人计划”,为海外高层次人才回国工作提供政策支持以促进我国自主研发创新。随着时代的发展,海归高管已经成为我国众多企业谋求国际化发展的中坚力量。由于如今很多企业出现了两权分离现象,管理者持有少量公司股份却控制着企业大部分资源。管理层作为企业实际权利的拥有者,对企业投资项目的具体执行有着重要影响作用(潘前进和李晓楠,2016)[3],因此高管对于企业资产的管理运用能力会对企业的投融资效率产生重要影响。同时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因为其更加开阔的视野,风险承受能力更强,加之所有权带来的委托代理问题等因素,在企业投资决策过程中,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更有可能选择较为激进的企业战略,从而导致企业过度投资。那么,高管海外背景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作用是什么?作用机制如何?值得我们探究。
本文基于以上背景,通过搜集分析2010-2019年A股上市公司高管海外经历数据,基于高层梯队理论、社会资本理论及委托代理理论,试图站在战略导向的视角上,探究高管海外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的关系,并深入挖掘三者之间存在的联系。本文的研究贡献主要体现在:第一,从研究视角来看,本文选取了高管背景特征中研究较少的高管海外经历作为新的视角,并加入企业实施的不同战略导向作为中介变量,拓展了企业过度投资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第二,从研究内容来看,本文就相关变量指标进行了更新与扩充,以高管海外工作经历、海外学习经历以及海外学习工作经历分别探讨高管海外经历的作用,深入挖掘高管不同海外经历、战略导向和企业过度投资之间的关系;第三,从研究结果来看,本文的结论能够为国内相关企业的监管部门完善内部治理,统筹用好海外人才资源,推动企业长远高效发展提供一定的参考价值。
二、文献回顾
1.企业过度投资
Jensen最早在1986年从委托代理理论视角提出企业过度投资问题,他认为过多的自由现金流会引发企业过度投资[4]。随后Lang和Litzenberger(1989)[5]对“过度投资”企业进行了界定,即表现为企业会接受那些NPV小于0的投资项目。此后,学术界基本上以此概念作为基础进行研究。潘敏和金岩(2003)[6]认为企业过度投资是为了扩大投资规模等目的,而将资金投资于低效益的新项目。公司投资质量直接影响公司价值,目前关于过度投资对于企业价值的影响存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研究视角:一是从影响公司治理因素的传统视角出发,认为企业的过度投资行为会消耗企业现金资源,损害企业价值及股东利益(吕峻,2019)[7];二是从创新、战略等视角出发,认为市场竞争加剧,会促使企业选择迈进新行业或地区,从事风险较大的研发投资(卢馨等,2013)[8],因此过度投资可能是企业应对竞争环境的变化而做出的一种基于战略考虑的合理反应。例如Christin(2013)[9]提出由于市场竞争加大,企业会为了实现管理层的需要,制定较高的战略目标,谋求更多更好的投资项目,因而导致企业过度投资。
同时以往的研究中,关于管理者与企业过度投资之间的关系也存在两种观点:一是把管理者视为同质的,认为在企业投资决策中,内部管理人员可能会为了谋取私利,从自身利益出发,选择留存现金进行过度投资(魏明海和柳建华,2007)[10]。二是关注到了管理者的异质性,认为高管会由于其性别、年龄、学习背景及社会经历等方面的差异,使得其行为选择具有较大的差异性。如张兆国等(2013)[11]从晋升角度研究了高管性别、年龄、学历等特征会对企业过度投资造成影响;罗劲博和李小荣(2019)[12]研究得出企业在行业协会任职的高管越多,企业的过度投资越少。综上,研究企业过度投资,需要考虑到管理者的相关背景特征,不同的背景特征会引起不同的投资行为。
2.高管海外经历
目前,学术界关于高管海外经历的相关研究主要分为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对高管海外经历所带来的积极作用,如海归高管在人力资本和社交网络方面表现出的溢出效应的研究。首先,海归高管收获了海外良好的教育以及管理经验,他们能将这些知识与经验更好的运用到国内工作环境中。刘青等(2013)[13]的研究提出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绩效有积极的促进作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的是海归高管广阔的全球化视野和丰富的企业掌控能力。刘凤朝等(2017)[14]认为海归高管注重保护创新成果专利,能以其掌握的管理经验为企业带来先进知识溢出。其次,高管的海外经历可以形成严密的全球化关系网络,这些关系网络能够给高管带来意想不到的资源信息,从而提高自身优势。Dai和Liu(2009)[15]研究发现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能够利用其良好的国际社交网络扩大其在专业知识及商业技能上的优势。二是从人才特质与环境匹配视角出发,探讨海归高管在国内环境下发挥作用的实现条件。海归高管在国内新兴经济体中的作用发挥会因国内法律制度不健全、基础设施不完备等而受到一定约束。Li等 (2012)[16]研究表明海归高管在国内新兴经济体中呈现出来的“知识溢出”效应与“水土不服”现象之间的矛盾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国内外在制度结构和战略要素市场的发达程度方面存在明显差距,二是海归高管的认知方式和行为模式在海外文化的潜移默化下与国内高管相比渐趋不同。柳光强和孔高文(2018)[17]指出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在西方个人主义兴盛的文化影响下,往往更倾向于追求实现个人的自身价值。本文参照郑明波(2019)[18]的观点,从海归人才在海外积累的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以及国内外文化差异等方面探讨海外经历对投资过度行为的影响。
3.战略导向
战略导向是企业在特定环境中,为维持企业竞争优势,提高企业经营绩效而采取的一种应对模式(Hambrick,1983)[19],是企业对未来发展的定位与态势选择。有关战略导向的研究起步较早,各种管理学文献也十分丰富,大多依据业务、地域、激进度等将战略导向划分为不同的类型。从业务分布来看,主要分为专业化和多元化战略;从地域分布看,主要分为本土化和国际化战略;按激进度划分,主要分为进攻型、分析型、反应型及防御型战略。综合现有文献,关于企业战略的定义主要是基于Miles & Snow(1978)[20]的理论,将战略按照激进度分为进攻型、分析型、反应型及防御型。进攻型战略在四者之间是最具有竞争性的决策导向,防御型战略则最为保守,分析型战略则处于两者之间,具有两者相结合的一些特征。Bentley等(2013)[21]提出实行进攻型战略的企业出现财务报告违规的现象多。刘行(2016)[22]发现企业的战略越激进,会计稳健性越差。孙健等(2016)[23]提出相对于战略保守的公司,战略激进的公司盈余管理程度更高。本文参照王化成等(2016)[24]的观点,将战略分为进攻型战略和防御型战略。
不同类型的战略导向对企业的影响不同,不同的战略导向会形成不同的财务行为。以往关于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因素研究主要强调公司内外部治理环境、信息环境以及管理者特征等单一因素的影响,而忽略了联合这些因素来探讨不同战略导向对于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作用。战略导向是企业未来发展的指向标,战略导向的推出和执行会直接或间接影响到企业内各种项目或方案的有效落实。因此,以战略导向为中介,探讨管理者特征与企业过度投资的关系丰富了相关领域文献。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1.高管海外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
随着时代的发展,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已经成为我国众多企业谋求国际化发展的中坚力量,他们不仅享受到了中国发展的盛大果实,更是方方面面影响到企业各个阶层组织结构的决策行为。首先,基于高层梯队理论,高管的背景特征和认知模式会影响其行为选择。一方面,由于中西方文化存在着显著性差异,不同组织和个人会在认知模式及行为决策方面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反应(Hofstede,2003)[25]。与本土高管相比,海归高管长期深入地接触西方文化,其认知基础和价值偏好都更加的开放,也更具有风险承担意识;另一方面,由于教育水平的差异会让海归高管与本土高管在决策过程中产生多样化的想法,但两者间的沟通也会因为中国目前的经济社会制度转型的复杂情境变得更加困难,从而导致决策的偏差(刘凤朝等,2017)[14]。在此过程中享有较强话语权的海归高管将使企业决策更加偏向于激进冒险,从而产生企业过度投资(宋建波和文雯,2016)[26]。同时,基于社会资本理论,海归高管凭借其不断累积的学术知识和工作经验以及不断拓展的关系网络,使得他们的资源整合能力得到有效提升,其中风险应对能力也在此过程中不断增强(宋建波等,2017)[27]。其次,基于委托代理理论,作为代理者的海归高管相对于所有者而言对投资决策享有更加灵活的自由判断以及自主选择的权利,因此其心理倾向以及决策偏好将在这过程中发挥较为重要影响,其有可能为了自身私利投入更多有助于自身发展的投资项目(魏明海和柳建华,2007[10];张瀛之等,2017[28])。因此,不管是具有海外学习经历的高管,接受了高水平的教育,管理水平更先进、视野更开拓,还是具有海外工作经历的高管,拥有更加优质的社会资本,享有的投资机会多,抑或是具有海外学习工作经历的高管,既具有丰厚的知识基础又具有一定的社交资源,在企业话语权行动力更强,其心理倾向和决策偏好都将更加积极,做出超出一般水平的、或是超过自身承担能力的投资。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具有正向影响;
H1a:高管海外工作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具有正向影响;
H1b:高管海外学习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具有正向影响;
H1c:高管海外学习工作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具有正向影响。
2.高管海外经历与战略导向
高层梯队理论认为管理者的价值导向、行为偏好以及能力水平会对企业的战略决策产生巨大的影响。首先,具有海外学习或者工作经验的高管能够在国外实践中学习先进的管理经验、形成切实的体会,更愿意接受新思想并不断适应变化,因此,不同于我国保守的集体主义观念,海外国家推崇的自由个人主义观念会使海归高管在制定决策时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他们的个性更为强势,即使是面对较大风险时,他们也能凭借着对自身管理经验的高度自信,更为灵活地处理各式各样的挑战,因而思想将更加激进。其次,海外求学和工作经验的积累能拓宽高管的视野和社会关系网络。而这些经历又将转换为他们的认知能力,进而使企业的战略决策更加积极。同时,海归高管因其更加了解国外企业的经营管理模式,并且拥有国外专业的前沿技术以及先进的管理经验,也更有能力将其运用到所履职公司的管理实践中,从而在企业决策中拥有更强的话语权和主动权(宋建波和文雯,2016)[26]。因此,在企业决策过程中,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将发挥更大作用,使企业的战略决策更加积极。如宋建波等(2017)[27]提出海归高管接受了海外国家个人主义文化的熏陶,崇尚自由,在行为决策上更为风险偏好;郭怡辰(2018)[29]提出高管海外工作经历对企业进攻型战略的影响更强。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高管海外经历占比越高,企业的战略导向越激进;
H2a:高管海外工作经历占比越高,企业的战略导向越激进;
H2b:高管海外学习经历占比越高,企业的战略导向越激进;
H2c:高管海外学习工作经历占比越高,企业的战略导向越激进。
3.高管海外经历、战略导向与企业过度投资
企业战略是企业为维持市场竞争优势而采取的一种应对模式,对企业的日常经营管理工作具有重要指导性意义。高管是企业内战略的执行者,需要根据企业发展目标进行一系列决策,并贯彻落实(姜付秀等,2009)[30]。而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因其特殊的背景经历,往往会形成多元化的认知基础以及价值观念,从而选择不同的战略导向,最终影响到企业的财务行为。同时基于高层梯队理论“高管特征—战略选择—企业绩效”的范式,以及战略导向在CEO特征与企业行为之间发挥的中介作用(陈伟宏等,2019)[31],本文认为在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之间,战略导向起到了中介作用。
战略导向不同,企业的目标走向会有所差异,股东与高管间利益不对称程度也会不同,这些都会影响高管进行投资决策时的动机及空间,进而对企业的投资行为产生重要影响。相比防御型战略,进攻型战略与过度投资的正相关关系更显著(王化成等,2016)[24]。首先,进攻型企业往往趋向于研发新产品、探寻新市场,因而这类企业市场竞争压力大,为保持竞争优势,企业往往会选择投资新项目并且加大投资力度。而防御型企业往往选择在既定区域,生产有限产品,致力提高效率,以将环境的不确定性维持在一个较低水平,其进行激进投资行为的可能性较低(刘亭立等,2019)[2]。其次,防御型企业产品的易替代性特征较为明显,因此,为了防止顾客的流失,提高市场对高管能力的认可度,其进行激进的投资行为的可能性也相对较低。最后,进攻型企业的内控机制不太集中、严谨,随意改动现象明显,股东对高管的监督成本比较高,高管进行过度投资的决策空间更大;而防御型企业为保证企业的生产效率,会制定严密的内控机制,能够有效抑制企业过度投资(方红星和金玉娜,2014)[32]。因此,相比防御型企业战略,进攻型企业战略与过度投资的正相关关系更显著。
海归高管经过多年海外经验的累积,他们的全球视野更加宽广,社会网络更加宽泛,有能力也有资源做出独立的决策行为,相比而言他们更愿意接收新思想,具有更高的风险承受能力,更倾向于探寻新的更富有挑战性的发展战略(宋建波和文雯,2016)[26]。在企业决策过程中,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将发挥更大的作用,使企业的战略决策更加积极、激进。而采取比较积极、激进型战略的企业过度投资又较多。因此,本文认为高管海外经历越丰富,战略导向越激进,更有可能促进企业的过度投资行为。综上分析,高管海外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之间存在一条作用路径。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3: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传导路径上起中介作用;
H3a: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工作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传导路径上起中介作用;
H3b: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学习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传导路径上起中介作用;
H3c: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学习工作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传导路径上起中介作用。
4.冗余资源的调节作用
Bourgeois(1983)[33]认为冗余资源是企业中实际或潜在存在的一种闲置但又十分重要的资源,能够帮助企业有效应对内外部变化并做出战略调整,它为高管组织开展投资活动提供了必要条件。首先,丰富的冗余资源可以为企业投资活动的开展提供有力支撑。当企业的冗余资源比较丰富时,企业的注意力将会转向具有潜在高收益的冒险活动,如通过过度投资等来增强企业的竞争优势(Nohria等,1996)[34],而在企业冗余资源较为匮乏时,企业将会更加保守,承担高风险的意愿也将大为降低(Lin,2014)[35]。采取进攻型战略导向的企业,为了实现不断开发新产品新市场的战略目标,往往从事众多风险较大的投资,因此冗余资源的存在为企业过度投资提供了资源支持。其次,冗余资源可以充当企业面临激烈的市场竞争环境而不得已采取相应措施以及企业在开展激进冒险活动遭受直接冲击时的“缓冲垫”,使企业有能力有资源应对,并降低冲击带来的损失(Vanacker等,2017)[36]。采取进攻型战略导向的企业往往面临的市场冲击较大,因此冗余资源的存在可以增强企业面对冲击的实力。最后,冗余资源也为高管进行权利扩张以及过度投资提供了便利(Mishina等,2004)[37]。当企业面临的资源压力较小时,进攻型企业的高管往往会利用过度投资来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投资成功,高管可以获取额外显性薪酬,投资失败,高管可以通过资源的缓冲作用减少负面影响。综上所述,冗余资源可以增强进攻型企业对风险性战略决策的接受程度,故而高风险的投资决策如过度投资,更有可能被付诸实施。据此,提出本文的假设4:
H4: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影响过程中的中介作用受到了冗余资源的调节;
H4a: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工作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影响过程中的中介作用受到了冗余资源的调节;
H4b: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学习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影响过程中的中介作用受到了冗余资源的调节;
H4c: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学习工作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影响过程中的中介作用受到了冗余资源的调节。
四、研究设计
1.样本与数据
选取2010-2019年沪深两市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样本,从国泰安数据库(CSMAR)中提取所有上市公司高管和董事海外经历特征数据,并将其细分为海外工作经历、学习经历、学习工作经历。其他数据分别来自国泰安数据库、锐思数据库以及上市公司年报。为考虑实证可靠性和数据完整性,选取样本数据的过程如下:首先,剔除相关数据存在缺失值的样本;第二,剔除已退市,ST类或*ST类公司,避免因企业财务状况异常造成的影响。
2.变量定义
(1)过度投资(OverInv)
借鉴王成化等(2016)[24]的研究,通过建立企业正常投资额估计模型,利用模型残差来度量企业过度投资,残差值越大表示企业过度投资程度越大。具体模型如下:
Invi,t=β0+β1Growthi,t-1+β2Leveragei,t-1+β3Casholdi,t-1+β4Agei,t-1+β5Sizei,t-1+β6Returni,t-1+β7Invi,t-1+Σβ1,tYeart+Σβ2,iIndustryi+εi,t
因变量Inv表示企业i在第t年的新增投资支出,自变量为企业增值能力(Growth)、资产负债率(Leverage)、企业现金持有量(Cashold)、企业上市年限(Age)、企业规模(Size)、企业股票收益(Return)以及企业投资支出(Inv),所有自变量均滞后一期,除此之外控制了年度和行业虚拟变量,变量的具体定义详见表1。
(2)高管海外背景特征(Overseas)
借鉴代昀昊(2017)[38]、宋建波等(2016)[27]的研究,用高管海外经历占比来衡量高管海外背景特征,将其定义为:高管海外经历占比为企业当年具有海外经历高管人数占企业高管总人数的比重。此外,将高管海外背景特征进一步细分为高管海外工作经历、海外学习经历以及海外学习工作经历,变量的具体定义详见表1。
(3)战略导向(Strategy)
遵循Miles等(1978)[20]与Bentley等(2013)[21]的观点,借鉴王成化等(2016)[24]的研究,通过构建战略连续得分测量战略导向。具体的测量方式指标包括研发支出/销售收入、员工数量/销售收入、销售收入增长率、销售和管理费用/销售收入、标准化后的员工数量、资本密集度。为了捕捉缓慢的战略导向变化过程,分别以2005-2009年为基期,计算上述6项指标在未来5年窗口期[t,t+4]内的平均值。随后将样本按照从大到小的平均分为5组分别赋值为5、4、3、2、1(其中第六项资本密集度为逆向赋值)。最后,将已赋值的6个变量相加得到中介变量Stra,范围为6-30分,分数越高表示战略越激进,分数越低表示战略越保守。
(4)冗余资源(RR)
参照Bourgeois(1983)[33]的研究,将冗余资源具体划分为:未沉淀冗余资源、沉淀冗余资源以及潜在冗余资源。并借鉴陈晓红和王思颖(2012)[39]等关于冗余资源的测度方法,主要采用选取流动比率、权益负债比以及销售期间费用率三个指标标准化后的平均值来衡量,变量定义详见表1。
(5)控制变量
参考姜付秀等(2009)[30]、张兆国等(2013)[11]研究,选取了以下控制变量:董事会规模、董事会独立性、控股股东性质、CEO变更、股权集中度。
各变量的定义详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3.模型建立
(1)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影响模型
OverInvi,t=β0+β1Overseasi,t+β2RRi,t+∑(αj,t×Controlj,t)+εi,t
(1)
OverInvi,t=β0+β1W-overseasi,t+β2RRi,t+∑(αj,t×Controlj,t)+εi,t
(1a)
OverInvi,t=β0+β1S-overseasi,t+β2RRi,t+∑(αj,t×Controlj,t)+εi,t
(1b)
OverInvi,t=β0+β1WS-overseasi,t+β2RRi,t+∑(αj,t×Controlj,t)+εi,t,
(1c)
在上述模型中,OverInv为企业过度投资,RR为冗余资源,Overseas为高管海外经历,W-overseas为高管海外工作经历,S-overseas为高管海外学习经历,WS-overseas为高管海外学习工作经历,ε是随机误差项,Control为控制变量,具体定义同表1所示。如果模型(1)的实证结果中高管海外经历回归系数显著为正,且能够通过显著性检验,则说明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具有正向影响,H1得到证明。模型1a、1b、1c同理。
(2)高管海外经历与战略导向模型
Strai,t=β0+β1Overseasi,t+β2RRi,t+∑(αj,t×Controlj,t)+εi,t
(2)
Strai,t=β0+β1W-overseasi,t+β2RRi,t+∑(αj,t×Controlj,t)+εi,t
(2a)
Strai,t=β0+β1S-overseasi,t+β2RRi,t+∑(αj,t×Controlj,t)+εi,t
(2b)
Strai,t=β0+β1WS-overseasi,t+β2RRi,t+∑(αj,t×Controlj,t)+εi,t
(2c)
在上述模型中,Stra为战略导向,RR为冗余资源。如果模型(2)的实证结果中高管海外经历回归系数显著为正,且能够通过显著性检验,则说明高管海外经历对战略导向具有正向影响,H2得到证明。模型2a、2b、2c同理。
(3)高管海外经历、战略导向与企业过度投资模型
OverInvi,t=β0+β1Overseasi,t+β2RRi,t+β3Strai,t+∑(αj,t×Controlj,t)+εi,t
(3)
OverInvi,t=β0+β1W-overseasi,t+β2RRi,t+β3Strai,t+∑(αj,t×Controlj,t)+εi,t
(3a)
OverInvi,t=β0+β1S-overseasi,t+β2RRi,t+β3Strai,t+∑(αj,t×Controlj,t)+εi,t
(3b)
OverInvi,t=β0+β1WS-overseasi,t+β2RRi,t+β3Strai,t+∑(αj,t×Controlj,t)+εi,t,
(3c)
在上述模型中,如果模型(3)的实证结果中战略导向回归系数显著为正,且能够通过显著性检验,则说明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中发挥中介作用,H3得到证明。模型3a、3b、3c同理。
(4)高管海外经历、战略导向、冗余资源与企业过度投资
OverInvi,t=β0+β1Overseasi,t+β2RRi,t+β3Strai,t+β4Strai,t×RRi,t+∑(αj,t×Controlj,t)+εi,t
(4)
OverInvi,t=β0+β1W-overseasi,t+β2RRi,t+β3Strai,t+β4Strai,t×RRi,t+∑(αj,t×Controlj,t)+εi,t
(4a)
OverInvi,t=β0+β1S-overseasi,t+β2RRi,t+β3Strai,t+β4Strai,t×RRi,t+∑(αj,t×Controlj,t)+εi,t
(4b)
OverInvi,t=β0+β1WS-overseasi,t+β2RRi,t+β3Strai,t+β4Strai,t×RRi,t+∑(αj,t×Controlj,t)+εi,t
(4c)
在上述模型中,如果模型(4)的实证结果中战略导向×冗余资源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且能够通过显著性检验,则说明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成立,H4得到证明。模型4a、4b、4c同理。
五、实证分析
1.描述性统计
表2为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从描述性统计来看,高管海外经历最大值与最小值分别为0.692和0,表明样本企业高管海外经历占比在不同的企业有着显著差异。高管海外工作经历均值为0.024,海外学习经历均值0.027,海外学习工作经历均值0.012,表明高管多具有单一海外经历,且海外工作经历和海外学习经历占比相当。企业过度投资均值为0.041,最小值为-0.066,最大值为0.111,表明样本企业过度投资存在较大差异。
表2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2.相关性分析
相关性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从相关性分析结果来看,高管海外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相关系数为0.172,且在0.0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初步说明高管海外经历越丰富越能促进企业过度投资。高管海外工作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相关系数为0.103,且在0.0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初步说明高管海外工作经历越丰富越能促进企业过度投资。高管海外学习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相关系数为0.123,且在0.0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初步说明高管海外学习经历越丰富越能促进企业过度投资。高管海外学习工作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相关系数为0.109,且在0.01水平上显著正相关,初步说明高管海外学习工作经历越丰富越能促进企业过度投资。控制变量的相关性如下图所示,不再赘述。
表3 各变量的相关性统计
3.回归分析
(1)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
高管海外工作、学习、学习工作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的线性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模型(1)-(3)用以检验高管海外工作、学习、学习工作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从表中可知高管海外工作、学习、学习工作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回归系数为0.004、0.011、0.007,在0.05水平上与过度投资显著正相关,这表明高管海外工作、学习、学习工作经历占比越高,企业过度投资越多,假设1a-1c得到验证。模型(4)用以检验总的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从表中可知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回归系数为0.008,在0.01%水平上与过度投资显著正相关,这表明高管海外经历占比越高,企业过度投资越多,假设1得到验证。
表4 高管海外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模型检验
(2)高管海外经历与战略导向
为探究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本文将进一步检验高管海外经历对战略导向的影响,线性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模型(1)-(3)用以检验高管海外工作、学习、学习工作经历对战略导向的影响,从表中可知高管海外工作、学习、学习工作经历对战略导向的回归系数为0.949、1.404、1.606,在0.05水平上与企业战略显著正相关,这表明高管海外工作经历占比越高,企业战略导向越激进,假设2a-2c得到验证。模型(4)用以检验高管海外经历对战略导向的影响,从表中可知高管海外经历对战略导向的回归系数为1.326,在0.01水平上与企业战略显著正相关,这表明高管海外经历占比越高,企业战略导向越激进,假设2通过验证。
表5 高管海外经历与战略导向模型检验
(3)高管海外经历、战略导向与企业过度投资
本部分继续探究高管海外经历及战略导向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实证结果如表6所示。从表中可知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回归系数为0.008,战略导向与企业过度投资的回归系数为0.0003,皆在1%水平上与企业过度投资显著正相关,且0.0076<0.0081,表明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传导路径上起部分中介作用,假设3得以验证。同理,假设3a-3c同样得到验证。
表6 高管海外经历与战略导向对企业过度投资影响模型检验
(4)高管海外经历、战略导向、冗余资源与企业过度投资
本部分继续探究高管海外经历、战略导向及冗余资源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影响,实证结果如表7所示。从表中可知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的回归系数为0.008,战略导向与企业过度投资的回归系数为0.0003,调节变量与中介变量的交互项系数为0.0002,皆在1%水平上与企业过度投资显著正相关,表明冗余资源在此过程中发挥着调节作用,假设4得以验证。同理,假设4a-4c同样得到验证。
表7 高管海外经历、战略导向及冗余资源对企业过度投资影响模型检验
六、结论与建议
1.研究结论
近年来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越来越多地融入进我国经济体系中,已经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新兴力量,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基于战略导向角度,对高管海外经历研究的内容还比较少,本文试图站在战略导向角度上,选取A股上市企业的相关数据,深入探讨高管不同海外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的关系,并从战略导向和冗余资源的视角分析高管不同海外经历影响企业过度投资的作用机制。研究发现: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将高管海外经历分为学习、工作、学习工作,发现高管的海外经历皆与企业过度投资显著正相关;高管海外工作经历、学习经历、学习工作经历皆对战略导向具有显著正向影响;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过度投资传导路径上起中介作用;战略导向在高管海外经历与企业过度投资传导路径上的中介作用受到了冗余资源的调节作用。本文的研究为我国政府的海归人才引进战略提供了经验证据,为企业完善内部治理、合理配置高管资源提供指导作用。
2.政策建议
在国家经济发展层面,政府应加强优秀海外人才回国发展的激励机制建设,同时加强国内人才培养体系建设,使海归人才在经济升级转型中发挥出更大作用。对此,中国政府可从引进海外人才和鼓励企业高管海外交流学习两方面着手。就引进海外人才而言,一方面,中国政府应当拓宽海外人才引进渠道,如加强同跨国企业的合作、建立与海外华人社团的联系机制以及与海外政府机构确定人才培养的机制,从而推动全方位海外人才引进渠道的建立,同时还可以借用大数据等智能化手段,建设海外人才线上交流匹配、实现自我推荐或是他人推荐,以推动海外人才引进的全动员化;另一方面,中国政府应该进一步改善海归人才的成长环境,完善人才培养机制,以保障海归人才的权益最优化,如中国政府可以改善海归人才薪酬结构、实行股权激励措施、建设海归公寓、保障其住房需求等。其次,就鼓励企业高管海外交流学习而言,中国政府应当积极鼓励企业高管赴海外进行交流学习,以学习海外优秀的管理经验和先进的制造技术,如设立企业高管海外学习或工作的补贴资金,以减轻其经济压力。
在企业内部管理层面,高管海外经历显著的影响了战略导向的选择,企业应该知悉高管海外经历对企业成长的潜在好处,并且在招聘新高管以及培训高管时,注重对高管隐性个体特征的考察,重视具有海外经历的高管人才引进工作以及鼓励企业高管出国进行交流学习,同时将海归人才放置在合适的岗位上。其次,战略导向与企业过度投资正相关,企业应该知悉企业战略与过度投资的关系,切实采取针对性措施,改善公司治理,以提高公司投资效率,同时在选择投资标的时谨慎评估,合理选择,以提高投资收益。最后,企业的过度投资行为,可能是高管基于市场外部环境所做出的战略选择,为了提高企业的竞争力,高管需要谋求更多更好的投资项目以维持并提升其公司的市场地位,抢得市场先机。因此,出于竞争目的进行过度投资是好事(Christin,2013)[9],企业加大投资力度,一方面可以收获企业所需的研发成果,另一方面可以在市场上争取到珍贵的稀有资源。进攻型战略对企业过度投资具有显著的提振作用,即使进攻型战略蕴含着一定的风险,但不可忽视其对企业发展发挥的不可忽视的作用,因而在实践中,企业也应重视进攻型战略的应用(陈伟宏等,2019)[31],但是事物都是两面性的,过度且超过企业的承受范围的投资终究是不利于企业的成长的,因此企业同样需要优化配置海归高管,使海归高管避免提出过多的激进型战略决策,从而减少因非理性因素带来的决策失误。